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映北那雙像是會說話的雙眸間,仿似暈染出隱藏的千言萬語……夏紫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因爲這樣的目光看起來就像……耳際卻聽見一長串開朗的輕笑聲響起,令她不免有些錯愕,這……他怎麼笑的這麼開心?下一秒就聽到對方說着:“總算可以對你說這句話了,以前老是被你保護,感覺好丟臉。”
方纔略顯曖昧旖旎的氣氛,因爲邢映北這句故作嬌嗔的玩笑說辭給擊碎,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夏紫眼角眉梢也因爲這句話立馬掉落三根黑線,照着邢映北的肩膀,狠狠賞了他一招‘九陰白骨爪’:“好啊……你行,你牛掰,現在比我能就神氣起來了是吧?”被這麼一說,夏紫頓時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也是,她可是看過他哭的跟只流浪小汪汪似的窘樣,以及更多跟他現在身份完全不搭的超多慫樣,對方怎麼可能對她抱有那樣的感情?還沒等她繼續調侃片刻,就瞥見邢映北因她剛纔的重重一拍,用力咳嗽了起來……夏紫對她身體不好的認知,可謂早已深入心底,一看他咳嗽得整個腰都深深彎了下去,有些焦急的自責起來,圍着他團團轉:“你沒事吧?我就是輕輕地來了那麼一下,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沒輕沒重的傷了你……”邊說邊用力拍了自己的手一下,狠狠怪自己的手欠行徑:“你等着,我給你找醫生來。”不等對方給出回答,她就準備撒丫子往走廊盡頭的護士站狂奔,誰曾想剛擡腿,就被他兩條剛毅長臂從後面拉住,利用自身力道將她整個人圈進懷中,不再讓她離開半步。
“傻瓜,我沒事,騙你的,你別真去找醫生好不好?”邢映北將下巴輕輕放在夏紫的肩膀上,像是流浪的小狗終於找到了可以放鬆的地方般……
又……又被耍了?夏紫深吸了一口氣,好險沒動手揍人,不行,要優雅,不要暴躁,但最後還是沒忍住,擡手往後拍了邢映北的腦袋一下:“起開,你現在是越來越行了啊?還是小時候可愛。”
“現在也很可愛。”邢映北像是耍賴一樣,從後抱住夏紫,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悶悶的,說出撒嬌一樣的話語:“讓我抱一下,好久沒有這樣了,誰叫夏夏你都不想我。”
這樣親密的舉動,本來應該覺得尷尬的,可是面對這樣的邢映北,夏紫原本想要將背後粘皮糖似的人扒拉下來的動作也停了,這樣的他讓夏紫想到了以前小時候的光景,那會兒他就像是個小尾巴一樣,就算被她嫌棄,依然會緊緊跟在她的身後……還記得她剛開始不懂事的那會兒,曾經有外面的小朋友來找她玩,嫌棄有小尾巴跟着她,趕不走小尾巴的她只好讓虎子待在原地,結果玩到天黑玩到已經忘記了這茬兒事了,一回去就發現他竟然還在原地傻站着等她,當時那種酸澀心情簡直沒法形容……
如果人世間有親情這一說,那麼在他身上,夏紫早已體驗過何爲親情,捧起他的頭,使勁捏了捏他那過於蒼白的肌膚,看到那上面起了紅暈之後,這才點了一下他的額頭道:“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別嫌我事多,看你現在都陰柔美成什麼樣子了?小心以後女人因爲白不過你而自卑到不肯嫁給你。”說着這話,夏紫倍感心虛,璀璨星眸又瞥了面前的陰柔美男一眼,心底卻是清楚得很,這樣夾雜着病態陰柔容顏的帥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
回憶,尤其是攸關幼時的回憶,瞬間讓彼此間的距離悄無聲息地拉近,明白夏紫就是吃這一套,被商界同行戲稱爲‘笑面狐狸’的邢映北,這會兒毫不吝嗇放送陽光笑容,就像是一隻再忠誠可靠不過的拉布拉多一樣:“不嫌棄,要不你把我收了算了?”
那閃亮亮的小模樣,夏紫只覺得好笑,感覺再在邢映北的身後加條尾巴,那就跟小狗兒似的了:“行了,我這尊小廟可容不了你這大神,倒是……你有空的話替我多陪陪季然吧?”夏紫看得出來邢映北如今對季然並沒有什麼感情,不過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可以培養的,她也不是硬要撮合兩個人,只想多給兩個人創造點機會,其他的……就要季然自己把握了。
邢映北沒有拒絕,那個季然,他也必須要好好觀察才行,任何對夏紫有危險的事情,他都不會手軟:“知道。”年級不大,怎麼越來越囉嗦?到現在還關心別人感情順不順利,有這閒工夫不會多在意自己一些?
邢映北因爲剛纔的動作,頭髮有些亂了,夏紫想了想,擡起手來撥弄了一下他的頭髮,看他配合地低下頭來,一副再乖巧不過的模樣,叫她一陣手癢,忍不住雙手開弓,就在那頭蓬鬆柔軟的頭髮上用力揉弄起來:“不要賣萌,好好吃飯。”頓了頓又忍不住道:“竟然不反抗?”
