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啓曾經猜想過撰寫青鋒劍鍛造法的作者的模樣。
在他的印象中,能夠創造出這種絕技的人,應該是如同吳用那般德高望重的老者。
是有着老學究做派的人。
畢竟像是王啓他自己,就算創造出新的招法,也應該不會費心的記錄下來,傳播出去。
因爲能傳出去的功法與招式,價值不會很高,寫下來也獲取不了太多的利益。
不能傳出去的功法,那就肯定不能留下任何的記錄。
在九州大陸,願意將自己所學,所創之法書寫下來,廣泛傳播的人,謀利絕對只是一個小方面。
更多的是他本身有着廣闊的胸襟,亦或者試圖開宗立派,拓展自己的勢力。
可王啓無論怎麼看,葉驚鴻也不像是一個上位者。
開宗立派和葉驚鴻很難扯上關係。
那麼葉驚鴻能將驚鴻傳出,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爲愛發電。
他想做,所以就做了。
至於能夠獲得多少報酬。
那幾百,幾千的靈石,一個金丹境界的高手,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眼。
王啓對這葉驚鴻,也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些好感。
不過,這個素未謀面,但又機緣巧合下幫助過他的人,現在顯然遇到了一些麻煩。
論實力,葉驚鴻肯定毫無疑問的獲得了勝利。
但此時此刻,負責裁判的官員,遲遲沒有宣佈他的獲勝。
正是因爲在他出手之前,官員已經宣佈了他沒有條件參加比試,暫時退場。
一個被宣佈退場的人,擊敗了對手,官員們對如何裁判,也很是糾結。
若是嚴格執行規矩,葉驚鴻此次的勝利,肯定不會計數。
但世界的大環境,又是弱肉強食。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葉驚鴻的實力遠在洪彪之上。
所以判定葉驚鴻勝利,也沒有什麼可指責之處。
而就在這時,一名八字鬍的中年人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撇着嘴,傲慢的看向幾名正在商討的裁判官。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違反規矩,打傷了毫無防備的對手。不取消他的參賽資格,你們還在想什麼?”
八字鬍中年人指向葉驚鴻,絲毫不給裁判官面子,大聲呵斥道。
讓人意外的是,面對中年人的呵斥,州府的裁判官,居然面露苦色,不敢駁斥。
其中一人還站出一步,向中年人拱手道:“洪族長,令公子被打傷,我們也很痛心。但裁判的公允,不僅關係到喬家小姐的終身大事,更關係到州府的公信力。
我們不得不謹慎對待啊!”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我影響了你們的評判?事實如此清楚,在場諸位都有目共睹,你們遲遲不下判決,恐怕纔是有失公允,難以令人信服吧?”
洪族長一連串的問話,把官員逼得張開嘴,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回頭看了一下其他幾名官員,其他幾名官員無奈點了點頭。
無疑是默認了洪族長的判斷。
洪家,和喬家相比,自然什麼都不是。
可幾名官員都沒有喬家的背景,只是州府的文職人員。
他們若是得罪了洪家,今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自然,作爲州府的官員,他們並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洪家想要對付他們,
又何必動他們的性命呢?這種大家族,有的是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手段。
反正取消葉驚鴻的比試資格,雖然過於苛刻,但也是符合規矩的一種判罰。
他們還不如賣洪家一個面子。
這世道上,哪有那麼多鐵面無私。
人情世故,纔是上流社會的主旋律。
“下面,我宣佈,葉驚鴻無視法令,貿然攻擊對手,導致對手受傷,因此判定葉驚鴻失去比試……”
“等等!”
官員正要宣佈結果,一道身影卻突然飛身上了擂臺,與裁判臺上的官員隔空相對。
嘶……
官員看向這個跳上擂臺的年輕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連葉驚鴻自己都沒話說,他站出來替葉驚鴻出頭,圖什麼呢?
最關鍵的是,現在年輕人站出來,冒犯的可不是他們這些官員,而是臺下的洪族長。
青都中排的上號的修煉家族的所有者!
“他是什麼來頭?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們知道嗎?”
