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尷尬地扯出點笑容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內心活動。剛準備抽手回去,卻發現對方沒有放開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緊,拇指還在她的手背上摩擦幾下,彷彿是商家在驗新到的綢子料如何一樣。
安月白有點驚恐的睜大雙眼,滿是疑問地看着韓老闆,韓老闆的笑容在她眼裡顯得愈發猙獰。後者大概是感覺到了,笑得更厲害,卻放開了手。安月白立時縮回了自己的手,避開目光,卻看見那隻粗糙的黑手移到那個胖乎乎的身體身前,手指互相摩擦一下,彷彿在回味剛剛的觸感。
安月白心裡翻上一股難忍的厭惡,但也不能隨意表現出來,只能把頭偏一邊去不看他。
李鳴看着安月白皺着眉頭偏到一邊的腦袋,就大致知道了她的想法。心裡一陣嘆息。
她啊,還是太嫩了。這樣嬌柔的花朵,在這樣的狂風暴雨裡,不染點雨水塵泥,怎麼能活得下去。
韓老闆倒似乎是不在意安月白的舉動,看她一眼,而後望着楊帆道:“我看了下你們的那個劇本。說實話,真是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拍出來要火的可能性也很小——別以爲我雖然目前不算業內人士就不懂這行啊。我既然願意做這行,想做這行,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
楊帆和李鳴心裡同時一緊。他這話的意思就是,這個劇本不是留住他以及他的投資的原因。那他還想要什麼?
答案很明顯。
韓老闆的目光一直在安月白身上打轉。從她額前散落的碎髮,脖頸上貼着滑入衣領的髮絲,裸露的肌膚,到她身上暴露無遺的曲線,穿着黑色細高跟鞋的腳。安月白感覺得到那道灼熱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游移,彷彿自己的衣服正被一件一件扒下來。她心裡升騰起一股怒氣,卻只能全部壓抑住。蒼白的小臉上怒氣與羞辱越來越明顯。
韓老闆摩摩手掌,轉動着肥大手指上的戒指。嗤笑一聲,拿起桌邊的香檳,遞到安月白身前,用命令的口吻說:“喝了。”
安月白餘光看見了那隻與細腳
杯格格不入的碩大手指。金黃和潤的液體在燈光下反射出醇厚的光芒,在玻璃杯中搖曳出緩慢優雅的弧度。儘管香檳在透亮的玻璃杯中顯得無比誘人,但她之前喝了一口香檳,並不覺得好喝。再加上彷彿在她耳邊的淫笑,此時她決定無視。
韓老闆伸出的手就這麼晾在半空,臉上漸漸浮現出尷尬與怒氣。
楊帆和李鳴看着都是心裡一緊,暗罵安月白不識相。李鳴走上前,拉一拉安月白的手臂。安月白很倔強地移開手臂,還是不轉頭,也不想接過那杯香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麼,明明應該更識時務點。現在是人家來做選擇,說白了就是別人有錢,自己應該像李鳴和楊帆那樣哄着對方纔對。但是如果要更有節氣點,自己這時候應該昂首拒絕,然後轉身高傲的離去纔對啊。自己什麼的都做的不夠。既想得到投資,又不打算有些付出;既想得到錢,又不想俯首在錢的腳底下。那就高傲的甩頭離去啊!這樣算什麼!
安月白心裡涌出了一股對自己的厭惡。
她轉頭,面上的表情還是僵硬。用左手單拿着手包,右手握住杯口沿邊,儘量避開那隻黝黑的手,接過香檳。
韓老闆一臉勝利的表情,緩慢張開肥厚的嘴脣:“一口喝了。”
安月白擡眼看向對面的人,看了心裡泛起一陣噁心,忙移開目光。
李鳴忙過來圓場:“不好意思啊韓老闆,我們安月白不會喝酒。這樣,要不我代她乾了這杯!”說着就要接過安月白手裡的香檳。
安月白投過去歉意的眼神。
自己還是做的不好啊,什麼屈辱都是由自己的經紀人來替自己受着,自己就躲在背後,坐享其成。
安月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這時韓老闆發話了:“不行,就要她喝。一個小小的三線演員而已,跟我這還拽起來了。”
楊帆冷漠地看着安月白,冰冷的鏡片後面一雙眼直瞪着安月白。如果接到了投資,這就是他拍的第一部電視劇,對他的事業而言
也是一個重要的轉折。如果安月白敢搞砸了的話……
安月白看着李鳴一直不停地道歉,楊帆怒視的表情,心裡一橫,舉起杯子猛地仰頭一口喝了下去。喉嚨裡滑下溫潤的液體,起初沒感覺,很快胃裡就開始翻涌,沖人的酒氣從胃裡直衝上來,一部分在鼻樑暈着,一部分上了腦袋。
安月白大概是喝酒臉紅的體質,才一杯下肚,臉頰就紅了起來。
“哼,還不是服了?跟我這裝的什麼貞潔烈女啊!”韓老闆繼續挖苦着,李鳴擔心的看一眼安月白,賠禮道歉道:“是、是,我們月白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莫見怪就是。”
安月白感覺頭有點暈乎,雖然不至於一杯就倒,但是還是有點影響。
韓老闆嘴上還是不饒人,但看着李鳴不住道歉的諂媚樣,加上楊帆也在一邊不住開解,總算是找回了面子。一陣哼笑,張開手,望着安月白,說:“過來!”意思很明顯,讓安月白到他懷裡去。就像那些電視劇裡依偎在男人身邊的漂亮女人一樣,帶着媚豔的笑容,畫着精緻的妝容,軟軟的搭在男人身上。
俗話說酒壯人膽,安月白卻沒感覺到剛剛那一杯香檳下肚給自己帶來的勇氣。但是,她已經到了底線。
是,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二三線小演員,不是那羣演員中最有天賦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也沒有什麼背景。她只有滿滿的說出去都會被人恥笑的理想與熱情。但是,即使沒有人支持這條路,沒有人看好這條路,她也會堅持到底。
如果她不過去依偎在他懷裡,就意味着這次的投資沒有了指望。但若是要她做違背心的事情,她甚至寧可做一輩子的小演員。即使沒有這次投資,也一定會有別的投資。
“不去。”安月白挺着搖桿,直視着韓老闆。
“哼……”韓老闆一臉的不可置信與恥笑,翻了個白眼,看着她依舊堅定未變的眼神,嗤笑道:“不來是吧?你不來我撤資!”說完等着安月白變臉色過來,卻沒想到她還是站定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