邢映北輕哼:“反抗有用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夏紫訕笑一聲,和邢映北道別之後,一轉身,臉色就垮了下來,一想到要回到那個霸王的地盤,她就渾身都提不起勁來……
邢映北望着那纖細的身影走遠,俊顏迅速垮了下來,一副淡漠隱忍的平靜模樣,修長手指慢騰騰爬梳過頭髮,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回頭朝着某個窗口的方向看去……嗯?沒人?怎麼回事?剛剛明明……還未等他仔細查看清楚,身後就想起一道恭敬嗓音輕喚他‘少爺’,只是他卻並未旋身回頭,淡然朝來人下達最新指令:“跟上去,保護她。”
“是,少爺。”
病房中,躲在窗簾邊的季然死死捏着拳頭,用力到指甲幾乎破開手掌,她全都看見了……那些她努力了十幾年都得不到的事情,憑什麼那個夏紫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擁有一切?她不甘心。
邢映北迴到病房,季然已經收拾好情緒,從牀.上要直起身來,就聽他面色淡淡地道:“你睡吧,我坐一會兒。”
季然露出有些受寵若驚的表情,羞澀地低下頭去,手指扭着被子詢問出聲:“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邢映北有些不耐,但還是耐着性子:“是夏夏讓我多照顧你,你如果覺得愧疚的話,就幫我多勸勸夏夏,讓她離開邢焱。”邢映北心裡很清楚夏紫是那種滴水之情涌泉相報的類型,雖然他覺得這次是季然多此一舉,搶了他的機會,但沒辦法,事情已經發生,讓季然開口,夏夏肯定會聽進去的。
季然垂下眼睛,輕聲應了一聲:“好。”她特地將短信編輯完畢,給邢映北過目後,這才發給夏紫。
夏紫那邊很快傳來了回覆,邢映北看過之後,等季然睡下,目光這才望向那張和心中佳人竟有三分相似的臉龐,細細觀察了一遍,最後落在那隻手機上……
夏紫回覆了季然的消息後,也在心中呢下定了決心,一旦心中有了決斷,整個人都跟着輕鬆不少,一邊哼着歌,一邊踏進堇園,管家祥叔忽然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夏紫一個緊急剎車,就瞥見對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夫人,請。”看到這一陣仗,夏紫頓覺不妙,還沒問清有什麼事情時,左右忽然一股力量將自己托起來,不多時她就被兩個全身黑衣的保鏢架着往樓上而去……
這會兒夏紫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來者是誰了,能在堇園這麼囂張的,除了邢焱那個蠻不講理的霸道冷麪還有誰?果然,被帶進書房,沒等她站穩,那兩個保鏢就比來時更快一樣,就放開她離去,當場趔趄了一下,剛站穩就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擡頭便看到鐵鏽色真皮沙發上的穎長身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得,遇到這種混蛋男人,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好麼?還是要早點離開他纔是硬道理,伴君如伴虎,天知道他去出差,她又沒礙着他的眼,一來就用這麼酷炫的方式喝令她登場,不過她也就敢在心裡嘀咕幾句而已,璀璨星眸一觸及邢焱那雙彷彿對世間萬物早已瞭然於心的深邃寒眸時,周身迅速斂起自嘲笑意,腰板兒都挺得倍兒直,活像是小學生罰站似的,嬌美小臉上不忘拉起滿分甜美的笑容來:“那啥……焱,這麼快就回來了?旅途……啊不……賺錢愉快啊……”
邢焱沒有等夏紫耍完逗比,直接大掌慵懶一擡,一疊東西就自大掌中滑出,甩在了夏紫面前,夏紫定睛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見滿地的照片中都是一對男女的各種親密模樣,而那兩個男女不是別人,正是他和邢映北,甚至在其中看到一張類似接吻模樣的……擦!她總算知道那些明星緋聞有多不靠譜了……
夏紫頭皮一涼,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森冷寒意,受不了打了個激靈:“我可以解釋,我不知道是誰故意想陷害我和虎……不對,是邢映北,但是我們不過是一起去看季然,也就是那天爲我擋了一刀的那個,真的。”雖然心裡盤算着早點逃離邢焱,可是這會兒她有九條命也是絕對絕對不敢和對方直接發生激烈衝突的,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沙發上的邢焱面色如昔,僅是優雅轉動着手中的紅酒杯,冷哼一聲:“把人帶上來!”
誰?把誰帶上來?門再度開啓,保鏢押着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進來,那個男人看了夏紫一眼,又低下頭去,夏紫便聽到邢焱那彷彿夾雜着冰雪的話語傳了過來:“他是邢映北的保鏢,一路跟在你身後保護你,現在你還來給我說沒什麼?女人,兩天不見,膽兒肥了?”
邢映北的保鏢?夏紫一聽,頓時覺得腦仁都疼痛起來,哪裡想到明明不過是嬉鬧的舉動,也會被有心之人拍下?而眼前這位神情內斂的保鏢……夏紫相信邢映北只是好心想要護送她而已,不過這兩件事撞在一起,尤其是還遇到強勢的邢焱,她忽然莫名的好想唱:你說的天是什麼天?你說的白是什麼白?
“無話可說?”完美到可以媲美世界頂級鋼琴家的修長指尖蘊含強勁力道的執起高腳杯,一飲而盡,那傲然的速度,那撲簌簌往外流瀉的優雅氣質,還有那香氣四溢的價值不菲紅酒,讓夏紫有種錯覺,這男人不是在喝紅酒,而是想喝她的血:“女人,過來!”邢焱不給她回神的時間,深邃寒眸危險半眯,因紅酒而染上點點紅的性感薄脣看上去就像嗜血的吸血鬼般妖嬈冶豔!
此情此景,令夏紫有種被獵人盯上的錯覺,她用力吞了吞口水,乾笑一聲:“那個……我……我突然想到有點事情……”開玩笑,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然而還沒跑出兩步,整個人就被從背後拎起,瞥到那原本還想要過來幫忙的邢映北的保鏢,被一拳砸暈帶走後,她突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這時候裝死逃避,還來得及麼?
“女人,看來我是太放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