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就發現無數雙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她只能儘量的挺直身板,學着電視劇裡的太后一樣,挺直腰板兒一步一步的往朝陽殿的殿門走去。
衆位大臣面面相覷,議論紛紛:“這是誰啊?怎麼坐在攝政王的馬車上?”
“是啊,這一身的朝服可是太后制的。”
“王爺前天成親,難道這是新王妃?”
“新王妃怎麼來朝陽殿了?”
“不知道,看看再說。”
屠嬌嬌聽着他們的議論,心裡很是發虛,可是卻不得不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這時候不能顯現出一點兒害怕的樣子不然待會兒就會被人給壓一頭。
只要等到袁珏他們來了,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進了朝陽殿,已經在殿裡的一些大臣茫然的看着她,以及王舒恭恭敬敬的樣子。一些明白人心裡都有些數了。
王舒扶着她走上了那尊九龍大椅邊上的一把四爪金龍的大椅面前,道:“夫人請坐。”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位置好是好,就是坐起來有些不怎麼舒適,靠也靠不着,也不能歪着坐,讓她挺直腰板在這上面坐一個時辰。
還要忍受四面八方投來的異樣目光,她覺得這個任務,艱鉅,且漫長。
很快,上朝的大臣們都站好了,雖然每個人都低垂着腦袋裝作一副恭謹的樣子,但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那一道道若有似無的朝她投過來的目光。
她估摸着,這會是一場硬仗!
她狀似無意的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見了站在正前方的虎頭軍首領袁珏,發現他朝她投來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她也就略略的安心了一些。
恰好又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劉家成幾人,還有那天主婚的萬太傅,正精神抖擻的站在前方,似乎還朝她看了一眼。
衆大臣剛剛站定,一個宦官就尖細着嗓子高喊:“陛下駕到,衆臣朝拜!”
話音一落,所有大臣都恭恭敬敬的跪下齊聲喊道:“恭迎陛下!”
她看了一眼王舒,眼神裡的意思是:我要不要拜?
然而王舒只是朝她微微的搖了搖頭,她道:難道傅長安的權力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見了皇帝也不用下跪?
當然,她也只是說說而已,不用下跪當然是好的。她生在二十一世紀,是個唯物主義者,從小到大基本沒跪過誰,上一次跪了小皇帝,那是因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現在不用跪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很快,一道黑金色的身影就走上了龍臺。她穩了穩心神,站起身,朝小皇帝點點頭,略帶高傲的說:“參見皇上。”
小皇帝見了她,眼裡閃過一絲恨意,卻很快就壓了下去,笑意盈盈的對她說:“這便是嬸孃吧?孤之前就說,叔父怎麼會平白的將一個女子留在府上,原來是有這麼個心思,是孤沒有看出來。”
“皇上說笑了,那時我與王爺皆未想到會有今日。”當然沒想到了啊,她壓根兒就沒想過還會來上京,也沒想過會嫁給傅長安,更沒想過會坐在皇帝身邊打理天下事!
小皇帝還想說什麼,他身邊的一個長相白嫩的小太監卻在他背後悄悄說了句什麼,他便立即改了口,道:“叔父將騰龍玉佩交予嬸孃,想必嬸孃是有過人之處的,孤也放心許多,今日便不再多說,聽聽衆位大臣的奏議吧。”
說着,就一撩黑金龍袍,坐在了龍椅上。屠嬌嬌點點頭,搭着王舒的手,也跟着坐了下來。
“衆位愛卿,今日有何事啓奏?”
小皇帝的話剛說完,就有一位長得十分精幹的身着棗紅色朝服的老人站出來朗聲道:“臣有事啓奏!”
屠嬌嬌的直覺告訴她,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果然,那老頭兒說:“數年前,先帝駕崩,令攝政王代理朝政,傳下騰龍玉佩,這是先帝的旨意,我等遵旨。”
說到這裡,那老頭兒瞟了一眼屠嬌嬌,繼續道:“然,月前攝政王深受重傷,現在不能打理朝政,剛好可以將政權交還與陛下,陛下總有一天要親理朝政的,可如今卻讓他剛過門的夫人來上朝聽政,這實在有辱先帝的威名!”
屠嬌嬌聽的一愣一愣的,見他說完,立馬就有幾位大臣站出來,出聲支援那位臣子,顯然是想今天從她這裡把政權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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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此時卻是想唱個白臉,一臉不悅的說:“你們說的是什麼話,叔父這些年爲朝廷鞠躬盡瘁,以至於如今才娶親,如今叔父一出事,你們就這般作爲,豈不是傷了叔父的心?”
