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趕忙走近一步問:“欠了多少錢?”
“這些是單據。”女醫生拿過幾張醫院單據。
白路接過單子看一遍,從兜裡拿出三百塊錢放到桌上:“是您替他交的吧?謝謝你。”
女醫生有些好奇也有些疑問:“你是白路?你認識他?”
白路笑道:“謝謝你。”拿着單子出去,和中年男人去辦理住院手續。
交費時直接刷卡,醫生建議交五千,白路直接交一萬,然後跟着中年男人送病人去病房。
在推着擔架牀往前走的時候,白路才發現是個小女孩,看面相比沙沙還小,問中年男人:“孩子多大?”
“十四。”男人舉着輸液邊走邊看女孩,眼中全是痛苦。
白路沒有問是什麼病,男人那麼痛苦那麼激動,肯定不是正常得病。
等到了住院部,交過單子,很快安排好主治醫生,醫生二話沒說,直接讓護士把病人送去重症監護室。等看過完整病歷,來找中年男人詢問病情。
白路旁聽,才知道女孩是什麼病。
下體撕裂,大出血,身體有多處傷痕,有可能受到其它傷害,導致昏迷不醒,到現在已經有兩天時間。
醫生沒有問獲病原因,大概瞭解過後,希望病人留下聯繫電話。中年男人說:“手機丟了,不知道丟哪了。”
醫生就看向白路,白路想了想,留下電話號碼。醫生說:“大概情況我知道了,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下午我會讓護士帶病人去做幾項檢查,你們能在麼?”
中年男人說能在。
醫生叮囑道:“你不能走遠。得留個人守在這地方,萬一有情況能隨時找到病人家屬。”
中年男人說我在。
醫生說:“那就先這樣,我去看看病人情況。”
中年男人一勁兒道謝。送醫生離開。
白路說:“孩子住院了,跟我說說是怎麼弄的。”
中年男人跟白路說謝謝。白路說:“先跟我走一趟。配個手機。”
中年男人說不用。
白路說:“不給你買好的,幾百塊能用的就行,得讓醫生能找到你。”
中年男人這才答應下來,連聲道謝。
於是就去買手機,在附近交電話費的門市,連號帶電話花了不到四百塊。白路又去銀行取了些錢,點出兩千給中年男人,再問:“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剛進醫院那會兒,白路絕對不會這麼花錢,可那女孩剛十四歲就下體撕裂、大出血?這是人乾的事兒麼?
不衝別的,就爲收拾那個混蛋,白路也得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爲中年男人一身衣服太髒太破,白路又給他換身衣服,再領去洗個澡,出來時是中午,帶去吃飯,好象伺候親人那樣用心。
中午時分。在一家飯店的包房,中年男人痛苦流涕、大哭特哭,好不容易說完是怎麼回事。他說:“那都是畜生。都是畜生,都是畜生。”
在白路最初的理解中,以爲是被強暴一類事情,還在想着要怎樣才能找到罪犯收拾他們。可等聽完整個事情經過,他都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事情也遠不是嫖娼幼女那麼簡單,好象電視故事一樣涉及到許多個人物許多件事情。
首先一點,男人是農民工,一年到頭在外面打工,賺的錢帶回家裡。給妻子養家,給孩子上學。
一般故事裡的農民工會怎樣?會被拖欠工資。男人被拖欠了十個月工資。去年過年時纔給三千塊過年錢回家,說是大老闆欠包工頭的錢沒給。工頭就沒錢發工資,讓男人過完年回工地繼續幹活,等大老闆一給錢,工頭就給結清全部工資。
再一點,女孩剛考上縣初中,也就是現在的七年級,正是讀書時候,眼看要期末考,卻是遠離家鄉,出現在江城?
在這裡要說一下,中年男人叫溫育才,閨女叫溫暖,是江南省隔壁江林省的人。這個時候,女孩溫暖應該在家鄉讀初中的!
