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長其實說得沒錯,作爲我和胡宗仁來說,我們曾算得上是無數次領教過那些莫名其妙的鬼魂的力量。改變燈光那完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人之所以在鬼魂靠近的時候會出現異常的感覺例如發冷,例如心慌,例如感覺不自在等,實際上機器也是如此。我就曾不少次見到過鬼魂的力量影響到機械,比如之前我們遇見趙婧的那一次,就影響到了那家工廠的印刷設備。於是我對許行長說,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那位保安師傅就應該察覺到自己是撞鬼的了。
許行長點點頭,可不是嘛?我們那位師傅覺得是半夜了,給我們打電話可能有些不禮貌,但是自己又被關在這裡邊,哪也去不了,肯定心裡害怕,於是就一晚沒睡覺,坐在角落裡唸了一夜的經。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交班後卻一直在大廳裡等着我們,直到我們上班的時候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們。
胡宗仁說,那這位保安師傅還真是很敬業啊,而且是個好人啊!許行長說,對啊,在這裡工作不少年了,一直非常認真負責,人也隨和,行裡上下的人都挺喜歡他的。胡宗仁問,就是剛纔我們上樓的時候,坐在樓底下神神秘秘看着我們的那個保安師傅對不?許行長說就是他,本來今天不該他上班,但是他得知我們找了你們二位來,堅持調班,說如果你們需要了解具體情況的話,隨時都可以找他。
許行長接着說,但是雖然我們信得過這個保安師傅的人品,不過對於他說的事實,我們還是覺得過於荒誕了,爲了不影響大家的工作情緒,我們樓上管理班子的人就把那位保安師傅叫上來大家開了個短會,途中我們一直在開導他,說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壓力很大,產生了幻覺之類的。因爲雖然那個機器故障的原因我們一直沒弄明白,但是那個時候我們卻真的沒有相信過真的有鬼這件事。所以我們當天勸導了很多,但是保安師傅因爲我們無法認同他說的話,非常固執,堅持要我們調取當晚的監控錄像來看。
許行長說,於是當時就有人提出了當下斷電的事情,因爲斷電的關係可能在屋頂角落裡的監控探頭沒有作用,而保安師傅說那時候電動門都還在運作,所以攝像頭也應該是在工作的,因爲當時變黑了以後,他還看見了攝像頭周圍那一圈紅色的夜視燈。執拗不過這個保安師傅,也爲了讓他相信自己是因爲壓力大了的關係,於是許行長就叫人調取了當天晚上攝像頭拍攝的影像記錄。不過奇怪的是,大家在錄像裡,並未看到如同保安師傅說的那個瘦小的人影,而的確是看到電子門在沒有人的情況下打開了,接着畫面上就出現了輕微的干擾。在保安師傅湊到隔離門邊上後,那種干擾突然變強,繼而就黑屏了。許行長解釋說,倒也並非斷電般的黑屏,因爲還能夠模模糊糊的看到電子門外地面上因爲路燈照射而顯像的地磚,只不過畫面變得非常扭曲,伴隨着非常強烈的干擾。而後畫面又亮了起來,亮起來的一瞬間,就看到電子門正在關閉。
我插嘴說,假設是真的有鬼的話,那麼你最後看到的這個畫面,應當是那個鬼魂剛剛離開的時候,我解釋說,電子感應門的原理是什麼我並不清楚,大概就是人的遮擋或者折射之類的吧,但是如果沒有東西遮擋的話,它原則上是不會隨便開合的,這個問題如果讓我們來考慮的話,我們會優先選擇相信那位保安師傅的話。許行長點點頭說,當時當着大家的面播放那段錄像,由於並未發現什麼,只是略微有點詭異罷了。但是後來我們當中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提出,想要證實的話,就調取銀行atm機上的監控就行了。許行長補充說,因爲是電子系統,爲了防止有人利用電磁干擾來影響機器,出現盜刷盜取的情況,atm機上實際上都是有防干擾的設備的。於是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並且很快就調取了當時那臺本來就關閉了atm機上的監控錄像,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大家都嚇壞了。
