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臉陰鷙的看着她,卻沒有辦法,只能說:“你說說看。”
那道姑立即擺脫那幾個侍衛,連滾帶爬的跪在他的面前道:“皇上,皇上,民婦今日是來告御狀的,還請皇上爲民婦做主!”
告御狀?一話出口,所有人都驚了,在太廟告御狀?大齊開國以來就只有兩起告御狀的,一勝一敗,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
屠嬌嬌是側身站的,因爲剛纔要跟小皇帝講話,所以她換了個角度,沒想到這一個角度,竟然讓她看到了一個人的表情,那個表情可謂是相當的精彩,那個人就是之前御史臺的趙大人彈劾的刑部尚書李崇學。
她眉頭一挑,難道這件事跟他有關?
只見那道姑哭着說:“民婦原本是京郊一民普通的農婦,夫家姓李,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因家裡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民婦與丈夫一直很寵愛這個女兒,女兒也一直很聽話,可是今年六月,她身體不舒服,民婦就請了村裡的大夫,結果大夫卻說女兒懷孕了。”
話音一落,衆人已是一片譁然,十五歲就未婚先孕,這可真是不守婦道。
那道姑哭得傷心,已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屠嬌嬌看着難受,道:“好了,別哭了,先說完,皇上會爲你做主的。”
說完,還看了一眼臉色已經發青的李崇學。
那道姑哭了一陣,又繼續說:“民婦與丈夫不停的問,女兒才說,那男子是京城一位公子,民婦與丈夫找上那位公子家,可那公子卻是有妻室的,眼見着女兒的肚子大了,民婦與丈夫只能聽那公子家裡的話,把女兒送進那位公子家做妾。”
“哪知道,孩子一生下來,女兒就死了,那公子家說女兒是血崩,可民婦問了那產婆,產婆說女兒並沒有血崩,生下孩子之後精神還很好。民婦與丈夫上門討說法,卻被那公子家的人給轟了出來,可憐我那女兒,請皇上爲民婦做主,還我女兒的命來!”
聲聲泣血,讓人聽着都不忍心,小皇帝臉色也有些不好,屠嬌嬌瞥見李崇學的臉色似乎更不好,她隱約記得,李崇學似乎有個二十歲的兒子,可是被當作寶貝養的。
小皇帝的表情已經很不好了,她也就不再難爲他,問道:“不知那位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上京何處,還請這位大娘一一告知,皇上也好徹查此事。”
一句話問出,李崇學和小皇帝的表情都難看起來,比那鍋底白不了多少。
那道姑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淚,似乎還往人羣中間看了一眼,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那,那位公子姓李,父親是朝廷的大官,因此民婦與丈夫纔不能告到京兆尹衙門去。”
京兆尹衙門都不去敢接的案子,只怕這個李家公子的父親是個不小的官兒了。
“不知大娘知曉那位官爺的名字,還請告知陛下,讓陛下做決斷。”
那道姑垂着眼眸,看了一眼人羣,迅速收回目光道:“那位官爺便是當今的刑部尚書,李崇學李大人。”
果然如此,屠嬌嬌見事情真是這樣,心裡也沒什麼驚訝的,撫了撫滾金邊的廣袖,看向了小皇帝。
小皇帝此時的臉色不怎麼好,畢竟帝派的官員在朝中沒有多少,要是這件事鬧大了,那他豈不是又少了個左膀右臂?
正在小皇帝一臉陰鷙的考慮着件事該怎麼處理損失最小的時候,李崇學衝出人羣,跪在小皇帝面前,一臉的羞憤:“皇上,是下官教子不嚴,請皇上責罰!”
李崇學是個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小皇帝開口,要先發制人,這樣一來,小皇帝有了臺階下,他和他兒子的懲罰也要小一些。
屠嬌嬌眼神一閃,果然是人精,往後瞥了一眼,就看見萬太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這事,跟萬太傅估計脫不了干係。
“皇上,這天子腳下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實在是駭人聽聞,皇上還是要好好的查一查纔是。”
屠嬌嬌低着頭對小皇帝說,話一說完,御史臺趙興才趙大人就開口了:“陛下,此事實在是有些不妥,李大人管教不嚴,縱子行兇,還請陛下明察。”
這趙興才之前就上書彈劾李崇學,那摺子她也批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到現在這李崇學也沒有被大理寺的抓去審查,今天出了這樣的事,趙興纔不抓住機會那纔是傻的。
一時間,這身後站着的大臣們都紛紛站出來,請小皇帝好好查一查這件事,這麼一弄,小皇帝氣得狠了,一摔袖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何聖武立馬就站出來道:“臣在。”
“此事交予你查辦,務必給查個水落石出,給這位大娘一個交代!”