還一個,事情涉及到邪教,也就是溫育才的老婆、溫暖的媽媽入了某個神奇的教派。
今年過完年,溫育才外出繼續打工,老婆在家信那個神奇教。
爲什麼說那個教很神奇呢,分工明確,組織嚴密不去說,每一個小頭目都會有教裡給他們發女人。女人是哪來的?洗腦收下的女教徒。
不光是給小頭目發女人,還用女人勾引更多人信教。
不管什麼宗教,想要長久維持下去都需要經濟支撐。一般來說,邪教的斂財方式主要有以下幾種,一,教民捐獻,比如溫育才老婆把溫育才外出打工的錢捐獻出去。二,賣淫,被洗腦後的女教徒通過這種方式給上面頭目搞錢,很倒黴的是,溫育才的老婆同樣這麼幹過。三,逼迫賣淫,就是某些教民的女性家屬不聽話,有一幫混蛋男人出面,好象舊社會的窯子一樣,把女人打服了算。四,搶劫,相比較於前幾種斂財手段,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五,謠言蠱惑,就是欺騙老百姓世界末日了,你得花錢買平安。
洗腦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被洗腦後,你會一直認爲自己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你會完全按照給你洗腦那人說的話去做,比如溫育才的老婆。
過年時,溫育才發現老婆有些不對勁,可沒太在意,加上惦記着工錢,在家喝上幾天酒就走了。
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月,這三個多月裡面,溫育才老婆是又送錢又送人的,努力討頭目歡喜。頭目需要錢,也是帶着溫育才老婆出去賣了幾次,可歲數太大,賣不上好價錢。小頭目就打起溫暖的主意。
由頭目出面,說是賜福,讓教民把孩子帶來教會禱告。不光是溫暖被帶來,還有幾個孩子,不過最後被留下的只有三個女孩。
這三個女孩的家長都是死忠,誇張的是有一家集體信教,夫妻聯合起來天天給孩子灌輸思想,孩子也有些迷糊了,上學都上的亂迷糊。
然後這三個孩子跟家長一起做禱告,無非是把身體奉獻給所謂的“天主”那一套。在這個教派裡面是真神奇啊,三個孩子,三個家庭,竟然搞到母親勸閨女去服侍頭目,說是洗禮。更神奇的是那個死忠家庭,男人鼓勵女兒和母親一起陪着頭目洗禮,然後還就真的去進行所謂的洗禮了。
洗禮之後,頭目帶着三個女孩還有一些婦女來到江城,說是外出歷練,實則送進按摩房賣淫。婦女雖多,可生意不好做,還是得指望三個女孩去賣。
小孩長時間沒上學,老師給溫育才打電話詢問是怎麼回事。溫育才趕忙往家裡打電話,沒人接。給鄰居打電話,鄰居語焉不詳的說可能去外地了。
去外地了?溫育才連拖欠的工資都不管了,借錢回家,拽着村裡百姓仔細一番詢問,終於在一個所謂的教友那裡得到消息,說是在江城某某地方。於是溫育才就來了,可是找上兩天也沒見人。
沒有辦法,只能報警。警察沒有立案,說這種事情你得回家報案,因爲沒有證據能證明孩子就是失蹤在江城。
溫育才都要急瘋了,無奈警察不管,只能回去那個地方繼續找。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找到了,不過不是找到孩子,是找到孩子媽。
孩子媽去藥店買藥,那個時候,溫暖已經受傷大出血,因爲年紀太小,頭目沒敢報警,也沒敢帶去醫院,就是買藥治療。
溫育才問老婆,孩子在哪。老婆搪塞不肯說,溫育才幾個大耳光扇過去,老婆才說孩子病了,她出來買藥。但是爲什麼病,沒說。
這時候的溫育才哪還有心思追問孩子爲什麼病了,也沒時間發脾氣?搶出孩子往醫院送。最可氣的是自己老婆好象沒事兒人一樣,完全沒反應。
等送到醫院,女孩陷入昏迷狀態,然後就一直沒醒過。
溫育才滿身上下一共一千多塊錢,做完檢查就沒多少了,醫生說住院,可他連住院費都交不起。經過苦苦哀求,醫生心軟,雖然沒有明說把孩子放在醫院;趁門診室沒別人,醫生小聲說:你先去籌錢,我給她開藥打針、還有葡萄糖和生理鹽水補充營養。
溫育才感謝後,出來往家打電話,跟工友打電話,可惜是借不到錢,現在這世界,最難借的就是錢。一晃過去兩天時間,孩子一直沒醒,把溫育才逼得不敢去醫院了。
醫生給他打電話,他就苦苦哀求說再等一等,馬上籌錢。
女醫生心痛小女孩的傷勢,那是下體撕裂啊,那麼小的孩子!再加上身體也有傷痕,不知道遭遇到什麼樣的虐待。安慰說別太着急,你先慢慢籌錢,該用的藥,我幫你墊一下錢,這樣才欠下近三百塊錢。
可越這樣,溫育才越沒法回醫院。把孩子丟在醫院,還有可能活下去,如果被自己接出來……
在這兩天時間裡,溫育才不止一次找過老婆要錢,可都是說沒有,還被許多教民威脅,甚至打過一架捱了頓揍。人說虎毒不食子,這個女人竟是比老虎還狠毒……
兩天後,溫育才實在沒有辦法,再一次找老婆要錢,然後又捱打了,就是昨天晚上那次打架導致的堵車事件,把電話都打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