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沒塗答題卡的同學抓緊時間。”
這是本次考試的唯一一個考場，只有二十人不到，都是希望從別校轉到芷揚市第五中學的學生。
宋杞擡眼看了下表。
十一點。離和解魚川那隻狗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考場裡有兩名監考老師。一個禿頂，一個毛髮旺盛。一個老的，一個小的。
宋杞是真沒想到考試會同和解魚川去玩劇本殺這天撞上，眼神開始飄忽。
原本就是人不齊才拉她一起的，她也樂意，讓別人等也不好吧。
“老禿頂” 犀利的小眼睛掃過宋杞，輕咳一聲：“有些人不要東張西望。”
憑心而論，宋杞不是長的特別漂亮的美女。但她五官有些鋒利，第一眼絕對會被“殺”到的那種長相，是她在人羣中很扎眼，存在感極強，看習慣了到還好。
考場內只有“刷刷”的寫字聲和翻卷聲，氣氛越來越緊張。宋杞很不理解，這種難度的試卷爲什麼還有人抓耳撓腮，唉聲嘆氣。明明很多題目都是從練習冊上直接原題照搬出來考試的。
輕嘆一聲，宋杞翻了兩遍試卷，沒查出什麼毛病，起身提前交卷了。
芷揚五中身爲藝術特色高中，裝修分外養眼。正直七月中旬，除了高三的“拼命三郎”們還在教室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杞出校門時，看見幾個人扎堆在一起打遊戲。解魚川在其中格外出挑。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皮膚是長時間不見陽光的冷白色，利落的短髮，五官深邃，在哪都是“豔壓羣芳”的騷年。
宋杞覺得解魚川是她見過的，長的最好看的人，經得起打量。
那人眉梢一擡，看見她出來，把手機收起來，有點吊兒郎當：“考完了？怎麼樣？”
宋杞撇了撇嘴，走到他面前：“太簡單了，你們五中是不是不行？”
解魚川不以爲意：“你來就行了唄。畢竟是一中女學霸。”
宋杞忍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你中考比我還高十分，誰讓你志願填的五中？”
旁邊一個高高的男生問：“大川子，你和她很熟啊。”
“不熟。”
“不熟。”
兩人異口同聲。
宋杞瞥了他一眼，立馬補充道：“父母比較熟而已。”
他們兩小學就認識了，平日只有彼此父母一起玩時才碰面，大多時候在線上聊天，一年也見不到十次。
宋杞眼神一轉，才發現還有個人倚在樹邊，被解魚川擋住了。
對啊。好像一共五個人來着。
“咱們一共五個人，還拼了一個人。下午兩點劇本殺才開始，可以先找個地方吃飯。”一個略矮的男生道。
解魚川纔想起要給宋杞介紹介紹，指着旁邊兩個人說：“矮的叫齊浩，高的叫楊言。”
他側了側身，大拇指朝樹那邊：“那邊那個……”
那人臉露了出來，宋杞淡然出聲，語氣中有一絲驚疑：“蘇子越……”
男生骨架修長，長相很乾淨，頭髮略長，碎髮到眉骨，髮色黑亮，瞳孔卻是溫柔的深棕色。而下一秒，他臉朝向宋杞，嘴角一勾，破壞了他溫柔的表象，露出淡淡的痞。
如果不是解魚川在，他也是挺容易引起女生好感的存在。
聽到宋杞叫他的名字，蘇子越視線定格在她臉上，直白而又放肆，走到解魚川身旁，單挑了下眉，對她說：“好巧啊。”
解魚川挑眉：“你倆認識啊。”
宋杞點頭：“初中同學。”
“哦～”他意味深長，“巧了，他現在是我同學。”
楊言拍了拍蘇子越的肩膀：“行啊你！認識妹子瞞這麼久，連大川子都被悶在鼓裡，小兔崽子膽肥了啊。”
蘇子越笑着：“我可不敢介紹，她可是個著名的女魔頭。”
宋杞心裡無奈，初中時她和蘇子越關係不錯，但也不是特別特別好的至交，亂介紹的話彼此都尷尬。
齊浩：“越哥看着就風流，不像大川子這個柳下惠，初中沒少傳過緋聞吧。”
