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自己的爸爸摔倒,剛纔一直僵立着的路言總算有了動作,快步上前扶住了對方,只見她爸爸僅是輕輕拍了拍路言的手,嘆了口氣沉聲說:“小鹿啊,辛苦你了,都是爸不好,賺不來大錢……”
路言聽聞這番自責感慨只是靜默間搖了搖頭……
夏紫聽這話,暗道這父親還算沒有良心泯滅,但接下來他說的話,卻叫她恨不得一拳給他用力揍過去。
“你看,你丹姨這病恐怕是拖不下去了,當然,我也不是要逼你,不過要是那個男人對你還不錯,而且你上次……你上次也提過,他老婆反正也不年輕了,你再熬兩年,以後還不是要嫁給他?反正都是一家人,你就跟他要兩個錢也沒什麼……”
熬兩年?沒什麼?這個人真的路言的親生父親嗎?這般毫無人性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我們走。”夏紫二話不說,拉着路言的說就要離開,發現她的手正在顫抖,想拉卻沒能拉動。
“多少錢?”路言去翻包包,翻找出一個很舊的錢包,裡面竟然湊不出一張一百元,滿滿的都是十塊五塊的紙幣和一塊五毛的硬幣。
聽到路言這麼說,那個繼母親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給自己的一對兒女打了個眼神,但在看到路言拿出來的錢包時,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那些錢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更何況你不趁着年輕的時候,多跟那老傢伙要一點,難不成還等老了之後,讓小四小五幫你花啊?”
夏紫一把捏住了路言的手,她沒有哭,她卻想要替她哭了:“這種算什麼家人?你真的要這樣做嗎?你犧牲自己,這些貪得無厭的人也不會滿足的。”對付這種貪婪的人,若是不強硬一點的話,對方只會變本加厲,但若這樣的人是自己的親人呢?夏紫自己都無法想象,若是是自己攤上這樣的家人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
貪得無厭的人永遠不會滿足,路言當然再清楚不過了,但……衝着夏紫微微搖了搖頭,路言扯了扯嘴角:“誰讓他們是我的家人呢?”家人是不可以捨棄的吧?
看到路言這樣的反應,繼母也鬆了口氣:“這纔像話嘛,養你這麼大,連這點錢都捨不得,那不就是白眼狼是什麼?”
路言沒有反駁,甚至多一個眼神都沒有,面對這樣殘忍的話語,面上一派平靜,顯然已經心如死灰,她轉而望向自己的親爸,將什麼東西塞進了對方略顯太過枯瘦的手中:“這是我現在所有的錢。”
路父顯然愣了一下,然後緩緩低下頭望着手中零零碎碎的零錢:“這點錢能幹嗎?你這是想打發乞丐嗎?”
夏紫也呆了一呆,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小鹿,這就對了。”接着夏紫也把手伸進包包中將錢包翻找了出來,將裡面爲數不多的鈔票一起拿了出來,衝着路言擠了擠眼睛笑說出聲:“小鹿,學着點,錢這樣用纔對。”說着,她又轉過身朝着那繼母的方向走去……
“你想做什麼?”看到夏紫這個模樣,那對兄妹立刻往牀.上的生母的方向而去,卻不是擋在她前面,而是躲在了她後面。
看到這一幕,夏紫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高高揚起了手:“想要這個?給。”將手中的鈔票用力朝着路言的繼母甩去。
“啊……你幹什麼!?”
懶得理會那老女人的叫囂聲,夏紫繼續朝着兩兄妹的方向走去,做妹妹的搶先佔了牆角的位置,做哥哥的只好被迫硬着頭皮上了,他瞪着夏紫怒吼:“你想幹嘛?這裡可是醫院,小心我叫保安過來。”
夏紫簡直想要狂笑了,保安?她連歐洋那變態都不怕,還會怕區區一個保安?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更甜了,話語卻是犀利地令男人臉面掃地:“叫啊,你叫啊,讓大家看看你們家是多麼的無恥,你好歹是長男吧,把事情都推給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嗎?還是說……打從一開始你就不把小鹿當做妹妹?也是,也只有從一開始就不把當做家人,纔會這麼狠心對吧?這樣真的好嗎?自己的妹妹好好的保護着,卻要小鹿去那種水深火熱的地方,你以爲你是神啊,你咋不上天呢?”
路家拖油瓶‘大哥’被夏紫說得無言以對,半晌纔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一般:“我這不是還沒有找到工作嗎?她反正賺的錢那麼容易,何況又不是我們逼她的,再說了,你是誰啊?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要你多管閒事?”
家務事?有夠無恥,之前這一家子集體將路言排除在外,這下好了,一有什麼事情,就又擺出一張家人的僞善嘴臉,哥哥?他配嗎?家人?他們配嗎?
“容易?”夏紫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很輕柔,卻莫名地讓人聽了胳膊上都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那你怎麼不去試試?放心,雖然你長得醜身材又跟猴子一樣,但有的人就是好這一口啊,你一天多賣幾次,積少成多,總能賺到大錢的是不是?”
