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不要掀開它。”
聲音很低沉,有些粗狂,有些滄桑的感覺,但是不妨礙她對這聲音的好感,但也僅僅是對聲音的好感。
她聽見這聲音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斗篷人,心道:難道這就是那斗篷人的聲音?還挺好聽的,就是不知道長得怎麼樣。
她記得昨晚她看到了赤背,然後就裹着披風躲到了謝雲崢邊上,然後謝雲崢也躲過來了,然後就是後脖子被用力一捏,她就暈了。
對了,那斗篷下面根本就沒有人,她袖箭直直的就穿過去了,那斗篷人如果真是她身後這個人,那就太深不可測了。
她自認爲藏得很好,但是還是被發現了?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道傅長安他們怎麼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身,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斗篷人,而是一個有些魁梧的男人,大概有三十歲左右。
看樣子也不是中原人,似乎是北狄那邊的人,長相很立體,典型的高鼻樑,眼睛很深邃,輪廓很好看,抿在一起的脣不薄也不厚,剛剛好,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
穿着一身胡服,坐在馬車上的軟榻上,就那麼直直的盯着她。她看了那人一會兒,心道這肯定不是那斗篷人了,要真是那斗篷人,她就去死。
倒不是其他,而是她不信那不人不鬼的斗篷人會這麼帥,畢竟眼前這人是真的很帥,比年輕時的小李子還帥。
“看夠了嗎?”那男人嘴角微微上翹,問道。
屠嬌嬌有些尷尬,畢竟這麼盯着一個男人看也不是很好,她收回眼光,問:“你是誰?”
她不記得她在這個時代見過這個人,在北狄見過的人呢也就那麼幾個,而且還都不怎好看,她要是真的見過這個帥哥,她一定不會忘記的。
“我是西圖的父親。”那男人如是說。
“西圖?”她在腦子裡回想,西圖是誰?西圖,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是誰呢……
突然,她腦子裡靈光一閃,道:“是北狄的王子?”
那男人頷首道:“正是。”
“那你……”她突然覺得有些頭痛,她什麼時候又惹上了這個北狄的大王了?
“你猜得沒錯,你叫我須卜就是了。”須卜說道,見她還坐在馬車地上,便伸手道:“還是先坐下再說吧。”
屠嬌嬌沒想那麼多,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借力坐在了軟榻邊。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有事要跟她說,便問:“你有事要跟我說?”
須卜點點頭,倒了兩碗酒,自己端起一碗對她說:“本王今天來是有事求屠姑娘,還請姑娘幫忙。”
屠嬌嬌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這北狄大王還能有什麼事要她幫忙?但是見他這麼客氣,也不好意思愣着,端起酒道:“大王客氣了,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清楚,請大王解釋解釋。”
須卜便說:“姑娘請問。”
“小王子可是已經找到了?”屠嬌嬌盯着他的眼睛緩緩問道。
須卜顯然沒有想到她問的是這個,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才道:“多謝姑娘關心,西圖已經回宮了,此番本王來中原,正是爲着西圖。”
爲了西圖?屠嬌嬌在心裡盤算了一把,那西圖雖說是江焱偷出來的,但是顯然西圖的母親是知道的,那也不叫偷。
這北狄王看上去是很喜歡他那個兒子的,可是爲什麼西圖他媽要讓江焱把他偷出去呢?
這種王室鬥爭她是不怎麼清楚的,但是她清楚的是,這北狄王千方百計的把她從那破廟裡偷出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看了一眼正在給她倒酒的須卜,信裡有些摸不着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眼下她一個人,是沒有辦法逃出去的。
不說這須卜帶了多少親隨,她能不能衝出去。就說這須卜身材高大,北狄人崇尚武力,他武功肯定是不去差的,她估摸了一下,打是打不過的。
只能先應付着再說,她笑了笑,把垂在臉側的一縷碎髮壓到耳後說:“不知王子怎麼了?若是嬌嬌能幫得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好漢不吃眼前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屠嬌嬌在心裡唸叨了幾句,才壓下心裡想要衝出去的念頭。
須卜看着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詫異一箇中原女子竟然這般的精明,又很讚賞她的淡定。
原本他也不願意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但是想着西圖此時的情況,他的眼裡不覺染上了一絲焦急,對屠嬌嬌行了個胡禮說:“早聽聞中原黑風寨寨主精通醫術,能醫百病,本王請求屠姑娘,救救西圖。”
她看着眼前向她行大禮的須卜,有些驚愕,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大王這是說的什麼話,行這麼大的禮可真是讓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待須卜直起身子,她才謹慎的問:“方纔大王是什麼意思?”
