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中的繁星點綴着一片靜謐的藍黑,古老的拉茲寇託大金塔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愈加莊嚴肅穆。金字塔的頂端,被稱爲『觀星室』的地方,散發着一種不可言喻的神秘氣息。觀星室四周矗立着雙頭拉茲寇託的雕像,雕像雙目緊閉,彷彿是在冥想,而它們的存在似乎讓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生命與力量。
池塘的水面微波粼粼,映射着天際的繁星與明月,而阿多希-特赫加那龐大的身軀安靜地坐在其中,彷彿與水流和夜空融爲一體。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整個觀星室似乎都在迴響着他那沉重而悠遠的氣息,他那半閉的雙眼注視着上方的星空,眉頭微蹙,顯然正在進行着某種深層次的思索。
靈蜥侍者在一旁無聲地忙碌着,爲即將發生的重大事件提供一切所需,他們的動作輕如風,絲毫不敢打擾主人們的觀察。神殿守衛手持古老的武器,站在觀星室的四周,如同無言的守護者,突然,他們彷彿接收到了某種指令一樣,開始有序的退出了觀星室。
史蘭魔祭司們位於觀星室各處,靜默不語。雖然他們的外表各不相同,但每一位史蘭的雙眼都深邃如宇宙,似乎可以穿透時空,直視未來與過去。他們匯聚在此,不僅是爲了等待某位重要存在的到來,更是因爲這片夜空中的星象已經開始微妙地轉變,月亮與星辰的爭鬥預示着某種不可避免的到來。
一陣微風拂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自然本身也在迴應這場神聖的集會。
阿多希-特赫加終於擡起了眼簾,他那深沉的目光劃過夜空,似乎在捕捉某種微弱的跡象。銀月的光輝照耀在他的身上,映襯着他那古老的皮膚,使他看上去像是天地間的一部分。
“羣星……已至,宇宙之輪……開始轉動!”他用低沉的聲音呢喃,彷彿這句話不僅是對自己說的,也是對在場的每一位史蘭魔祭司發出的宣告。
——
達克烏斯深吸了一口氣,擡頭望向大金塔的頂部,這座大金字塔不同於矗立在南國黃沙中的那些巨型建築。拉茲寇託大金字塔的每一層石階都修建得無比陡峭,幾乎如同直插天際的峭壁一般,又高又險。好在他不用像第一次去赫斯歐塔那樣,硬生生的爬上去,但坐在巨蛇背上的晃動讓他感到極度不適。
隨着高度的逐漸上升,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有些暈眩了。他不認爲自己是恐高或是缺氧,而是……暈蛇。蛇的背脊隨着每次蠕動而上下起伏,讓他的胃翻江倒海,他嘗試閉上眼睛,想借此緩解,但一閉眼,周圍的世界似乎更加動盪。
“師傅,停,我要下車,我要……”
他輕輕拍了拍那萬年不變的袍子,雙腳重新踏在堅實的地面上。他閉上眼,感受着地面的穩定,緩緩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很快,他的頭暈感消退了一些。
而眼前的大金塔巍然聳立,石階像是被無數次戰鬥與風雨侵蝕,古老而堅固,每一塊石頭都閃爍着歲月的痕跡。
守在臺階兩端的神殿守衛則如同雕像般矗立着,他們身披斯皮卡祖瑪最新打造的黃金鎧甲,鎧甲上鑲嵌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們手持長矛,面無表情,眼睛在黃金和月色的照耀下閃爍着微光,彷彿隨時能洞察來訪者的內心深處。
他扭頭,看向停下來等待的巨蛇,那是一隻令人震撼的生物,蜿蜒着盤旋在石階上。
巨蛇的身體像綠水莽一樣,覆蓋着密集的深綠色鱗片,每片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着暗光,彷彿塗抹了某種溼潤的油。身長數十米的身體像一隻巨大的綠河伸到金字塔的石階下,它那粗壯的軀幹每一次捲動,都讓金字塔微微震動,每一個動作都在宣告着它不可小覷的力量。
它的舌頭細長而敏捷,不時從裂開的嘴中伸出,感知着空氣中的氣味,發出輕微的嘶嘶聲。每當它的鱗片與地面磨擦時,發出如同石塊刮擦的低沉響動。它的頭顱寬大而扁平,眼睛呈現出冷酷的黃色,但沒有正無情地審視着周圍的一切,而是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注視着達克烏斯,彷彿在詢問達克烏斯爲什麼突然跳了下來。
“嘿!老弟,能聽到我說話嗎?點頭Yes,不是……聽懂點頭,沒聽懂搖頭。”
達克烏斯注視着巨蛇的龐大身影,發出了詢問,他知道這隻巨蛇是從城市中的索提戈祭祀坑中爬出來的,不是什麼野怪,正正八經的索提戈系。
此刻,巨蛇的眼睛不再是詢問,而是低垂着,像是在等待着達克烏斯的命令。聽到達克烏斯的話語後,它的頭做出了反應,沒有搖頭,沒有點頭,而是立了起來。
“你這……?”達克烏斯指着蛇頭,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儘管他是第一次見到這隻巨蛇,但他很確定這隻巨蛇與索提戈有關。他有點搞不懂索提戈的機制,每次見到的與索提戈的巨蛇都不一樣,來到露絲契亞大陸後哪哪都有蛇。
奎扎有,這也有,伊塔扎也有。搞不好最早的時候,他在亞馬遜河遇到的那隻也是索提戈知道他的到來,跟他打招呼,只是……他不知道,叮咣一頓給人乾死了,蛇頭還做成了旗幟,由烏瑪克親衛的旗手保管着。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透過巨蛇的眼睛觀察着世界。這些巨蛇看着他,就像生物的本能,而不是被驅動、被操控,但實際上……這就是他困惑的地方。