“我也沒見過,但他敢和洪族長叫板,莫不是哪個家族的貴公子?”
“真是神仙打架,我們這些凡人遭殃!不知道他是誰,就趕緊查啊!”
……
幾名官員看到年輕人上臺,就知道情況不對,立刻私下裡展開了討論。
只留一人上前應付:“閣下又有何異議?”
這名被推上臺前的官員,已然一張苦瓜臉。
前有洪族長,後有這來歷不明的年輕人。
他是真沒想到,才第一場初試,就搞得他們如此焦頭爛額。
“葉驚鴻沒有任何違規,爲何要判他失去比試的資格?”
這來到臺上的,正是王啓。
他決定爲葉驚鴻挺身而出,一來是因爲他和葉驚鴻算是有一些緣分。
二來則是因爲他不想葉驚鴻這麼早就出局,他想要和葉驚鴻來一場對決。
不但可以讓他領略到驚鴻在原創者手中的表現,而且要讓州牧對他另眼相看,葉驚鴻一定是他最佳的對手。
你大爺啊!
王啓此話一出,裁判官們卻是叫苦不迭。
一個說葉驚鴻違規,一個說葉驚鴻沒有任何違規。
他們都被繞暈了。
但洪族長即便是偏袒自己的兒子,替兒子出氣,也算是有理有據。
王啓說葉驚鴻沒有違規,未免也太牽強了。
“閣下,葉驚鴻違規,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你不能如此罔顧事實的維護他吧?”官員難得的強勢了一些,反問道。
“是啊,葉驚鴻被判失去資格後,又出手偷襲,這分明是犯規行爲!”
“哪裡來的黃毛小子,胡言亂語!他自己隨意走上擂臺,不也是違規行爲嗎?”
“真當我們眼睛瞎啊?他沒違規,難道我違規了?”
……
臺下一部分人,也開始附和。
除了部分真性情的,其中大多都是與洪家有着利益瓜葛的人。
而場上大多數人,都屬於看熱鬧的,完全不在意誰能爭得過誰,只是默默的看着,並沒有參與起鬨。
王啓回過頭來,瞥了一眼那些起鬨的修煉者,輕蔑一笑:“伱們都說葉驚鴻違規了,那麼請問,他違反了哪條規矩?”
王啓此話一出,臺下的人還沒開口,洪族長卻是冷哼一聲道:“他被判失去資格,還出手攻擊,無視裁判官指令,理應取消資格!”
“那麼他爲什麼會被取消資格呢?”王啓繼續問道。
“當然是因爲他上臺前喝了酒,沒有應戰的條件!”洪族長毫不猶豫的說道。
王啓點頭道:“好!洪族長的記憶力倒是不錯,那麼在下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梁州,幽州,兗州,三州默認的切磋規矩中,有哪一條規定了不能飲酒?”
“當然是……”洪族長下意識的想要辯駁,可話到嘴邊,卻是說不下去了。
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掉入了王啓設置的陷阱之中。
喝酒誤事,不管對於凡人還是修煉者,都有一定道理。
但的確不可能有哪一條規矩規定飲酒後不能切磋。
畢竟修煉者的修煉方向千奇百怪,多種多樣,有的人想要達到完美的戰鬥狀態,甚至必須飲酒,乃至醉酒。
更有一些酒漿中含有靈力,可以當做一種補給用的丹藥。
而切磋是不禁用丹藥補給的。
畢竟切磋也是服務於實戰,實戰中可以使用的東西,切磋中大多都可以使用。
洪族長無言以對。
王啓當即露出勝利的笑容,轉頭看向幾名官員:“想必諸位也明白了。你們所作出的判決,本來就是無效的,葉驚鴻爲何需要遵守?”
“但我們已經下達了指令……”官員爭辯道。
王啓登時黑了臉:“所以你們也得爲你們的不專業,不嚴謹負責!你們不僅不能取消葉驚鴻的比試資格,更應該向他道歉!