說完,還略多餘的配上了一聲冷哼。
那位首奏的大臣卻是一副衆臣的樣子,苦苦哀求道:“皇上,您可要三思啊,皇上!”
“皇上,三思啊!”
屠嬌嬌眨巴眨巴眼睛,還好她昨夜連夜回想了一把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橋段。
她擡起右手拂上金線滾邊的雲紋廣袖,道:“這位大人可是給我扣了一頂大罪名啊,我可擔待不起。”
那老頭兒一臉不屑,道:“夫人,您雖是王爺的王妃,可你也不能站在朝堂上!自古以來就沒有婦人站在朝堂之上的事例!還請你交出騰龍玉佩,歸還政權!”
“難道大人忘了漢高祖的皇后,呂雉?”她臉上帶着驚訝,“當時漢高祖駕崩,幼帝不成器,難道不是呂后一把扶持,把持代理朝事?倘若沒有呂后,大漢哪裡來的那麼興盛?”
“一派胡言!你與呂后豈能想比?再說,後人說牝雞司晨,便是說的呂后,你若比作呂后,豈不也是牝雞司晨?”
“大人這話就說的不對了,牝雞司晨的好處,就是大漢把匈奴驅逐到了老家,就是國力強盛到家家有飽飯吃,倘若這也不算好的話,那我便不知道大人嘴裡所說的不是牝雞司晨的好處了。”
“婦道人家,如此的巧言令色,牙尖嘴利,倘若真讓你把持了朝政,不知會出什麼樣的事!”
“誒,大人,你這就說錯了,皇上是知道的,我父母雙亡,只是一個孤女,必然不會出現外戚干政的情況,而且我也只是代替我家王爺打理朝政,待王爺身子恢復,我便會把政權還給他,大人若是想要政權,大可以等王爺回來,您再跟王爺商量一番也是可以的。”
那位大人顯然是被氣得不輕,指着她還想說什麼,她又說:“對了,大人,我聽說您今年已經六十有四了,按理說,早該到了致仕的年紀了,怎麼還在朝堂上辯理朝政呢?難道是陛下覺得您是棟樑之才,不放您回去?”
她擺擺手,裝作很大度的樣子道:“大人不必如此難過,我既然代王爺打理朝政,那我今天就大膽替王爺做一回主,準了您致仕的奏議,還賜您一所在蘇州的宅子。但是您一定要記得回上京來看看皇上和王爺,您可得記住啊。”
那老頭兒似乎氣得不行,指着她抖了半天,嘴脣一張一合的,卻連半個字也沒說出來,最後一個倒栽蔥,倒在了漢白玉的大殿上。
剛纔跟他一塊上奏的幾位大臣連忙扶起他,掐人中,摘帽子,替他透氣。
好一會兒,那位大人才悠悠轉醒,大口大口的呼吸,兩隻眼睛有些渾濁的看着她。
她內心不安,卻還是裝作驚訝的說:“哎呀,大人,您這麼快就想致仕了?在大殿上就摘了頂戴,看來真是王爺平日裡爲難您的時候太多了,您別擔心,我再賞您良田百畝,您看怎麼樣?”
那位大人搖搖頭,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估計會去得養上好一陣子了。幾位宮人扶着他出去了,這麼一出一鬧,衆人都面面相覷。
屠嬌嬌撫了一下梳得高高的髮髻,問:“衆位大人還有什麼事要上奏嗎?”
小皇帝在一旁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着她的一舉一動,顯然是有些動怒的,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她這麼一問,那些帝派的大人都默默的閉嘴了,她冷着妝容精緻的臉道:“若是沒有事啓奏的話,那就退朝吧。”
那些臣子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拱手道:“恭送陛下。”
小皇帝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的內容很是複雜,很快就站起身走了。
她搭着王舒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龍臺,穿過朝臣中間的過道,又走下了朝陽殿的長梯,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萬太傅走出殿門,朝她微微的點頭。
她恭敬的回以一禮,才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她就止不住的抖啊抖,想倒杯茶冷靜一下,手都抖得不行,她左手捏住右手,在心裡默唸:冷靜,屠嬌嬌,冷靜!
好一會兒,她的兩隻手才安分了下來。她伸手倒了杯茶,一口就喝光了,這時才感覺心裡的緊張和壓抑慢慢的消失。
屠嬌嬌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這麼緊張,得虧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沒少看宮鬥劇,那些攻心的橋段在今天幫了她一把。
要是能夠回去,她可一定要寫信感謝那些編劇,雖然以前總是罵他們,但是今天她是真的很感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