“那你來幹什麼?算了,一會看我眼色行事。”無語地搖了搖頭後,他嘆氣道。
說完,他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逗了巨蛇片刻後,他邁出了腳步。
當他即將踏進佔星室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向了還在手腳並用,賣力攀爬的楚庫-塔,看向了中央廣場的角落。
在每個角落,都矗立着一座高塔,外觀類似於金字塔,但臺階陡峭得連靈蜥也必須四足着地攀爬。當月光灑在這些臺階上時,他看到臺階就像一條起伏的蛇身,輪廓與頂端的蛇頭雕像相接,顯現出石雕與陰影中的索提戈。
他知道,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時,囚犯和祭品會從塔基被釋放出來。靈蜥們迫使俘虜爬上臺階,來到索提戈祭司面前。祭司會高舉刀具,讚美索提戈,然後就像特先知在奎扎底下對待司庫克那樣,對待俘虜,然後靈蜥們就會像他在奎扎看到特先知高舉鼠頭時的那樣,發出高聲的吶喊。有一種能與新大陸北面哈爾·岡西交流的美……
不過現在嘛,蛇與鼠的戰爭迴歸沉寂,戰場轉移了,特先知都特麼跑南地叢林打游擊去了,現在月亮之城的俘虜嘛……全靠不請自來的冒險者。
月亮之城,是靈脈網絡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其能量流動像是一場無聲的交響樂,穿過空氣、石頭,甚至穿透了時間的屏障。
這座古老的神殿城市以其精密的結構與無與倫比的智慧設計,掌控着世界間最爲純粹的力量。能量如同河流般在城中穿梭,完美地流動,似乎沒有一絲的偏差和混亂,由那些高聳的金字塔和星碑引導着。星光在能量的表面上舞動,彷彿能量本就是夜空的一部分。
他站在月亮之城的最高處,他俯瞰着整座月亮之城。腳下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建築羣之一,眼前的星空與大地融爲一體。他能夠感受到來自靈脈網絡的微妙震動,那是整個露絲契亞大陸深處的力量涌動,穿過這座城市,注入他站立的這片土地。這裡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條道路,都是靈脈網絡的一部分,共同構成了這個龐大且複雜的能量場。
他閉上眼睛,微風輕拂過他的臉龐,而在他的意識深處,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牽引在輕輕撥動他的神經。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像是星辰在低語,又像是大地在沉默中呼喚。
金字塔與星碑彷彿活了過來,連接成一個無縫的整體,像是宇宙中的星雲一般。那些看似靜止的建築,實則在不停地呼吸、跳動,與這片大地和星辰同頻共振。
他隱約感覺到,月亮之城不僅僅是一個靈脈節點,更是某種更加古老、強大力量的容器。月亮之城就像是一個封印,將某種無法言喻的存在禁錮在其內,等待着某一天再度覺醒。
是古聖留下的後手,神殿飛船!
他慢慢張開雙臂,感受着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流動。他閉上眼睛,任由微風輕輕撫過他的面龐,似乎將他和這座古老的城市完美融合。
然後,他突然開始整尬的,翩翩起舞起來,腳步輕盈,如同一隻被星辰指引的精靈。他的身體隨着靈脈的律動自然擺動,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而是月亮之城靈脈交響中的一個音符,隨着那無形的樂章跳躍。
他的步伐時而迅速,時而緩慢,似乎與天地共舞。雙臂如風般在空中揮舞,蹀躞帶飄飄,帶起了微微的漣漪。此時此刻,他的心靈不再受到任何束縛,思緒隨着舞步一同飛揚,時間與空間都在他面前逐漸消散。
他的舞蹈只有茫然的巨蛇和無聲的神殿守衛觀看,但他並不在意。對他來說,這場舞蹈是一種與天地溝通的儀式,一種表達內心的解放。他腳步輕盈地轉動着,旋轉着,身體如同風中的羽毛,被月光和星辰包裹。
靈脈的力量彷彿與他一起舞動,每一次腳步落下,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他體內悄然涌動。那種微妙的牽引感也在隨着他的舞步變得愈發清晰,他彷彿正沿着靈脈的脈絡穿行。
忽然,他停止了舞步,雙腳穩穩地踩在冰冷的石階上,雙臂仍然微微張開着。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交鋒,他慢慢睜開眼睛,轉身,回首,再回首,邁步。
“好傢伙。”
達克烏斯一邊走進佔星室,一邊忍不住嘀咕道。他自認爲見多識廣,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但眼前這一幕,着實把他震住了。
他站在那裡,彷彿蛤蟆附體,眼睛瞪得溜圓。整整一屋子蛤蟆,確切地說,是近百位史蘭魔祭司,全都盤坐在承輿上,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着天空,彷彿在開某種隱秘的會議或進行某種儀式。然而,從他的視角來看,這場面簡直就像是一鍋蛤蟆湯,誰還分得清誰是誰?
