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講起來。講的是佛祖捨身伺鷹的故事,一點也沒有趣。
可是,馮豐原本就意不在聽故事,但聽得他悅耳的聲音,如一曲催眠的曲子,慢慢地閉了眼睛,心情也輕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見她完全閉上了眼睛,才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馮豐悄悄睜開眼睛,只見他走路的姿勢也很奇特,一步一步,不徐不急,讓身形更顯得脫俗,總之是怎麼看怎麼好。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馮豐才收回目光,暗罵自己花癡,居然成天想打一個和尚的主意,真是沒天理。
到下午,雨總算停了
。
馮豐看看外面,雨後的天空,藍得如水洗過一般,完全不是現代工業城市裡常見的那種灰濛濛的樣子。
天空那麼藍,快速縹緲的雲朵那樣潔白。馮豐站在窗戶邊,從滴着水珠的花架往下看去,通往禪房的小徑,真是花木森森。
柳兒在晾曬一塊花布,馮豐也不管她,獨自往禪房走去。
門依舊是虛掩的。
這次,她不敲門,悄悄推開走了進去。
她穿軟底的繡花鞋,走得毫無聲音,然後,她看見伽葉打橫盤坐在一個蒲團上,背對着自己,聚精會神地研究經卷。
她又悄無聲息地走得幾步,卻聽得一個溫和的聲音,“妙蓮,你有事情麼?”
她嚇了一跳,只見伽葉頭也不回,要是沒有如此真切地聽得他叫自己的名字,還真要懷疑剛纔究竟有沒有人說過話。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一會兒,只見伽葉那樣不可思議地從蒲團上下來,站直,“妙蓮,你有什麼事情?”
她驚醒過來,笑嘻嘻地道:“我想來看看經卷。”
“你想看什麼?”
易筋經?道德經?法華經?金剛經?這又不是少林寺,自己又沒法練成絕世武功,看什麼經文呢,自己是來找一個帥哥聊天就對了。
她眼珠子一轉,見他手裡那捲經書上彎彎曲曲的怪文字,問道:“這是什麼文字呢?”
“這是梵文。”
梵文自己更是一個也不認得了。
身邊是一個蒲團,用棕葉曬乾了編織而成,素潔而清新。
馮豐坐了上去,盤着腿,雙手合什,“伽葉,你爲什麼要出家啊?”
伽葉也在另外一個蒲團上坐了,“我自生下來就是在寺廟中度過的
。”
從未接觸過紅塵?好,肯定是處男,而且是正派善良的處男,加三分。
“你今年多少歲啦?”
“25歲。”
跟自己同歲,可是卻比自己成熟穩重多了,更好,再加兩分。
“你從來沒有愛恨情仇、癡嗔雜念?”
“出家人四大皆空,阿彌陀佛。”
心理平和,沒有變態,再加兩分。
“你爲什麼長這麼帥?”
“這個……肉身不過一具皮囊,沒有美醜之分……”
身爲超級帥哥而不自戀,再加三分。
好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十全十美,他都具備了。
“十分”男人耶,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耶!
伽葉見她那樣笑嘻嘻的樣子,微笑道:“人生沒有愛恨嗔癡纔不會滋生心魔……”
“可是,我不一樣,我很討厭一些人,誰傷害了我,就一直牢牢記恨。”
“你是滋生了心魔,要去除心魔,生命纔會得到安寧。”
“我覺得要祛除心魔,只能是在報復了那些傷害我的人之後,你覺得呢?”
“寬恕,你要學會寬恕,寬恕每一個人,包括你的敵人……”
敵人也要寬恕?那還是不祛除心魔比較好。
如果只企圖以寬恕來對待敵人,這世界上的壞人不知更會增加多少。對付敵人,得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