只因爲你們和洪彪一樣傲慢,毫無依據的認爲葉驚鴻無法戰勝洪彪,便下達了歧視性的指令。
應該被取消資格的,應該是你們纔對!”
我的個老天爺啊!
王啓這番話說出來後,臺下的郭文昌驚訝得雙眼瞪成了銅鈴大小。
他原以爲,王啓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感到驚訝。
但王啓以一己之力,在外州的領土上,舌戰地頭蛇,將地頭蛇懟得無話可說也就罷了。
居然還將梁州州府派出的裁判官給一併數落了一遍。
這已經不再是條理清楚,能言善辯了。
真是太勇了!
郭文昌默默感嘆道。
隨即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喬沐,發現喬沐一臉興奮的鼓起了掌來。
緊接着,掌聲像是會傳染一樣,一個接一個的響起,直到遍佈了整個校場。
他們的掌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啓的說法,顯然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而衆人之所以支持王啓,不僅是因爲王啓佔據了道理。
最重要的是,王啓的行爲,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代表了弱者的一方。
人性,天然會偏向弱者。
要比煽動輿情,王啓可比洪家族長更有研究。
因爲這樣的招式,在王啓前世,被俗稱爲帶節奏。
王啓哪怕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在網絡環境的薰陶下,他耳濡目染也就會了。
言歸正傳。
官員們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幾乎全都懵掉了。
他們也萬萬沒想到,最終矛頭會指向自己。
“查到了嗎?他到底什麼來頭?”
在遇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況下,人們往往喜歡用自己最常用的辦法解決問題。
一名官員趕緊向同僚詢問道。
負責參賽選手資料的裁判官連忙點頭:“查到了。他不是我們梁州的人,是兗州修士,外來人!”
“葉驚鴻呢?和他是同鄉?”
“不,葉驚鴻是土生土長的青都人。”
“……”
當得知王啓和葉驚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時刻,幾乎所有官員的嘴型都變成了同一個感嘆詞的形狀。
兗州人爲梁州人在梁州的地盤上出頭?
這小子是瘋了嗎?
幾名官員是又驚又怒。
但得知了王啓的底細後,他們也就不那麼慌亂了。
他們對了對眼神,各自心中都有了計較。
負責發言的裁判官,心中也有了底氣,清了清嗓子,怒目看向王啓:“參會者王啓,唯恐天下不亂。無視紀律,巧辭詭辯,蠱惑人心,霍亂梁州秩序。
經查實,此人乃兗州人士。
疑似兗州潛伏在我青都城中的細作,請諸位莫要被他矇騙!
來人,將此人拿下!”
這便是官員們最常用的方式。
王啓能夠煽動輿論,可他們更會顛倒黑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要沒有背景,他們招惹得起的人,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之前不動用手段, 只是因爲王啓針對的是洪家,現在直接影響到他們,他們自然不會手軟。
如此多高階修士聚集的會場,自然有梁州的高手坐鎮。
很快便有一名禁衛模樣的修士來到王啓身邊,抓住了王啓的胳膊。
王啓並沒有進行任何的反抗,對方倒也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強制性措施,只是拿出一條縛身索,將王啓綁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王啓卻露出了格外得意的笑容,用一種極其瘮人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幾名裁判官,緩緩開口,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幾名裁判官都看懂了王啓的意思:“你們完蛋了!”
對此,幾名裁判官自然是嗤之以鼻。
死鴨子也敢嘴硬?
此時在人前,他們不敢對王啓做什麼。
但只要王啓被押送到牢獄之中,王啓的死活,現在支持王啓的圍觀者們,可就不會關心和在意了。
“何副官,辛苦你將他押解到安國寺大牢候審。”
裁判官根本不理會王啓的威脅,向押解王啓的軍士說道。
軍士點了點頭,就要將王啓帶走。
可是,臺下的喬沐,怒氣值已經超出了閾值。
如同一座熔岩翻滾的火山,正在積蓄最後的力量,等待着噴發。
郭文昌看着憤怒的喬沐,無奈的嘆了口氣。
顯而易見,當王啓決定上臺的時候,連喬沐的性格與脾性,也都在考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