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這是照顧光輝媳婦的老媽子!”
和順尖叫了一嗓子,人還沒出去呢,江秋意已經一個箭步衝到那人面前,抓着她問:“蟬兒呢?蟬兒呢?”
“鬼上身,流血了,流血了……”
老媽子已經嚇的神志不清,她姓吳,原先是在豆腐坊做工的,光輝見她心細利索,便問了她願不願意去他家給他照顧一下家裡的孕婦老人,工錢他來出,比在豆腐坊高十幾文,這吳媽便答應了。
其實她照顧蟬兒她們幾個也沒幾天,跟這一家人都還沒怎麼相熟呢。
這忽然間蟬兒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臉色蒼白的倒地抽搐,跟鬼上身似的,下身還出了血,她嚇已經不知所措了,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找人救命,真的找着人了,卻又反應不過來了。
“蟬兒在哪?你從哪兒過來的?”
瞧着她手上的血,江秋意已經紅了眼,她冰冷的語氣讓吳媽瞬間冷靜下來,說:“就在前面街口,就在那呢!”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指,江秋意已經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三順子,快去套馬車,喊個夥計過來搭把手,咱把蟬兒弄回家去!”
她跑的很快,吳媽一說鬼上身她就知道壞事了!一定是蟬兒的癲癇發作了,吳媽一手的血,驚的江秋意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生出翅膀來立刻飛到蟬兒身邊去。
因爲是在大街上,所以她去到的時候蟬兒身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好不容易擠進去卻發現圍觀的老百姓們全都一臉的驚悚,站成了一圈是不假,可以蟬兒爲中心到人羣,卻還是有很大一片的空隙。
人們不敢靠近,低聲細語:“鬼上身鬼上身啊!”
江秋意不多話,將蟬兒身邊的障礙物全都掃清了,她就倒在賣陶罐子的攤位旁邊,萬一不小心踢翻了那攤位,陶罐子砸下來可就要了她的命了!
她上去就把攤子掀翻了,那攤位主喊了一句:“哎喲我的罐子哎!要了老命了!”
剛想上前找江秋意的晦氣,可一看地上那躊躇着口吐白沫的人,壓根就不敢靠近了。
蟬兒的牙關咬的死死的,江秋意生怕她咬到自己的舌頭,好不容易撬開了她的嘴,卻發現手邊根本沒有趁手的東西,乾脆把自己個的手臂塞到了她嘴裡,一時間疼痛鑽心。
她抱着蟬兒的頭讓她側着臉,防止嘴巴里頭吐出來的白沫倒灌到鼻腔裡呼吸不了,也顧不上被蟬兒弄得滿身的污穢,伸手就去摸她的肚子。
孩子已經入盆了下降了,怕是宮口都開了,看着地上那一灘的水漬,羊水破了,這些都是臨產的徵兆,可蟬兒的癲癇發作,根本沒有辦法自己生產了。
所有的情況在腦子裡過來一遍,江秋意大聲的喊了一句:“勞駕哪位好漢幫個忙,去街尾的鐵匠鋪幫忙取一樣東西,就說是魚火鍋店秋小哥早前定下的那套小刀,這點銀錢算是答謝了!”
江秋意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也不管裡頭有多少錢,當街就扔了出去,一聽那砸落在地上結結實實的響聲,絕不低於十兩銀子。
可圍觀的衆人卻還是沒有人敢動,臨安城是北秦最富裕的城市,這裡的尋常人家即使沒有大富大貴,可生活無憂,誰也不會爲了十兩銀子去沾那天大的晦氣。
鬼上身,那是被閻王爺詛咒過的,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纔會這樣遭罪,誰去幫忙那可是要得罪閻王爺的。
這裡的人都有這麼一個共同認知,是以,他們一個個的是眼饞那袋銀子不假,可又全都是惜命的,江秋意把荷包就扔在蟬兒腳邊,人們忌諱着誰也不敢過去撿,要不然早就被人趁亂搶走了。
一看周圍的人冷漠的眼神,江秋意心都涼了,扯開嗓子解釋。
“她只是孕期抽筋而已,女子懷有身孕很容易抽筋的,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她的情況比較嚴重一些,可絕不是你們說的鬼上身,求求大夥了,搭把手吧!再不然大的小的都保不住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何況這是兩條人命啊!”
說到最後已經是帶了哭腔,有一些生養過的婦人開始掩着嘴議論:“是啊是啊,我懷孕的時候也抽筋,那小腿肚子抽筋抽的都能叫人疼暈過去!難不成她真的是抽筋?”
“有這樣一抽全身都抽的嗎?”
“這可不好說,還有人懷上娃娃跟個沒事人似的,也有人一吐就得吐到生,這人跟人可不一樣!”
議論聲紛紛,人羣蠢蠢欲動,忽然衝出來一個半大的小子,撿起荷包對着江秋意說:“我去,街尾的嚴鐵匠那去要魚火鍋店秋小哥定下的刀具是不是?”
“嗯!”
“取完了還送到這兒嗎?”
那孩子濃眉大眼,長的格外的精神,被他這一問,江秋意連忙低頭看了蟬兒一眼,她這情況恐怕熬不到回家了。
她說:“對,還送到這兒來,你快去。”
“我叫栓子,我爹是給大戶人家倒夜香的,我們家就住在臨安河邊的土房子那,我告訴你一聲,免得你擔心我拿了你的銀子跑路。”
那孩子說完就跑了,江秋意也來不及感慨這孩子的臨危不亂和有條不紊了。和順這個時候已經牽了馬車過來了,江秋意招呼着他還有店裡頭的夥計將蟬兒擡上了馬車。
和順一看江秋意的胳膊就在光輝媳婦的嘴裡頭咬着呢,血流如注,當場撕了自己的衣袍團成一團,塞進了光輝媳婦嘴裡。
“這,這是咋啦?”
和順頭一回見這樣的陣仗,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和所有人一樣:鬼上身!
可那到底是相熟的人,所以他沒道理見死不救。
江秋意上了馬車就將車簾子放了下來,從窗戶那探出腦袋跟和順說話:“三順子,去附近要熱水,乾淨的汗巾,蠟燭,火酒,剪刀,蟬兒要生了,來不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