她怎麼聽到這北狄王說她精通醫術,能醫百病,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本事?
須卜還以爲她是在打太極,不願意跟他回去醫治西圖,皺着眉道:“屠姑娘不必這般,本王知道這個請求有些唐突,但是這世上能救我兒的只有姑娘了,還請姑娘三思。”
一段話說完,屠嬌嬌就有些懵逼了,什麼救人,她哪會啊?大腦當機了一會兒,她陪着笑說:“大王,我能幫到的一定會幫。”看着須卜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她才委婉的問:“敢問大王,我會醫術這件事,是誰告訴大王的?”
“是一位高人,那晚,本王在書房裡醒來就看到書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寫着,西圖之症,唯有中原屠嬌嬌。本王這才趕來中原,真是巧合,路過那廟門的時候,發現姑娘被人劫持,本王便將姑娘救了出來。”
須卜說得一本正經,加上他那張臉,看上去竟然像是真的了。但是屠嬌嬌卻不信,堂堂北狄王,會相信一封來路不明的信嗎?
她不過是一個土匪頭子,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能醫百病,拜託,這是那些電視劇裡描寫絕世好藥的臺詞好不好。
但是明顯這須卜不願意告訴她真話,她就算刨根問底,相信他也不會告訴她的。
眼下只有能推就推了,她揚起一抹笑容,對須卜道:“大王,其實不瞞你說,我並不會什麼醫術,倘若真如你所說,那封信的主人,不是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這種話不信也罷。”
“哦?”須卜一臉疑問的問:“爲何?”
她看了他一眼道:“我本不會醫術,那人卻告訴大王我會,若不是我的仇人,那他必定是算準了大王會爲了王子離開王都,來往中原。屆時,宮中無主,若是大王的仇人,只怕現今王宮已經大亂了。”
須卜點點頭,“的確如此,但倘若不是本王的仇人呢?”
“那便是我的仇人了,我不會醫術,可大王卻以爲我會,我去了王宮,卻醫不好王子,大王必定以爲我是不願意醫治王子,必定會下旨將我處死。我的兄弟都在中原,與北狄相隔千里,是趕不來救我的,我若死了,不就合了那人的意了?”
話說完,須卜沒有說什麼話,只是低着頭,似乎在想些什麼,她拿不準他的想法,只能默默的坐着,思考着待會兒該怎麼說。
這時,大白翻了個身,已經醒了,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甩了甩腦袋,看見她,便搖搖晃晃的朝她走來。
她伸手將它抱在懷裡,摸着它的腦袋,真是頭傻狼,跟着她可是受了不少苦,昨晚差點就被赤背咬了,又暈了這麼久,連飯都沒吃。
半晌,須卜擡起頭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懷裡的狼,也沒有驚訝,道:“方纔確是本王欺騙了姑娘,但是本王是真的有一事要姑娘幫忙。”
屠嬌嬌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猜得沒錯,這些王族的人,想法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猜測的,幫忙就幫忙,她又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
“嬌嬌能幫的,必定不會推辭。”
“其實是本王的母親想要見姑娘一面,本王多方打聽,得知姑娘被人挾持,才趕來將姑娘接去北狄。”他頓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本王也不知道母親爲何會知道姑娘,但是本王的母親一輩子,很艱難,本王願意幫她完成所有願望。”
說完,臉上似乎有些痛楚,但卻是一閃而過。屠嬌嬌看見了,琢磨着這次是真的了,但是這北狄的太后爲什麼要見她呢?
她好像沒有見過北狄的太后吧?在北狄她就見過那宮裡的那個漢族女人,可是她是西圖的母親啊。
雖然心裡有些戒備,但是現在不答應似乎也不怎麼可能了。須卜看上去是在請求她,可是現在她已經在他的馬車裡了,外面不知有多少親隨跟着,她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摸了摸大白的腦袋,她思考了一會兒才說:“老人一輩子沒多少心願,我若是能了卻老人的願望,也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