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考慮到路言剛剛出國,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做,夏紫也不好過分打擾,只是路言一離開,她仿似突然發現堇園原來是這麼陌生的?身份使然,包括管家祥叔在內的堇園的人對她這位身份詭異的‘新夫人’還算不錯,但心底難免還是會總覺得少了什麼,直到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堇園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而路言則是她的好姐妹……
S市雖是一線城市,但近郊還有不少老居民區,車子七拐八拐,到了一片連綿的住宅區前,車子開不進去了,兩個人只好下車,這個時節,冷熱交替,空氣寒涼又潮熱,悶得人渾身不舒服,夏紫跟着樑小靜走,街頭巷尾碰到不少拿着個凳子出來聊天的老人,還有的乾脆擺了個棋盤,就是個天然的賭場,兩個人一身利落光鮮的裝扮,路過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婆婆,知道凌家的在哪兒嗎?”這地兒實在繞得很,兩個人在附近轉悠了一會兒,也沒能找到人,只好向路邊正在聊天的老婆婆問路。
樑小靜問的那老婆婆卻是有些耳背的樣子,兩個人問了好幾聲對方纔反應過來:“哦……凌家那個小女兒啊,有出息啊,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這個數,生女兒就是聽話啊,是吧?”
夏紫不意外凌燕是個孝順的,但那數目實在讓夏紫詫異,雖說邢氏對員工向來出手大方,但這個數已經相當於凌燕工資的四分之三了,更被說S市的生活水平這麼高,這麼折騰下來,一個月還能剩下多少?好像已經開始明白樑小靜先前爲什麼說凌燕像路言了。
老婆婆扯遠了,樑小靜無奈再提醒了一遍,還是旁邊的老太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啊……’的一聲,猛拍了一下大腿,嚇了衆人一跳:“對了,凌家,今天吵得不可開交呢,她媽還喊着要跳樓來着……”
夏紫一聽,不敢再浪費時間,問清了位置之後,拉着樑小靜往老婆婆所指的方向而去。其實凌燕家離她們的位置並不遠,只是這老房區實在太多彎彎道道了,兩個人找對了方向,老遠就聽到人聲喧譁,當即連忙和樑小靜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快步朝着人羣的方向而去……
“大爺,你們擠在這裡幹什麼呢?凌燕家在哪裡你們知道嗎?”
兩個人一來,立刻引起了周圍的注意,你大爺眼睛賊精,一下子就道出兩個人的身份:“你們是凌燕的朋友吧?現在他們家亂得很,你們別往裡面湊了,小心被她家那幾個混球打了。”
夏紫再一細問終於知道了具體情況:原來凌燕是凌家小女兒,就像是許多重男輕女的家庭一樣,她家生了三個女兒,卻遲遲沒有男娃,兩夫妻偷偷摸摸從親戚那裡花了錢抱養了一個,卻緊接着有了個兒子,而兩夫妻不過是城市中常見的務工人員,超聲費和養育費用兩座大山,大女兒高中沒讀早早嫁人,二女兒在外打工,而三女兒也就是凌燕,打小讀書好,否則恐怕也會跟她的兩個姐姐一樣,大學時期拿着獎學金半工半讀,如今總算是出人頭地了,而她的兩個弟弟卻不是省心的。都是重男輕女家庭的通病,這兩個弟弟一個專科一個二本,好歹是讀完了,可是兩個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在家裡備受寵愛的兩個人哪能忍受給人打工受氣的日子?再加上他們的堂哥堂弟也是一樣的人,一起做了不少怨天尤人的事情……
這老居民區沒有什麼秘密,夏紫只三兩句便問出了凌燕這些年爲他們擺平了多少事情,凌燕那兩個堂哥不是好貨,帶着凌燕的兩個弟弟進了傳銷組織,好不容易回來了,又進去了,最後兩番折騰下來,凌家好不容易有的一點積蓄都化爲了泡影,兩個弟弟更是一個自閉,一個得了瘋病,爲此,養家的重擔大部分都落在了凌燕身上,此時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對凌燕的接觸,隱約想起這個凌燕確實是辦公室中絕少一部分不怎麼注重妝容的人,夏紫看到凌燕穿的幾件套裝都是一些保守經典款,只是以前她很少去注意這些同事,如今看來,這樣的家庭情況也不奇怪了。
只是這一次凌家又在鬧什麼呢?原來是有人跟凌家提親,要娶凌燕,可是那個人不過是個暴發戶,還是個四五十歲的三婚禿頭,凌燕如何能肯?那兩個堂哥似乎是收了不少好處,說動了凌家的父母,似乎對方還會給他們的兩個兒子娶媳婦兒,因此一家子一致將矛頭對準了凌燕。
聽完這些緣故之後,夏紫面沉如水,對樑小靜沉着說着:“我去接凌燕,你跟着我,有什麼情況馬上報警。”
樑小靜一點頭,兩個人分別行動……
夏紫好不容易擠進凌燕家中時,只見凌燕正一隻手捂着臉,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身邊站着一個老婦人,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着什麼,而她們的對面幾個或瘦弱或體型彪悍的幾個男人,正忿忿地指控凌燕……
“你有什麼好委屈的?妹夫都不嫌棄咱家窮了,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是啊,燕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在鄉下,都幾個孩子的媽了,你們這不是挺配的嗎?”