蘇子越笑容僵住：“……”
宋杞也笑：“的確是。”
初中時，宋杞記得這是個愛笑的男孩子，時常帶着吊兒郎當的神態。他長的不錯，自然有女生追，他不擅長拒絕，就晾着不管，反而惹的一身腥。唯有的幾次交集中，他的耳朵尖總紅，宋杞有時感覺他的反差萌很可愛，心裡認爲他是個易害羞但又有點痞氣的乾淨男孩。
思及此，宋杞下意識向他耳朵尖看去，沒看到紅暈，有些遺憾，暗歎他長進不錯。
一年不見，蘇子越變化挺大的，少年感越來越濃，五官越來越立體。
宋杞一直覺得愛笑的男孩子真的很好。無法形容的好。
宋杞是幾個人中唯一的女生，大家就讓她決定餐廳。芷揚市中心吃喝玩樂樣樣都有，選擇多到像宋杞這種向來果決的人都猶豫了幾秒，還是選了一家常去的酸菜魚店。
店名叫“天香魚府”，是一家老字號，裝修古樸，裡頭的人也樸實，一口地道的芷揚方言。宋杞三天兩頭就愛往這跑，也算常客。老闆娘見她帶朋友來，自然而然地打了個折，給他們安排了包廂。
宋杞去洗手間洗了個手，一出門就看見蘇子越倚在牆邊，窗戶沒關，走廊裡空曠無人。他蓬鬆的頭髮被風吹起，低垂着眼，眼尾自然地上挑，一身日系的休閒裝看着清爽又養眼。
宋杞暗歎一聲，私心裡，她比較喜歡蘇子越這類的長相，脣紅齒白，下頜線明顯又流暢，眼型偏桃花眼，看上去比解魚川耐看多了，有利於身心愉悅。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宋杞剛擡腿，蘇子越便叫住了她：“班長。”
語調也是上揚的，聲音發蘇。
他們兩個並不在同一個初中，但因爲在輔導機構的班級中宋杞是班長，所以蘇子越一直叫她“班長”。他們一年沒見，這聲“班長”，真的有那麼一瞬，讓她感覺回到了過去。
蘇子越擡眼，懶懶倚着牆：“你爲什麼來考五中？”
重點市一中到藝術特色五中，怎麼想都不是他認識地那個冷靜乾脆的宋杞乾的事。
宋杞嘴角抽了抽，明知他沒有惡意，還是忍不住說：“怎麼，不歡迎？”
“……”
蘇子越動了動腿，離開了那面牆，稍微正經了些，摸了下鼻頭：“沒有，就……挺不應該的。”
她值得更好的。
宋杞從不覺得學習好就應該待在好學校，解魚川的成績比她還好，照樣在五中廝混撒歡。環境什麼的，只能說五中比一中條件環境比一中要好。她不樂意和蘇子越解釋這些，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同，都各有各的故事。
她刻意避開話題，道：“你和解魚川同一個班的？沒聽他提過。”
蘇子越眼睫毛輕顫，也不是剛纔那件事：“高一關係一般，現在分到一個班，就一道玩了。”
宋杞心知解魚川神經大條到與太陽比肩。雖然認識的時間長，對彼此有一定了解，但也沒到事事都聊的地方，所以並沒放在心上：“解魚川那貨脾氣臭着呢，但人還不錯。你跟他一樣學美術嗎？”
“嗯。”蘇子越撓了把頭，脣角微勾，有點痞又有點勾引的意味，“理美（理科美術）。”
宋杞感到些許震驚，但面色不改：“你初中時的理科……”
蘇子越初中時文科考前幾，理科考倒幾，就連機構裡的老師也誇他是學文科的料，現如今，他卻選了理科。
蘇子越感覺到她眼神呆愣，平時鋒利的眼尾被撐開，意外的可愛，氣息聲低笑了下，在空曠的走廊裡耐人尋味：“喜歡就選了。”
初中時，他比她高半個頭，現在，他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和她說話得垂着眼，鴉羽般的眼睫毛覆蓋了半個眼珠：“尤其是物理。”
少年較之以往抽條地厲害，擋住了半邊的陽光，立體的五官下有淺淺的投影，空氣中細小的灰塵都很柔軟。
真正的原因他沒說，他覺得以宋杞的直線腦瓜可能到高中畢業都想不明白，正如她不說來五中的原因一樣，青春就應當有不爲人知的密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