虛微子目光清澈地看着琴苗苗,難爲她繞了這麼大一圈,他還聽懂了她的意思。
微微一笑,開口時,嗓音竟是說不出的好聽,不像楚景修那般低沉,卻是一片祥和,“那你們的意思是……”
“其實吧,驅鬼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楚那鬼究竟是誰喚出來驅逐的,畢竟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在行業裡都排得上號,所以,我們就想着,這隻鬼衝誰來的,就是誰的,另外的人在事主沒有戰敗的時候,不能出手搶怪。大師,你認爲呢?”
“你的意思是說,那鬼纏上誰,就由誰負責驅逐,只要當事人還有一口氣,或者沒有尋求幫忙的時候,那隻鬼就是他的,報酬也是他的,如果他尋求了幫助,那就意味着他讓出了報酬?”
見琴苗苗點頭,虛微子繼續說道:“也好,那就按照你們的意思來。”
琴苗苗滿意地眯了眯眼,難得主動讓道,讓虛微子等人先進了員工寢室樓。
夜晚的樓道上陰氣森森,死者的寢室在最裡處,也不知是爲了烘托氣氛,還是度假村裡的員工走得差不多了,原本熱鬧的走廊如今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走廊上的感應燈也不亮了,鬼氣森森的,讓人毛骨悚然。
虛微子甩了甩手上的拂塵,黑漆漆的走廊上忽閃忽閃地飄着幾點亮光,並不刺眼,剛好照亮腳下的路。
計正濤心虛地嚥了咽口水,湊到琴苗苗身邊,悄聲問道:“苗苗,這是……”
“鎮定,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好歹你現在也是高人。”琴苗苗看着前方,目光在那忽上忽下的符紙上閃爍了兩下。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到了死者的寢室,和白天一樣,趙夫人身邊只有助手,並未見到傳說中的趙先生。
“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大的事,男的不出現,叫個女的來主事。”琴苗苗擡手,拿胳膊蹭了蹭身邊的人。
楚景修朝她靠了過去,“沒準,度假村是趙夫人說了算呢。”
琴苗苗沒有應聲,可臉上的神情擺明了她不相信。
“大師,”趙夫人一臉憔悴地看着衆人,“現在開始嗎?”
虛微子對計正濤做了個請的姿勢。
計正濤手腳僵硬地上前,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張香案前,將道具一一擺好。
而虛微子那邊,他身邊的幾人也有條不紊地做着前期準備。
琴苗苗嫌棄地看着那四人,對身邊的楚景修說道:“那是什麼?四大護、法還是四大金剛?”
“要不,下次我們也給大叔找幾個護、法?”楚景修挑眉,雖然琴苗苗沒有明說,可他知道這丫頭在氣什麼,不就是排場沒對方的大嘛。下次把楚一、二、三、四他們叫上不就得了。
“還是算了吧。”琴苗苗怏怏地搖頭,使勁拿眼刀戳着那四大金剛。
趙夫人並沒有解釋爲何請兩撥人來驅鬼,琴苗苗猜想,她或許早就私下向虛微子說明過了,要知道虛微子是有名的高人,怎麼允許趙夫人這樣打他的臉,請了他不說,還請了三個無名小卒來打對臺。
至於他們三個,屬於“實習生”身份,面子還沒大得要趙夫人向他們解釋此舉的用意。
不過,琴苗苗知道,楚景修和計正濤與她一樣,都很奇怪趙夫人爲何請了虛微子,還要找上公會?
一切準備就緒後,虛微子拂塵一掃,下了指令,他帶來的幾個弟子忙走到他身後,一字排開,各自找準了方位,開始擺陣。
琴苗苗輕哼一聲,衝計正濤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走到自己的香案前,掏出了桃木,不對是竹劍。
“趙夫人請回避下。”虛微子邊說邊拿出一張符紙遞給趙夫人。
這種場合,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東西,發生什麼事,到時候恐怕沒有閒工夫去照顧他人。
“這裡就交給各位了,我在前面準備了厚禮,等大師們的佳音。”趙夫人客套地衝衆人點了點頭,帶着助手離開。
虛微子拂塵一掃,發出了指令,那幾名護、法的弟子嘴裡唸唸有詞,虛微子手裡的符紙也甩了出去,
屋子裡的氣壓驟變,隱隱一股陰風朝裡灌。
虛微子十分有節奏地甩着手裡的符紙,配合那幾名弟子嘴裡唸叨的臺詞,周圍的氣氛愈加詭異,見時機成熟,虛微子抓起桌上的糯米,朝空中拋去。
比起虛微子的有條不紊,計正濤顯然就要慌亂得多,他拿起手裡的竹劍胡亂比劃了兩下,符紙點燃,拋向空中,然後把一壺黑狗血倒在地上,最後抓了一把糯米朝空中甩去。偷偷看了琴苗苗一眼,見她沒有動作,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糯米扔出去。
“同樣是驅鬼,差別怎麼這麼大呢?”琴苗苗自言自語,聲音壓得很低,
楚景修輕笑,“不管這虛微子是不是有真材實料,他都代表着墟谷觀,那是百年大觀,就是花架子,也比大叔摸魚半個月偷學來的,要花哨得多。”
那倒是。
琴苗苗點頭,眼角朝虛微子瞄去,看着他因爲念念有詞而一張一翕的嘴脣和手裡的動作,目光微微一滯,這個牛鼻子道長難道……
計正濤百無聊賴地站在香案前,他能玩的花把勢都玩完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拿着竹劍胡亂舞着,等着琴苗苗的暗示。
周圍的寒氣漸漸朝香案聚攏,氣溫低得不能再低,從鼻孔裡呼出的熱氣都帶上了一層白霜,琴苗苗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
“都說這裡交給我了,你偏要來湊熱鬧。”微微嗔怪的語氣裡,包含了楚景修濃濃的疼惜。
琴苗苗大煞風景地翻了個白眼,拿胳膊肘蹭了蹭他的胸口,“你覺不覺得那個什麼道士有點不對。”
“嗯?”楚景修挑眉,朝虛微子望去,那一板一眼的動作非但不花哨,還給人一種祥和寧靜的感覺,只是……
轉目,他將目光望向那幾名打坐護、法的弟子,眼角彎了彎,“苗苗,乾脆我們也弄個道觀算了,比起他們,我們的手段更浮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