“就算你不爲你兄弟我們想想,伯父伯母呢,你就不能讓他們少操心一點嗎?”
“是啊,人不能這麼自私……”
夏紫不過是在一邊聽了一會兒,就氣得恨不得當場殺人,特麼的這些傢伙還要不要臉?妹夫?那四五十歲的老禿驢好意思叫妹夫:“配個蛋,這麼好,你怎麼不自己嫁了?”
一羣大男人正討.伐得上了興頭上,一開始他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奈何這氣氛太好,罵着罵着,越發覺得自己是對的,而周圍來圍觀的,一開始還會看不過去替凌燕說兩句,但這幾個凶神惡煞的男的又哪裡是吃素的,那幾個人被威脅了一番,哪裡還敢多管閒事,於是乎,如今留下的吃瓜羣衆更多的是看戲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壯士發聲,這開口的還是個女人的聲音?一羣人全都朝着夏紫所在之處望了過來……
“臭娘們,你說什麼呢?”
“你誰啊?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警告你,死丫頭,你給我少多管我們凌家的閒事。”
夏紫根本懶得理會這一羣混混一樣的男人,也沒看凌燕,而是將目光投向一直坐在一邊沉默地抽菸的男人。看這情況,這應該是凌燕的父親沒跑了?
凌父見夏紫定定看他,皺了皺眉,卻是一聲不吭……
夏紫從一開始就在觀察這個男人,他看上去又黑又瘦,一臉威嚴,可是一開始就沒有說話,好像一臉爲難似的?眼見此等情形後不自覺在心中冷笑一聲,呵呵!難怪這些混賬那麼囂張了,看來是有人給慣出來的。
凌燕一直木愣愣的樣子,直到夏紫出現,厚厚的眼鏡片後的眼睛才恢復了些許神采,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這位平日裡沒多少交集的同事:“你怎麼在這裡?”
夏紫沒有回答凌燕,只是定定地看着凌父:“你確定要把燕子嫁給一個老頭子?這些年來燕子爲這個家做了多少?怎麼忍心推她進火坑?”
凌父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他還沒有說話,那幾個兄弟就急吼吼道:“你怎麼說話的?伯父她還不是爲了燕子好?現在嫁過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方纔一直在凌燕身邊的凌母又哭了開來:“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她兩個弟弟結婚都要錢,現在的女孩子每個都現實得很,沒車沒房哪裡肯嫁?再說了,那人那麼有錢,總歸生活不會差的,你們哪裡懂父母心啊?”
儘管凌燕的母親就跟凌燕一樣瘦瘦的、小小的,哭起來就跟老白花似的,可惜夏紫半點不同情,只是從她那顛三倒四的話語中揪出了重點:“所以,在你們利用完燕子之後,想要用她換兩個弟弟的好日子嗎?這筆賬,確實很划算。”說着這話的時候,夏紫臉上掛着輕鬆笑意,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凌母傻傻瞪着夏紫,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惜她顯然反駁不了,只有哭喊開來,嘴巴千篇一律不過是那些‘金科玉律’,什麼‘長大了翅膀硬了’、‘兒女不孝不由娘’……等等,現下的夏紫可是統統當做了耳旁風。
下一秒,那幾個混混見凌母落敗,更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燕子,這就是你請來的幫手?”
“好啊,胳膊肘向外拐,還找外人來,難怪都說女生外嚮?”
“你看伯母都被氣成這樣,你還不管管?”
凌父看夏紫目光銳利,不是個好糊弄的,皺起眉頭怯懦應和:“你怎麼說話的?我們養大孩子容易嗎?站着說話不腰疼,何況都是親兄弟,有什麼好計較的?都是互相幫助,誒……現在的孩子就是冷血,一個個的沒人情味。”
呦呵!這都上升到個人素質了?夏紫淡淡掃過在場的衆人,每個人都是一副有理有據,有情有義的樣子,只是他們對付的卻不是什麼侵略者而是自己的親骨血,他們不學着用自己的雙手改變什麼,卻是對於壓榨自己的血親如此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