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觀地勢極高,那鬆秀峰又異常陡峭,險峻之處幾乎垂直於地面,雖不比那些氣勢磅礴的名川大山,但也稱得上是:黃鶴之飛尚不能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這般高度,莫說是許如流這個凡人,就是觀中修行有成的道長,也需要踩着飛劍才能下山。
許如流吞下丹藥後,瘋病好了許多,道士們對他也不怎麼上心了,只安排了一個白衣小道童看着,管理很是鬆散。
那白衣道童更是輕鬆的很,平時根本不必做什麼,只需要像遛狗一樣牽住許如流就好了。
“要說這人祖,也是好生可憐,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要受這樣的折磨,算了,看着真心煩,去偷會懶得了!”
小道童貪玩貪睡,也不懂得這其中的關竅,但還是微微有些不放心,又站在那裡琢磨了一會。
“把他獨自放在這裡,不會逃跑吧......不對!開什麼玩笑,捆他的那根繩索可是觀主親自煉的法寶,就是仙獸惡鬼,只要被纏上也甭想脫身!”
就這麼想着,那白衣小道童竟然突發奇想,將繩子的另一端綁在樹上,一個人跑去偏殿裡睡大覺去了。
許如流被栓在松樹下,四肢根本動彈不得,這繩索怪異的很,如果不活動,那就和一條普通的麻繩沒有任何區別,但若是拼命掙扎,繩索便會自動收縮,掙得越狠,繩子便鎖得越緊。
許如流忍着鋼絲割肉般的疼痛,像豆蟲似的往前扭動着,等爬到樹邊的時候,身上的肉已經像糉子一樣被勒地鼓鼓囊囊了。
他滿頭大汗地擡頭,極力昂起脖子,用牙齒將樹幹上的繩結一點點解開。
這個過程很緩慢,雖然只是簡單解開一個活結,卻耗盡了許如流所有的力氣。
幾乎是繩子解開的瞬間,許如流就閉上眼睛,向着那深不見底的懸崖滾去。
“豎子爾敢!”
正在打坐的紫袍道人猛然睜開雙眼,如閃電般朝着懸崖邊爆射而去。
電光火石之間,即將滾落的許如流感覺自己突然停滯了,自己像被捕獲的兔子,被一股力量提上了天空。
“小友,貧道這般以誠相待,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回報嗎?”
紫袍道人失望地看着許如流,嘆道:“命是你自己的,像你這般的身份,更是應該學會惜命纔是!”
“是啊,我一直都很惜命,無論是在現實之中,還是在這裡,我都想好好活着。”
許如流目光悠長地看向那霧氣茫茫的山谷,緩緩說道:“非我不想,實是不能。”
“你們表面道貌岸然,實則都是一羣吃人肉、寢人皮的邪道!”
“要我和你們一起同流合污,還不如死了!”
那紫袍道人將許如流放在地上,單腳踩住繩索,認真說道:“小友,此言差矣,我輩修行人士,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從不曾做那殘害百姓的事。”
“那些藥材,雖爲人樣,口吐人言,但其實本質還是靈藥,你未經修行,肉眼凡胎是分辨不清楚的。”
“再者說了,你不也吃了雙足靈芝煉的聚魂丹嗎?這丹藥的功效你心裡最清楚,是不是再也沒犯過瘋病了?”
提到這裡,許如流便更加惱怒,自從那日不慎吃進了那些詭異的丹藥,他便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中了,好像那丹藥有種神奇的法力,吃完之後,將他的精神和靈魂都禁錮在了這邊。
而這也是許如流最擔心的地方,現實中還有疼愛他的父母,
他還想用來回穿梭的能力帶東西回去,幫父母減輕經濟負擔呢,他可不想永遠留在這裡!
而且,只要一想到那些丹藥竟然是趙家村村民的血肉煉成的,濃濃的負罪感就會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小友,你要明白,乖乖聽話,與貧道好生協作,清淨觀以後是不會虧待你的!”,紫袍道人懇切地對許如流說道。
說完,他還解開了一直纏在許如流身上的繩索,以示誠意。
“說吧,你們囚禁我到底所圖何事?”被放開的許如流硬撐着疼痛,從地上緩緩爬起。
‘這羣道士們這麼怕我死,肯定是有求於我,或者我身上有什麼利用的價值。’許如流心中暗想,‘既然沒辦法回到現實,那就在這裡先陪他們玩一會,就這樣死了有點太憋屈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弄明白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才能藉助這個脫困!’
紫袍道人笑道;“貧道是出家人,早已看淡生死,一心追尋大道,自然是沒有那些世俗中的慾望。”
“不過,當今聖上抱疾多年,已是油盡燈枯的地步。”紫袍道人衝着許如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一國之君,自然是捨不得拋下這一身滔天富貴的,這你曉得嗎?”
許如流聽着這紫袍道人的講述,心裡越來越不耐煩。
“他死不死關我鳥事,你說重點行嗎?”
紫袍道人聞言也不惱,溫言細語地繼續解釋道:“你乃人祖之體,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給人延壽,且不會遭至反噬,那必然就是人祖的血液無疑了。”
“什麼意思?你要他吸我的血?”
許如流直接回口拒絕,“這事不行,想都別想!那我成什麼了?皇帝的移動血庫?”
紫袍道人頷首,“小友這個移動血庫的譬喻妙得很,不錯,貧道正要將你獻上去,當做給聖上每日吸吮的移動血庫。”
“你要明白,當了聖上的移動血庫,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不說普天之下,但至少在我玄商國境內,沒人敢再打你的主意。”
“活人祖,只要出現在世上,就是各方爭搶覬覦的對象,你踏出清淨觀的門,就會有人要割你的肉、挖你的眼,想要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這事你自己想想吧。”紫袍道人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況且,現在這情況也由不得你選擇。”
“是,我是沒辦法,但我也有我的原則,你非要這樣逼我,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有死而已!”
“反正你也不能不睡覺吧?我找到機會我就尋死,你又能奈我何?”許如流反駁道。
紫袍道人也不言語,只是帶他走到正殿後的一處小院中,按下牆縫中的機關,東邊的幾塊地磚驀然下沉。
透過縫隙,許如流看到了地磚下的情形,那是間昏黑幽冷的地牢,地牢的正中央擺着個碩大的鐵籠,鐵籠裡的人傷痕累累,身上的衣服片片碎裂,露出了裡面白嫩的肌膚。
“小漁!”許如流心神失守,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