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爺子親自來帶夏紫回去,儘管他沒有說,夏紫也明白因爲自己的舉動,身前的這位邢家長者怕是也受到了祖老爺爺的苛責了吧?真是抱歉。
“你這孩子,說風就是雨,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衝動的性格?”
“對不起……”那之後,夏紫再也沒有看到邢焱。
跟着老總裁從巴厘島之後,夏紫默默守在邢映北的身邊,照顧得越來越嫺熟,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眼中的光芒在一點一點消散下去……
“夏夏……”路言來接替夏紫的時候,和季然相遇,看到夏紫那漸漸消瘦下去的面容,拉着季然的手:“小然,你有什麼主意嗎?我不忍心看到夏夏這樣消沉下去……”
假好心個什麼勁?季然受不了路言的僞善嘴臉,心中所想的則是:最好夏紫那個女人一直消沉下去,消沉到地獄的盡頭……但想是一回事,這會兒還沒到揭開自己真面目的時候,季然只好反手握住路言的手道:“不會的,夏夏不是這樣的人,她會振作起來的。”所以這個女人最好不要給她做多餘的事情,否則她不介意先拿她開刀。
這時,一個人的到來讓原本沉悶的氣氛都變得有所不同:“能讓讓嗎?”
路言擡頭望向來人,在看到鄭關時,愣了愣,她當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不說她也親身經歷了那場家宴,而且在協助邢映北整理資料的時候,也沒少看到這個人的名字,只是現在……
“你來這裡做什麼?”病房的門打了開來,夏紫擋在門口,防備地看着鄭關。
看着夏紫那防備的瘦削的臉頰,鄭關眼角的笑紋越深,看上去帶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味道,他俯下身,勾起夏紫變尖的下巴,輕笑一聲:“怎麼瘦了一圈?真可憐,要不,乾脆別管病房裡的傢伙了,跟着我如何?”
距離近了,夏紫發現鄭關的臉上化着淡淡的妝,髮型也變得很潮?感覺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人妖,醜人多作怪,泥煤的,這個人以前有這麼輕浮粉膩嗎?不願跟他多攪和的直接擡手,‘啪’一聲悶響,拍開了鄭關的手:“會變成這樣還不是你的錯?”
原本已經有些死灰的心,因爲怒氣反而多了生機,看到這樣的夏紫,鄭關眼中的笑意更深,轉動着手腕,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越過她望向她身後的病房:“將小北北的東西送人的好像是你而不是我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正好擊中了夏紫心中最在意的地方。
聽到這樣的話,哪怕是夏紫,也無法再理直氣壯地擋在鄭關的面前,而鄭關彷彿已經猜到夏紫會有這樣的反應一般,輕笑了一聲,越過夏紫走進病房之中。
“夏夏……”
路言和季然都將夏紫圍了起來,關切的模樣兩個人如出一轍:“不要在意那個人說的,小北不會怪你的。”
“是啊,我知道,”嬌美小臉彷彿失去了所有光彩,夏紫衝兩人扯了扯嘴角:“我去一下洗手間。”
季然漠然地看着夏紫倉皇的背影,心中冷笑:爲什麼不應該怪她?明明就是她的錯,要不是她擅作主張,將邢映北經營多年的東西拱手讓人,也不會走到這一地步……若是邢映北真的有個好歹,她絕對不會放過夏紫。
走進病房後,在看到病房上那蒼白氣弱,臉上罩着氧氣罩,彷彿隨時都會一去不回的邢映北時,鄭關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在逆光的條件下,再加上本來就笑紋深刻的自己今天又特別化了妝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魔魅一樣。
輪到路言照顧邢映北,擔心鄭關會對邢映北做些什麼,因此一直盯着門上的玻璃看着,在看到鄭關的笑容時,心中不免一涼,不明白這個男人想對邢映北做什麼?越發緊盯着房內的動靜,只要一有動靜,立刻衝進房內……
鄭關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路言那兩道暗中緊緊追隨自己一切舉動的目光……不過,無所謂。像是故意要做給門後的人看一樣,他徑直湊近牀邊,俯下身,在邢映北的耳邊小聲說着:“裝得太爛了,我還以爲你真的要死在我的前面?別急,咱們總會死的,不過在兄弟我走之前,怎麼着也得先送給你一份大禮才成,反正你現在是活死人,就把夏夏那小丫頭借我玩玩如何?”
