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屠嬌嬌卻像沒事一樣,拿着筷子給幾人各自都夾了菜說:“今天這廚子做的菜還不錯,你們多吃些。”
看着屠嬌嬌那表情,須卜與謝雲崢都覺得有些吃不下去,總覺得心口有什麼堵着一樣。
須卜走時已經是很晚了,她和傅長安謝雲崢送他到門口,須卜有些感慨的說:“我只你這麼一個妹子,如今也嫁人了,在我身邊待的日子也不長,可我卻真是有些捨不得。”
屠嬌嬌有些愣,他怎麼突然來這一招?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他身後的耶律斛,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對傅長安和謝雲崢說:“你們先進去吧,我跟須卜說說話。”
謝雲崢點頭,朝須卜揮了揮袖子進門了,傅長安卻是看了她一眼,說:“早點回來,外面冷。”這才轉身進門。
“其實我與你並沒有血親,你不必這樣。”她說。
“母親對我很好,我的親生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是她待我如親子一般,將我撫養到這麼大,我很知足。”說着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有個妹妹有個弟弟,我自己的兄弟很多,但是沒有一個妹妹,我很想要個妹妹,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見你。直到那次,母親讓我去中原將你接回來,我纔有機會見你。”
“第一次見你那晚,其實很慌亂,當時那些苗人還有謝雲崢打鬥在一起,外面還有傅長安他們躲着,我只能放赤背,再趁亂將你帶走。你睡着時我一直在看你,你與母親很像,但是你卻比她多了一些灑脫。我想着你醒來會不會像那些妹妹一樣抱着她的哥哥那樣抱着我,然後喊哥哥。”
說到這裡,他看着她笑了,說:“沒想到你醒了竟然是想打我,還以爲我是壞人。”然後低低的笑了起來。
屠嬌嬌看着他,心裡也是十分的感慨,她是真的沒想到她穿過來的這副殼子竟然來頭這麼大,起先她還以爲她穿過來當個土匪是天殺的虧了。
她重活着一輩子,卻比上輩子好太多了,遇到的人都是真心的對她好,不像在現代,竟然只有父母是真的對她好。
她伸手抱住須卜,說:“你是我哥哥,永遠都是我哥哥。”她身高其實算中等,但是須卜很高大,她雙手抱住他好像在抱一棵粗壯的大樹。
須卜很高大,他的肩膀很寬厚,胸膛裡的心臟跳動,給了她無與倫比的感動,這不是她的親哥哥,但是卻比親哥哥對她還要好,他和江焱,永遠都是她的哥哥。
須卜說:“耶律也算你曾經的未婚夫,你如今嫁人了,有些解釋你還是要說的,他是個好人,你不要太傷他的心。”
屠嬌嬌看着耶律斛,他堅毅的臉龐,筆直的身軀站在寒風中紋絲不動,好像沙漠裡的小白楊,以前她不明白爲什麼有人會歌頌小白楊,現在她知道了,因爲小白楊無比的堅韌。
耶律斛靜靜的看着她,他想起剛纔在屋子裡,那個男人回來時,她臉上的嗔怪,她是在責怪他回來晚了,那是夫妻之間最平凡的感情,她從來沒有對他做出過那種表情。
她是真的喜歡那個男人,耶律斛心想。
“耶律將軍,”她想了一下說:“你我的婚約是我母親定下的,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一直未在母親身邊,又早早的遇見了傅長安,一女不可侍二夫,便算做事我對不起你,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她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說得很是不要臉,但是現在她只能這麼說,而且,耶律斛也不喜歡她,只是遵着母親的命令才一直沒有成親,指不定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呢。
耶律斛看着她,聽着她說的話,心裡有些難受,原本他與她的婚姻只是夫人的想法,他也不願意,可是現在聽她這麼說,他卻有些難受了。多半是習慣使然,他想。
“原本就不是公主的錯,公主不用責怪自己,如今你我婚約已清,兩人都輕鬆,應是喜事。”
屠嬌嬌點頭,她還能說什麼,正主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點頭。
耶律斛轉身就準備往須卜那邊走去,屠嬌嬌拉住他,問:“耶律將軍,你我仍舊是朋友嗎?”
