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偏離正史記載的朝代,雖然他們所處的國家也叫大秦,但是和自己在歷史課本上學過,後來一統六國的大秦帝國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這個時代,攏共就三個國家。世代農耕供養僅能自給自足的大秦,出產絲綢瓷器茶葉富得流油的大燕,坐擁銅礦鐵礦兵強馬壯的大魏。
三國鼎立數百年,世代以來又弱又窮的大秦,一直是燕巍虎視眈眈的大肥肉。
而大秦又大致分成了,氣候宜人土地肥沃盛產稻米的南秦,和相對寒冷土地貧瘠出產小麥的北秦。
大秦定都安南,屬於南秦地界,皇室官宦世家,甚至是商家巨賈也都大多是把家世世代代安在了南秦。
至於北秦人,就像是蜂巢裡的工蜂,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面朝黃土背朝天,卻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連南秦的半分繁華都沒機會見識過,更別提比南秦繁華千倍萬倍的大燕了。
江秋意仰天望了一眼,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我上輩子都造了幾千級浮屠了!你怎麼這麼對我!
祖國積弱,身份是童養媳?剋夫的寡婦?還被賣掉?俏郎君卻只有十三歲,能看不能撲?
什麼鬼?是不是我穿越打開方式不對?
江秋意這邊還在腹議着,村口那邊尖酸刺耳的女人聲音就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我說六郎啊,你這是買媳婦呢還是買老孃呢?莫不是看你老孃快不成了,就走外頭又給自己尋了個娘回來?你還沒斷奶呢是吧?”
“哈哈哈哈……大嫂你說的對,這六郎本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這要是再帶回個來歷不明的野娘,咱老謝家可不能替他白養着!咱那老宅可得趁早收回了,平白便宜了這些蠻夷子!”
謝六郎年輕的臉上憋的滿臉通紅,一雙手隱在袖子裡緊緊的攥成拳頭,牙齒咬的咯咯響,卻隱忍的默不作聲,想來是對這樣的侮辱習以爲常了。
江秋意卻不是吃素的,她這裡還一肚子冤枉氣呢!哪裡受得住這兩個潑婦的辱罵?
她上前一步,將謝六郎擋在自家身後,挑着眉,偏偏語氣軟綿綿的連一絲火氣都沒有,像是在說笑話似的。
“莫不是你娘六歲生的你?那倒真是你爹有本事,能叫一個六歲的女娃娃懷上你這麼個來歷很清楚的種!”
江秋意的話裡面,連一個粗俗的字眼都沒有,卻也毒舌的叫人難堪。
兩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婦女,一下子臊紅了臉。
大秦世代務農,民風古樸,像江秋意這樣大膽的言談,便是她們這些兒女成羣的老孃們也是輕易不敢出口的。
“哪來的騷浪蹄子,竟敢說出這樣的話,活該拉到臨安河去浸豬籠!”
五大三粗的謝李氏衝了出來,叉着腰指着江秋意厲聲怒吼。
江秋意卻不以爲然:“我是謝六郎買回來的,浸不浸豬籠你說了可不算,得問問出錢的人!”
這個時代唯一的好處就是,人們對於物品所有權有一套嚴苛的章法,是誰的就是誰的,任誰也不能強取豪奪。
而江秋意是謝六郎買回來的,生生死死都是屬於謝六郎的。
這麼一想,江秋意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面容清雋的少年,真是個傻孩子,都被人蹬鼻子上臉了還不知道還手。
“喲,是個牙尖嘴利的,怕也是有爹生沒娘養的吧?這麼跟長輩說話,連三歲小娃娃的教養都不如!”
另外一個皮膚黝黑相貌醜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也站出來幫腔,看向江秋意的眼神,滿是鄙夷。
江秋意剛想罵回去,謝六郎就拉住了她,恭恭敬敬的朝那兩個中年婦女作了個揖。
然後說:“大嫂,二嫂,我阿孃病的緊,半仙說今天正是沖喜的好日子,時辰都算好了,我這裡急趕着家去,二位嫂嫂見諒。”
說着拉住江秋意就要走,可那兩個婦女又豈是好相與的?謝家村芝麻大點的地方,六郎要買個媳婦回來給老孃沖喜的事情,早就人盡皆知了。
而他二哥的兩個媳婦,則是瞥見六郎出村去後就一直守在村口,爲的就是讓六郎誤了沖喜的吉時。私心裡想着,這樣就能讓六郎的娘死的更快些。
所以會子哪裡肯輕易的讓六郎回去,兩個人相互對了一眼。謝大郎的媳婦謝李氏索性直接撕破臉皮。
指着六郎罵道:“見諒?我見諒個鬼!若不是你這個野種賴在謝家不走,先是剋死了養父,如今又來克養母了!你個挨千刀的,還有臉叫我們見諒?”
“就是就是,你到謝家之後,公公上戰場丟了一條胳膊,回來便得了肺癆歿了,前幾年村裡鬧了痢疾,不是你這個災星引的,又能怨誰?這些年,哪個敢跟你沾?就看看堂客,將你養到這麼大,最後還不得叫你剋死?”
江秋意不明所以的望了謝六郎一眼,只見謝六郎滿臉煞白,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秋意看着他,只覺得心疼。
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提及養母時一口一個“阿孃”,是那樣的情真意切,也看得出來,他心底裡竟是有些信了那兩個女人的胡說八道,竟是真的在責怪自己!
“六郎……”江秋意將自己的手搭在謝六郎肩頭上,滿眼慈悲的看着他。
像他這麼大的孩子,在現代的時候,可正是犯中二病的大好時機啊!誰會像他這樣,因爲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承擔着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愧疚和悔恨?
“我是我阿孃撿回來的,那一年我的五郎哥哥沒滿百日就歿了,阿孃傷心欲絕時撿到了被丟棄在老墳頭上的我,便將我帶回來謝家村。”
謝六郎望着江秋意悲憫的眼睛,將自己的身世說了出來,語氣哽咽:“半仙說今日午時是這一年當中最最吉利的時辰,只要我在這個時辰成親,阿孃便能沾着喜氣好起來!”
謝六郎的神情悲傷到了極點,像是走投無路了,唯一的一點希望都寄託在江秋意身上了。
江秋意腦海裡想的卻是:慘了,萬一他娘沒緩過來,那我豈不成了既剋夫又克婆婆的喪門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