一看到鄭關湊近牀邊,原本就高度緊張的路言再也忍耐不住,打開了病房門,他卻已經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走去……在看到那張帶着詭異妝容的臉上的笑容時,路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卻只看到他的背影,也因此無法確認剛纔的那一幕究竟是真的還是自己的錯覺,同樣的臉,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笑容?不過也正因爲鄭關的異樣而驚詫的路言沒有發現,牀.上的邢映北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在車邊看到夏紫時,鄭關一點也沒有感到奇怪,下一刻就聽見她直截了當詢問當場:“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夏紫雖然十分討厭鄭關這個捉摸不透的、喜歡故弄玄虛的男人,但夏紫更奇怪的是,她感覺不出這個男人的動機和惡意的方向?若說這個男人只是如同邢焱一樣,一切都秉承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則而行動,那麼爲什麼要一次一次來挑釁她?又爲什麼要來看邢映北這個被他拋棄的棋子?喜歡她?不,即使對這方面並不敏銳,說真的,目前這種詭異局面下,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絕不是男女之情,倒更像是逗弄寵物一般,最重要的是,鄭關這個男人真的是如此冷漠無情嗎?她想要打賭一次試試,最後賭一次試試。
“誰知道呢?”鄭關正是矮身跨進駕駛座,趴在車窗邊沿上,笑眼望向夏紫道:“想要回小北北的東西?那要不要跟我玩個遊戲?贏了就還給你們,怎麼樣?”
夏紫只是皺眉望着鄭關,不是她不敢賭,而是在觀察這個男人的神色,可是不管是以前那莫名難測的男人,還是眼前這個化了妝的人,她始終看不清這人的真實心意。
“嗯?信不過我?那……如果我說,我已經時日無多了,想要在死前玩點痛快的,你信麼?”
若是鄭關用以前的那張臉說的話,夏紫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但眼前的男人那即使用化妝品也掩飾不了的病氣……
接着鄭關忽然拍着車窗邊沿大笑起來:“哈哈,你真信了?”話畢,他隨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一邊擦去眼角的淚水,一邊笑眯眯地繼續自黑調侃起自己來:“怎麼樣?我的病人妝?你打幾分?”
有病。
夏紫用力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怎麼的,原本懸着的心就放了下來,矮身坐上副駕駛座,挑眉望着鄭關,像是在反擊:“開車。”
“是,女王。”
再醒來的時候,夏紫發現自己在一個雪白的陌生房間中?這樣的陌生環境不禁要她愣了一下,剛纔不是在鄭關的車上嗎?可惡!對方又耍了她?這是哪裡?她……是不是又做錯了?
——這是哪裡?
——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房間中響起了熟悉的慵懶語調,正是鄭關的聲音。
因爲被困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房間中,也因爲自己被鄭關看穿了心思,夏紫咬牙切齒:“鄭關,你這個混蛋。”
夏紫跟鄭關竟然異口同聲的說出剛纔的三句疑問句……
“夏夏,你還真是容易看穿呢。”
不甘願被鄭關耍,夏紫站起身來,就在牆壁上四周摸索起來,試圖找出出口,卻聽鄭關鎮定自若斷了她所有逃跑念想:“沒用的,那是個只有從外面才能打開密室。”
“你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不是說了嗎?玩個遊戲而已,別緊張,我不會把你怎麼樣,要是你真的出事了的話,某個男人肯定會跟着你去死的。”
什麼東西?
“完全沒有察覺到呢,你這個遲鈍的女人,一開始的時候我真是不明白他怎麼就偏偏看上你了,還對你死心塌地了這麼多年,不過現在我想我能夠明白一些了。”
“你到底在……”面前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張照片,那是夏紫再熟悉不過的照片,畫面中的她,和她身後的幸福福利院?畫面因幻燈片的形式,展現了許多她早已看過許多遍的場景與人物畫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沒看過的舊照片,這些照片場景都不盡相同,但主題卻都是一樣的——都是她?
那裡面還有許許多多她不曾看到的珍貴老照片,那種感覺,就像是身邊一直有個人在窺伺着自己一樣……是鄭關?他那麼早就認識自己了麼?可是她分明是最近才認識他的,不是麼?而且這些照片還不只是在福利院裡,甚至是她上了大學,各種連她都不知道在哪裡拍的瞬間,還有一些最新拍攝的,那是她抱着院長媽媽的遺像,面無表情的模樣?
拍這些照片的‘暗中之人’,看來一直隱藏在她的身邊?
“這是什麼東西?”有些羞惱地,夏紫不禁咬牙切齒怒吼起來:“真噁心,你是個變態嗎?”
沒有人回答,緊接着的,是一件又一件夏紫熟悉不過的物品,好心人捐贈的衣服,匿名好心人的贈款,還有大學時的國外名校的邀請函……
當這些夏紫本來以爲是好心人的幫助和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東西,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在了這裡?難道說,這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