“是,陛下。”
隨後,小皇帝就負手上了龍攆,都沒有等屠嬌嬌的步攆一塊兒回城。
屠嬌嬌看着小皇帝走了,纔對着那一羣跪着的大臣道:“都起來吧,回吧。”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道姑跪着走到她面前,邊哭邊說:“娘娘仁慈,倘若此番小女能沉冤得雪,民婦即便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娘娘。”
屠嬌嬌連忙扶起她道:“我也不需你當牛做馬,這事,你還得好好的謝謝龔言邦龔大人與萬太傅,我不過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事實上也是這樣,她不過是說了兩句話,真正的幫忙的,還是龔言邦與萬太傅。倘若不是龔言邦,那她只怕是進不了太廟,見不了皇帝。
回府之後,屠嬌嬌擁着狐裘坐在美人榻上,邊上安了個書桌,上面放了幾本賬本,是傅長安在外的幾家店鋪。
王舒進來道:“夫人,王爺送信回來了。”
“信?”她手裡拿着摺子,擡頭問:“是傅長安送回來的?”
“是。”
這傅長安走了近半個月,今天才送信回來。但是轉念一想,這時代的信差又不快,估計這麼一封信也是幾天前寫的。
她放下摺子,接過那封信,對王舒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拿着這封信,她的心裡有些不睡滋味,這就是家信了?以往在現代,從來沒有接到過信,只接過快遞,這種滋味,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拆開一看,裡面裝了一張信紙,還有一片樹葉,看那樹葉的樣子,估計是八九天以前的了。
把樹葉放在一邊,展開信,信上也沒寫什麼,只說他到了哪裡,身子還不錯,讓她不要擔心,在家裡照顧好長生,要是朝政上有什麼不懂的,就問萬太傅。
看完信,她想了很久,要不要回一封信,但是一想他現在正在移動中,沒有個固定的地址,還是不要寫的好。
便把那信好好的裝進信封,看見那片樹葉,想了想,還是裝進了信封,壓在了美人榻裡邊的木盒裡。
太廟告御狀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帝派的大臣都焦躁得不行,每天上朝的時候都在幫李崇學求情。
而御史臺那羣言官,更是死咬不放,直言:“李崇學大人身居高位,卻教子不嚴,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實在是難以服衆,請皇上明察。”
不止上朝的時候都是在說這件事,連她回了王府,那些摺子上說的也都是這件事。屠嬌嬌看得一陣頭痛。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想個辦法才行。
第二天,她就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何聖武正忙得焦頭爛額,見她來了,一臉愁苦的說:“娘娘,您給想想辦法吧,下官這大理寺的門檻都快給踏破了。”
她當時正在看那李家小女兒的屍體,隨口說了一句:“要踏破了就把門給關上,看誰敢進來。”
沒想到,那何聖武真的就把大理寺的門給關上了,還對外宣稱:“攝政王妃有旨,無旨不得進入。”
得,這又給她扣了頂高帽子。
她看了看那李家的姑娘,聽大理寺的老仵作說,這姑娘並不是死於血崩,一直照顧這姑娘的丫頭婆子都說這姑娘身子健康,並不像那些官家小姐那麼嬌氣,並沒有什麼不好的症狀。
生產也是足月生產,生產的準備也都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她問:“那接生的產婆有沒有叫來問一問?還有一直給她看脈的大夫,都問了嗎?”
何聖武卻說:“那接生的產婆前幾天染疾死了,那大夫不知去向,找不到。”
眉尖一挑,李崇學這手段可真是高明,這樣一來就死無對證了。
她看着那李家姑娘的屍體,有些疑惑的問:“那查出是怎麼死的了嗎?”不是血崩,那就肯定是其他的原因。
仵作垂眸小聲道:“是被人侮辱致死。”
侮辱?屠嬌嬌想了半天才回過神,真是變態,居然對一個正在月子裡的女人做出這樣的事,真該千刀萬剮!
她對何聖武道:“這事你好好的查,不要怕其他的,該怎麼查就怎麼查,這種人渣早該死了,活這麼久都是他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