耶律斛的身子一頓,手上傳來的柔軟與溫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回頭,看着她微微揚起的臉龐,心尖突然有些疼痛,他輕輕拂開她的手說:“若是公主將屬下當朋友,是屬下的榮幸。”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遠處,須卜看着耶律斛向他走來,一臉的冷峻,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等他走近,才朝驛館走去。
屠嬌嬌看着兩人的背影遠去,才轉身進了王府的大門,她一進門就被一個人拉進懷裡,她掙扎了一下,鼻尖縈繞着淡淡的香味,她就停止了掙扎。
“怎麼了?”
等了很久,抱着她的人才乾巴巴的問:“那人是你的未婚夫?”喝了酒的聲音有些不清醒,明明應該是一股子酒氣,可是她卻聞到了一股酸味。
輕笑了一聲,問:“你吃醋了?”
“你爲何沒有告訴我你有一個未婚夫?”
“我也是前次去北狄母親告訴我的,她爲我挑了一個十足十好的夫君,可惜了。”她想起耶律斛,說了一句。
傅長安聽了就不得了了,拉開兩人的距離問:“什麼可惜了?你覺着沒有嫁給他可惜了?”
她拍開他的手說:“我是說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們的關係竟然那麼差,若是朋友,那該是個多好的朋友。”
“真的?”傅長安有些不信。
屠嬌嬌白了他一眼,轉身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傅長安在後面跟着問:“你今晚要睡你的院子裡嗎?”
“當然了。”
後面的人不說話了,屠嬌嬌以爲他回了自己的主院,正生氣,就聽後面說:“那我也去。”
屠嬌嬌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十五一過,傅長安就要上朝了,傅長生也要去太學,偌大的王府又只剩她一個人,不,還有個謝雲崢。
她吃了早飯,送走兩父子就轉到了謝雲崢住的院子裡,之前在忙郕王和太后的事,沒有時間去問江焱的事,現在付長安上朝了,所有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了,她有的是時間去問。
“謝雲崢!謝雲崢!”她走進院子就發現房間緊閉,她上前一腳踢開房門,一進屋就看見謝雲崢正手忙腳亂的穿衣服,看見她進來,連忙扯過被子遮住自己。
“你是不是女人!哪有大清早的闖進男子的房間的!”謝雲崢惱羞成怒的破口大罵。
屠嬌嬌不以爲意,走進房間,順手拖了個凳子到牀前,腳往牀前的踏板上一放,就氣定神閒的坐在了他面前。
見她這樣,謝雲崢往裡縮了縮,指着她問:“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她聳了聳肩,說:“我就是來看看你啊,你怕什麼。”
“簡直是有辱斯文!快出去!快出去!”
“什麼斯文不斯文的,你見哪個土匪斯文的?”屠嬌嬌翹了個二郎腿,邊抖邊說:“喲,這位小哥哥,長得可真俊啊,可與娶親?”
謝雲崢臉都青了,抱緊被子大喊:“庫雜索!庫雜索!”
屠嬌嬌一揮手說:“別喊了,庫雜索陪王舒去城西買東西了,你叫不應的。現如今,你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做什麼啊,我就是來看看你嘛,看你在這王府是不是住的安穩,畢竟我也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嘛。”屠嬌嬌笑眯眯的說。
謝雲崢青着臉看着她,說:“江焱的事你怎麼不去問傅長安,偏要來問我。”
“因爲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啊,我不問你問誰?”聽見傅長安的名字,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繼續追問他。
謝雲崢心頭狠狠的沉了下去,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告訴我所有的事情,二,我們恩斷義絕。”屠嬌嬌吊兒郎當的說。
看了她好一會兒,謝雲崢認命的耷拉下了腦袋,說:“我只說一件事,其他的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屠嬌嬌點頭,一件事也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江焱去苗寨,是想回去替代你做巫主,阿瑤當初突然消失,也是回去救他。你也知道,苗人馴獸只會遺傳到女孩子身上,他是男人,沒有那種能力,貿然回去必然會被苗人抓住……”
“阿瑤是回去救他的,她還有半年的壽命,她想爲自己的兒女做點兒事情。”
“江焱已經很久沒有和我們通信了,我們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阿綺蘿跟着他一塊兒去的,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屠嬌嬌騎馬飛奔在官道上,身後的氅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頭髮也被吹散了,風颳在臉上像刀子在割,可她無暇顧及,她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想起謝雲崢說那些話時,悲痛的表情,她的心就狠狠的揪在了一塊兒,這都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