許行長說,就在和先前那段錄像同一個時間裡,大家非常清楚的看到了一個身穿深藍色短袖襯衫的老太婆,佝僂着背,看上去非常消瘦,連雙頰都已經凹陷進去了,並且讓人不解的是,這個老太婆的五官看上去非常怪異,她的鼻樑上半部分和眉毛眼睛似乎是有些微微旋扭般,就好像那些惡作劇相機或哈哈鏡裡看到的人一樣,而嘴巴的下顎也好像是脫落了,嘴巴微微張着,並且是歪着的。從看到這個老太太的樣子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沒認爲這是個活人了,而且好幾個女性員工甚至還驚呼出聲了。對比了兩段錄像後我們發現,監控畫面出現干擾的同一時間裡,雖然atm機的錄像畫面也出現了一些噪點,但是卻能夠相對比較清楚的看到那個老太婆的臉,而且我們確定那種五官的扭曲,和這種干擾是無關的,所以就因爲這個,我們就知道我們行裡撞鬼了。
胡宗仁想了一會沒有說話,接着他問許行長,那之前的錄像你們就沒調取出來看嗎?就比如前幾個客戶投訴的時候,如果真是這個鬼魂造成的話,應該也能夠被拍到纔對。許行長說,本來我們也知道肯定是拍到了,但是這件事首先不能外傳,其次大家也都沒多大的勇氣再去看,所以就先貿然給你們聯繫了,希望你們來了以後,如果要看的話,再調取都行。
許行長告訴我們,情況大致上就是這些了,因爲行裡沒人跟這些東西打過交道,大家都比較迷茫不知道怎麼辦好,可是銀行作爲服務類型的窗口企業,也不能因爲這件事不上班對吧,所以大家也都是頂着壓力上班,但是工作的情緒明顯受到了影響,包括我在內。
許行長很坦白,和這樣的人合作就比較簡單直接了。於是胡宗仁側過身子來問我,說你現在覺得咱們從哪兒下手比較好?我想了想告訴他,剛纔咱們上樓的時候,還沒有去看過那片區域,這個時間正好是高峰期,人肯定很多,要不咱們先去atm機那一帶看看再說。胡宗仁點點頭,正準備起身,我又問了許行長一句,除了這件事以外,你們辦事大廳這邊沒遇到過什麼怪事吧?許行長說,目前還沒有,就是自從大家知道這件事以後,心裡始終不舒服,多少也有些心理作用吧。於是我對許行長說,這樣吧,你白天的時候什麼時間段人比較少?許行長想了想說,大概在中午12點半到1點半期間,人是比較少的,如果我們需要的話,她可以做主在那個時間段稍微把銀行的幾個門都關閉一下,包括atm的區域。我問她是連外頭想取錢的人都進不來嗎?她說是的。我說那好,我們先下去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話,中午還麻煩你關一下門吧。
說完我和胡宗仁就下樓了,途中我們還是又感受了一次樓上工作人員們那異樣的眼神和底樓保安師傅那種肅然起敬的感覺。這個地方處於繁華路段,過往的行人非常多,所以來這裡辦理業務的人也很多,當我們繞到atm機那片區域的時候,發現總共五臺機器,除了查詢機跟前沒有人以外,剩下的三臺都排了挺長的隊了,還有一臺位於角落裡的機器,應該就是那臺被大家視爲“有故障”的那臺。由於那臺跟前並沒有人,於是我和胡宗仁走到那臺機器前,我讓胡宗仁替我擋住大家的視線,我則背對着排隊的人,偷偷摸出羅盤來看了一下,毫無疑問是有鬼,並且從我開了盤以後,指針就直直的指着那臺機器,有規律的一跳一跳的。
指針的反應告訴我這個鬼並非是兇鬼,甚至是有些糊塗的鬼。但是雖然盤面上說不是兇鬼,也僅僅因爲其反應並不猛烈而已,固定的跳動規律意味着它有着明確的目的,這個目的和執念不一樣,執念是說積壓到某種程度上而形成的,此處的目的卻是隻有一個方向而已。例如死在外頭的人,它想要回家,回家本身並非執念,只是在它暫時沒有達到的一個目的而已。即便如此,我也要小心,因爲我們之前的確遇到過太多次那些看似溫和的鬼魂,突然發飆讓我們措手不及的例子,大意不得。
收好羅盤,我又跟胡宗仁走到了戶外,門口的金色大字和兩側的獅子,某種程度來說是能夠起到震懾鬼魂的作用的,而跟前車流量人流量都非常大,在這樣的環境下,白天不應該有鬼魂敢於出現纔對,於是我分析了其中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鬼魂一定不是第一次來了,非但如此,甚至它生前,說不定就是這裡的客戶。
而這些天出現的種種怪事,只不過是生前習慣的一種延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