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柯爲了調製出完全符合自己口味的蘸料,索性自己去了酒店的庖廚,留下妖妖和幽言兩人留在雅室內。
“你恨我嗎,取走了你的臉?”幽言突然問道。
妖妖正準備夾肉的筷子僵在空氣中,她猶豫了片刻,放下筷子道:“你取走了我的臉,也救了我的朋友,一張臉換一條命,怎麼算都是我賺了,我又爲何會恨你呢?”
“你真是這麼想的?”
“不然呢。”妖妖再次伸出筷子,一次夾了很多肉片放進了翻滾的湯汁裡。
“你真的很與衆不同。”幽言審視着妖妖說道。
“此話怎講?”妖妖專心地涮着肉片。
“我取走過很多人的臉,你是唯一一個不恨我的人。”幽言道。
“你要這麼多臉有什麼用,收藏嗎?”妖妖隨口問道。
“我的姐姐因爲我毀了容,這是我欠她的。”幽言道。
“那你現在應該已經不欠她的了吧?”妖妖笑了一聲,“如果記憶的丟失沒有影響到我的審美,我自認爲自己的模樣還是不錯的。”
“你說得沒錯,我已經不欠她的了。”幽言喃喃道,“我現在不欠任何人了……”
“所以你以後不會再殺人了吧?”肉片剛熟,妖妖就顧不得燙,迫不及待地送進自己的口中。
“也不會再隨隨便便地就要取走別人的臉了。”妖妖含含糊糊道。
幽言輕笑一聲,沒有說話,認真地看着妖妖手忙腳亂地吃火鍋。
“這麼算起來,我一張臉拯救了九州無數妙齡女子。”妖妖嚥下肉說道。
“你想恢復自己的記憶嗎?”幽言突然問道。
“你說什麼?”妖妖愣在原處。
“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失憶,但我知道有一位隱世的高人,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幽言頓了頓道,“他沒準兒會有辦法。”
“真的嗎?”妖妖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
“小生歸來了——”
北柯用肩膀撞開竹簾,手裡捧着調好的蘸料,說話時刻意拉長了語調。
可見他的心情極度愉悅。
“你們在聊什麼?”見到雅室裡突然凝固的氛圍,他險些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
“北柯,你給妖妖講一下大澤遊吟詩人的故事唄。”幽言道。
“講他幹什麼,一個江湖野郎中。”北柯詫異道,“若是瞧小病就找大夫,瞧大病就濟世堂的醫家。”
“讓你講你就講,廢話這麼多。”幽言沒好氣道。
“能不能容小生先吃兩片肉。”北柯比劃着夾肉蘸料的姿勢,撇着嘴說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幽言道。
“要是小生當年不貪吃,怎麼會遇見你?”北柯一邊笑着,一邊趁機給自己涮了肉。
妖妖也趁機又給自己多涮了幾片。
“肉也吃了,現在可以講了吧?”幽言冷冷地看着北柯嚥下嘴裡的說道。
“好吃,太好吃了。”北柯衝着妖妖豎起了大拇指,當他瞥見對面幽言寒涼如冰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哆嗦,連忙清了清嗓子道:“說起這個遊吟詩人,他很神秘。”
“有多神秘呢?神秘到沒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北柯一本正經道,“甚至還有人說,他壓根兒就不是人。”
北柯還可以壓低了聲音,試圖營造恐怖神秘的氛圍。
“說重點。”幽言咬牙切齒道。
“好嘞,好嘞。”北柯陪着笑繼續道,“他不治小病,也不治大病,只治疑難雜症。”
“而且越怪的病,他越興奮。”北柯道,“除了怪病,他還喜歡醫人相思。每治好一個相思的癡心人,他便會留下詩歌一首,故而有了遊吟詩人的稱號。”
“那他能不能治好失憶症?”妖妖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嘛,還是要看失憶的原因。”北柯道。
“那從哪裡可以找到他?”妖妖繼續追問。
“這個誰都說不好,不過上一次有他的消息還是在幾十年前,他出現在大澤的萬劍門,見了萬劍門的掌門。”北柯道,“如果你想找他,小生建議你可以去大澤碰碰運氣。”
“其實倒也不必去大澤。”幽言道,“我知道一個法子可以讓他主動來找你。”
“什麼法子?”
“這是我無意間在鬼谷裡的一本舊書裡翻看到的,我的師父曾經也找過他,還記錄了讓他來找你的方式。”幽言繼續道,“但這種方式需要從東海中找到一枚涵水珍珠。”
“涵水珍珠?”北柯大驚,“幽言,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什麼意思?”妖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生寧可去梧桐林找鳳凰要眼淚,也不願意去面對東海何羅魚。”
“也不一定非要戰勝何羅魚,它雖然有十個身子,可只有一個腦袋。你躲着點走,偷偷取走涵水珍珠也未嘗不可。”幽言道。
北柯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道:“小生就算是以後再也不吃火鍋了,也不會去尋何羅魚的麻煩。”
“你剛剛說可以偷偷取走涵水珍珠是怎麼一回事?”妖妖突然問道。
“何羅魚生性貪婪,喜歡將大海中的各種奇珍異寶都藏在自己的身下,但他平日裡又比較懶惰,一天十二個時辰,它至少有十個時辰在睡覺。”幽言道,“你可以趁着它熟睡之際,以屏息之術潛到它身下,取走涵水珍珠。”
“那你知道何羅魚在哪裡嗎?”妖妖繼續問。
“妖妖姑娘,不是小生嚇唬你,這個何羅魚一首十身,不僅體形巨大,還能化身爲翼,一飛沖天。”北柯面帶驚懼之色繼續道,“要不是當年神魔之戰後,天神將它困在東海,恐怕它早就把九州的人都吃光了。”
“你見過它,所以你知道它在哪裡?”妖妖道
“小生當然知道,當年跟在師父身後,遠遠地看了一眼。”北柯道,“那體態、那聲勢、那威壓至今難以忘記。”
“還不是因爲你膽子小,當年一隻蜘蛛都能把你嚇得往我懷裡鑽。”幽言毫不客氣地說道。
北柯面色一紅,連忙解釋道:“那不是因爲我膽子小,是因爲蜘蛛這種東西,長得實在太嚇人了。”
單單是提及,就讓北柯不禁又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