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和六郎是被押送到小安山上去的,可當他們去到的時候,百姓們已經自發的圍擋在齊越的墳前,哪怕禹王府的親兵亮出刀子恐嚇,他們依舊不肯後退半步。
南秦人遠離戰線,或許不見得有多感激常年戍邊的齊越,可常年飽受戰爭茲擾的北秦人卻不一樣。齊越戍邊時,北魏秋毫無犯,大秦太平了多少年!
垂垂老矣卻不肯解甲歸田,南秦一品公候府的富貴榮華等着他,回去就能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他卻頂着滿頭的白髮堅守在閘北那樣缺衣少糧的苦寒之地。
他縱身一躍後,大秦多少年沒有像樣的大將軍了?即使是如今的楊力大將軍,也不能望其項背。
一世名將,一代忠良的隕落令天地失色!
北秦的年輕一輩,都是聽着悼念他的童謠長大的。中年一輩的男子誰小時候不成夢想成爲齊越大將軍那樣的人?老一輩如同四爺爺那樣上了年紀的,有多少是和老將軍一起同袍同澤並肩作戰過的!
謝江府拿人的消息一出,百姓們自發來到了齊越墳前,說什麼也不肯讓禹王府的親兵撅了老將軍的墳。
當年之事處理的雷厲風行,他們甚至來不及替老將軍喊一句“冤枉啊!”,如今是說什麼也不能任由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寧了。
“讓開,通通讓開,你們這幫賤民不想要命了?這是禹王府在辦差,一個個都不想活了是吧!居然敢攔禹王府的親兵!”
狐假虎威這種事情,高老六簡直就是孃胎裡帶出來的,那一張尖嘴猴腮的臉啊,囂張的好像他是他主子禹王似的!
疤面隱在人羣裡,一眼就認出了高老六,再聽他一口一個禹王府辦差的,當場心如死灰。大小姐就在禹王府當王妃呢!禹王要撅她爺爺的墳她竟也能同意?還是說,這是本來就是她的主意?
高老六這個心術不正的,小安山解散之後就一直跟在大小姐身邊,是她的心腹,如果不是她的主意,即使禹王派兵來挖墳,也派不着高老六這樣上不了檯面的雜碎過來。
疤面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這幾天他在北秦各地走訪,親眼見證了安王創造的奇蹟。江秋意說的沒錯,如果沒有安王頂着壓力當她的大靠山,那再好的主意也是白搭。
單是幫着譙城的藥農從孟家手裡頭爭食就不可能實現,還有丘陵的梯田,那是造福子孫萬代的好事,可要是沒有安王的支持,怎麼能在整個一片地區都推廣?
或許當年,真的另有隱情,安王和齊家都是那場冤案中的受害者,最終得益的卻是禹王。就連樑王,也是在太子犯錯之後纔拿到了原本在太子手中的十萬禁軍的兵權!
可如今大小姐竟敵我不分到這種地步,幫着仇人來撅自己爺爺的墳!疤面失望透頂,齊芳已經不配得到他們的效忠了,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老將軍!
“大人,不是俺們想犯上作亂,實在是死者爲大,老將軍已經入土爲安多年,求大人們網開一面,念在老將軍生前爲大秦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的份上,就讓他在此地安歇吧!別再打擾他了。”
說話的是四爺爺,他也是剛剛纔知道齊越老將軍的屍骨居然就葬在了小安山,有些責備的看了江秋意一眼,是在埋怨她不早點告訴他,他也好初一十五的來給老將軍燒一柱香,敬一杯薄酒啊!
江秋意聳聳肩,像是在開玩笑說:要是早告訴您老人家,那您就跟我一樣鐐銬滿身了!
她那個滿不在乎的態度倒是讓提心吊膽的四爺爺安心了不少,還能開玩笑,那就說明這看似萬分兇險的局面,在那機靈鬼的秋丫頭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
高老六剛剛在謝江府才吃過虧呢!一肚子的火沒地方撒,竟不顧四爺爺已經一把年紀了,還是畢恭畢敬的跟他說話,並無半點要鬧事的意思,上去就一巴掌扇在老人的面門上,直叫四爺爺扇的摔倒在地上。
“俺爺!”
謝光輝紅了眼,掄着拳頭就想上去跟高老六拼命,打完人的高老六卻早早的躲到了士兵後面,滿臉不知死活的囂張。
“混蛋!俺爺這麼大年紀了你也敢動手!你還是不是人了?連老人都打!”
被士兵按住的謝光輝只能拳打腳踢的掙扎着,卻傷不到高老六半分,反而被壓制他的士兵一通暴打。
江秋意凝眸,喊了一句:“謝平順,你再不出手,池塘裡那塊碑該出來見見太陽了!”
禹王府親兵的隊伍裡走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謝大郎的兒子謝平順。
他冷眼瞪着江秋意,一言不發。
這一趟的石屏差事是他自己硬求來的,爲的就是回來毀掉那塊石碑,卻沒有想到江秋意這個賤人居然留了一手,早早的藏起來了,他遍尋不着。
齊芳那個賤人如今肚子裡有貨她是不怕了,自己可不一樣。這幾年他和齊芳之間並不和睦,謝平順記恨着她當初爲了攀上禹王府的高枝算計自己,多次與齊芳作對。
偏偏那個女人手段厲害的很,自己不止沒有討着好,還失去了在禹王跟前行走的機會,從有官職的侍衛變成禹王府的家奴。謝平順一想起這個就來氣,這次能來石屏辦差,還是齊芳暗中替他動了點手腳纔有機會來。
齊芳纔不會突然那麼好心的幫他呢!不過是因爲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江秋意!
被江秋意那一嗓子咋呼出來的謝平順,走到了高老六跟前,他好歹曾經是禹王府侍衛,而高老六不過是齊芳那個賤人跟前使喚的奴才,自然是要賣三分面子給謝平順的。
“高老六,你想引起暴亂嗎?殿下可是愛民如子的,你這樣作威作福的敗壞禹王府的名聲,就不怕殿下知道了饒你不得嗎?”
幾句話試圖將禹王的形象找補回來,謝平順也還算是忠心耿耿,也比高老六更加的有頭腦,懂得民心這種東西,只能順着來,不能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