占星室本該是神聖肅穆的場所,頭頂上的星空猶如一片廣袤的宇宙,但此刻,達克烏斯感覺自己彷彿誤入了某個巨大的池塘。那些史蘭個個身形臃腫、皮膚髮亮,嘴邊的肉須輕輕顫動,猶如一羣等待投食的蛤蟆。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這個時候天上真的掉下一顆彗星,恐怕蜥蜴人直接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
他輕咳了一聲,讓自己恢復鎮定,但很快又繃不住了,跟在他和巨蛇後面一路小跑的楚庫-塔跑進來了。
“這什麼組合?”
他、巨蛇和喊着是的,是的靈蜥往這一站!這什麼組合?他代表着烏瑪克,巨蛇代表着索提戈,那楚庫-塔是不是應該代表那位?那這不齊活了嗎?
遺憾的是,他現在無法與索提戈對話,不然他真得問問索提戈與大角鼠到底是什麼關係?
按照西格瑪時代的說法,大角鼠代表着混沌四神的對立面。鼠人喜好殺戮,但卻並不是因爲憤怒。鼠人喜歡詭計詭計,但鼠人從來不會是爲改變。鼠人散播疾病和腐敗,但不是爲了新生。鼠人吞噬和毀滅,但從來不是爲了歡愉和縱慾。這不天克混沌四神嘛。
大角鼠與索提戈,一個是左,一個是右,兩張牌?
或許按照古聖的大計劃,索提戈會吞噬大角鼠,完成最終進化,之後再把混沌四神一口一個?
或許索提戈進化失敗了或是進度條長期停滯,然後東方不亮西方亮,極端的方法對付不了混沌四神,那就換另一種極端的方法。大角鼠靠着那數以億計的鼠人起勢了,用另一種方式噁心混沌四神?
他也不確定他的尋思是否是正確的,這事得問問索提戈或是大角鼠,要麼是知情的古聖?
古聖能創造出蜥蜴人,沒理由創造不出斯卡文鼠人。他看向擡頭齊齊望向天空的史蘭們,在他的認知中,古聖很有可能搞出這活,但未免也太……殘酷了。
如果他的尋思是正確的,他只能希望這些事是古聖中的個體決定的,而不是羣體決定的。他看向一旁盤起來的巨蛇,看着與他對視的巨蛇。他意識到一件事,時代變了,現在是新古聖時代,是他這位露絲契亞大陸和南地叢林教皇與艾索洛倫國王的時代,之後或許是他和索提戈的時代。
“既然我們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要走下去,我們要愛他們,神愛世人,不是嗎?”他嘆了口氣,他對着巨蛇語重心長地說道。
看着沒有絲毫反應的巨蛇,他又嘆了一口氣,不過他也沒指望巨蛇給他反應,他對巨蛇說的話,更多的是對自己說的。
很快他的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楚庫-塔終於爬上來了。他沒有必要爲難楚庫-塔,他對着明顯陷入慌亂、手足無措到不知該做什麼的楚庫-塔偏了偏頭。楚庫-塔得到他的示意後如獲大赦,直接跑了,跑向了角落,與另一位縮在角落裡的靈蜥匯合。
整個占星室裡,除了達克烏斯與巨蛇外,全是史蘭。當然,還有些其他的存在,三位靈蜥在場,分別是泰託·伊考、楚庫-塔和帕卡。有着很高地位的泰託·伊考是參會者,畢竟他連承輿都坐上了,而楚庫-塔和帕卡則是記錄者。
在每個神殿城市,主要的祭司和侍者會定期在大金字塔神廟的銘文室中召開會議,結合最近的啓示,討論石板的含義。當史蘭不活躍時,這些集體的審議就成爲了決策的主要手段。這個會議的名詞叫『聲音圓桌』,楚庫-塔與帕卡一起負責監督月亮之城的聲音圓桌,後者作爲抄寫員是唯一允許參加會議的非靈蜥祭司。
現在這場會議註定是大件事,肯定需要記錄者。
接着,他爬到了巨蛇盤起的軀體上,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後直接坐了下去,將背靠在巨蛇立起來的脊柱,也就是頸部的位置。對他而言,開這種大會,他選擇的地方是他最適合待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坐在馬大師的承輿上的。
說到馬大師,他將目光投射了出去,他廢了好半天勁纔看見蛤蟆堆中的馬大師。然而,心靈感應失效了,馬大師沒有理會他,依舊擡頭看向天空。
整個場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諧,他也形容不出來,觀星室就像個池塘?一羣蛤蛤蹲在荷葉上,下頜不停的鼓動着,擡頭望着天空。
他也擡起頭,望向天空,這一刻,他知道他剛纔爲什麼整起了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