“你……你你你……爸……”
在夏紫這樣旁若無人地教訓起這三個人的時候,那邊的路父也拄着柺杖朝着夏紫的身邊走來,感覺到一股氣息從後面朝自己掃來,夏紫一回頭,精準地抓住那根柺杖,順手將人往病牀.上一推,笑眯眯地再次調侃起對方來:“伯父你現在這身體不便教訓這些無法無天的臭崽子,就好好在牀.上歇着吧,我幫你教訓就成……沒事,不用太感謝我,真的不用太感謝我。”
即使不用去看,夏紫也能猜到這幾個人臉上的表情:“路言,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個瘋子拉走?她是你帶過來的吧?”原本縮到了牆角的便宜妹妹,看到自己的哥哥都抵抗不住敗了,慌了,張嘴就使喚起路言來。
要說在這一家子中,夏紫最討厭的可以說就是這個小丫頭了,另外那對母子已經爛成渣渣了,不提也罷,可是這個女孩兒,看起來不過也就是個高中生罷了,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不僅沒有一點點良知,沒有幫忙說過一句話,甚至還一起傷害路言,這樣的女孩兒長大會變成多麼可怕的人,夏紫簡直不敢想象好麼?
看到女孩兒脖子上圍着的漂亮圍巾,夏紫就覺得礙眼,這一家子真是夠了,看他們穿得暖暖和和的樣子,周圍大袋小袋,恐怕也帶來禦寒的衣物,可是看到路言穿成這樣,而且她甚至都提醒了,這些人還是無動於衷?想到這裡,只見她星眸微眯,微微笑了起來:“既然你說我是瘋子了,我不貫徹一下,豈不是浪費了這個你給我請的綽號?”夏紫說着,擡起了手……
大概是以爲夏紫要打她,這個便宜妹妹下意識緊緊閉上了眼睛,夏紫冷哼一聲,直接一上手,將她脖子上圍着的圍巾給扯了下來……沒辦法,有什麼比起讓人感受一樣的痛苦更能讓人記住教訓的?NONE!
只是,夏紫一開始不過只是想挑掉圍巾而已,卻意外地看到了那圍巾下的曖昧痕跡,那暗紫色的齒形痕跡,她可是再清楚不過那是怎麼來的了,好一個做賊的喊抓賊的,明明自己還是個中學生就這樣,還好意思說別人?
女孩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睜開眼睛對上夏紫的目光,一低頭,連忙拉高了衣領,直往自己哥哥的身後躲:“哥,你快把這個瘋子趕出去。”
那個做人家哥哥的顯然是個不中用的,聽到這話也只是警告了夏紫一句,並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舉動……開玩笑,都說這女人是個瘋的了,誰知道這瘋女人發起瘋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看似團結一心的家,但這需要一點點利益糾葛,就足以讓這個家崩潰?多麼廉價的家啊……
夏紫扯了扯嘴角,安撫地拍了拍走到身邊的路言的肩膀,要她稍安勿躁,安心觀看自己是怎麼收拾這一羣小賤人的:“別急啊,趕走我之前,不先解釋一下你脖子上那痕跡是怎麼回事的嗎?”
被夏紫這麼一說,便宜妹妹整個急了,目光飄忽地道:“那只是被蚊子咬的,你連這個也要管嗎?多管閒事。”
夏紫輕輕笑了,看着這個還不知死活的妹妹笑了起來:“哦?我有說是那些紫紅色的痕跡嗎?話說回來,竟然有這麼大的蚊子,你跟我講講在哪裡被咬的唄?看上去跟吻痕似的,啊……我錯了,像你這麼純潔的孩子,身上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對吧?”
聽到夏紫這麼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便宜妹妹的脖子上,雖然從剛纔開始她就在自說自話,但作爲一起生活過多年的人,又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性格,現在聽到她這麼一說,瞬間就明白了她做了什麼。
“手放開。”剛纔一直裝沉默的一家之長終於按捺不住了,指着便宜妹妹要讓她把手放開,那便宜妹妹卻是不敢放的,只是到了這會兒,已經由不得她。
將她的手拉下,看清了她脖子上的痕跡之後,這個操勞了大半生的路父終於掩飾不了他的真性情了,大女兒被人佔便宜了也就算了,好歹拿了錢來,這個臭丫頭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搞的野男人,居然……一個巴掌照着那不過十七八歲的臉蛋狠狠甩了下去:“不要臉,我沒你這個女兒。”
這一巴掌顯然不輕,便宜妹妹的臉被重重地打歪到一邊,聽到路父罵罵咧咧的話,她捂住那被扇的臉頰,擡起仇恨的目光陰狠地盯着男人:“你打我?”
“怎麼,你到外面亂搞我這個做爸爸的還不能教育你了是吧?”
“教育?”便宜妹妹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似的,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後冷笑了起來:“你也好意思說這個,我還不是學姐的,你自己的女兒可以亂來,我談個戀愛還不允許了是吧?”
談戀愛?她也好意思說?手上拿着的最新款手機,高中生不像個高中生的樣子,自己的姐姐水生火熱,她還有心情親親我我?夏紫覺得手心又開始發癢的時候,被一隻手抓住了……
“夏夏,夠了,我們走吧,好嗎?”
夏紫望着路言道:“你真的捨得?”
路言只是輕輕地笑了,但那笑容在夏紫看來卻像是在哭泣一般:“沒有什麼舍不捨得,這就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