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薑還是老的辣來,在唐石看來這或多或少有些倖存者偏差。不過也無關緊要,只是帶個路而已,誰死誰生唐石並不在意。
那外觀不凡的美酒唐石最終還是一口沒喝。估計是變身美猴王的緣故,唐石此時挺想吃桃子。鮮嫩多汁,一口咬下去滿口留香,想着都流口水。
好在這念頭並不強烈,唐石終於還是壓了下去。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上,腳下就是老二葛士安的屍體,元神早已被張通吞噬。說來之前也是一場好戲,張通、葛士安各顯神通,葛士安那面扇子每次扇動,都有一陣黑色旋風,惡臭邪惡。張通也不遑多讓,手中布口袋敞開,巨大吸力轉眼就將葛士安的黑色旋風收盡。
兩人你來我往,張通畢竟少一條胳膊,力有不逮眼看着就要身隕,忽然舌頭好似蛤蟆一般,激射而出。死死貼住葛士安頭顱,硬生生吸出對方元神,囫圇吞棗一般嚥下,終結了這一場戲劇化的決鬥。
自古以來,倖存者都是最大的幸運兒。但張通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份幸運。耍人性命逼人反目的事情,他也沒少做。以己度人,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能活下去的理由。
好在唐石沒他那麼無趣,最起碼現在沒有。“說說吧,那幽泉血穴是個什麼情況?”
張通如蒙大赦,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吧嗒個不停,其實他雖然比死去的葛士安消息靈通,但強得有限。關於血穴的事情,他也是道聽途說居多。不過眼下爲了活命,無論消息有多荒誕,只要是能想起來的,他一條不漏。
足足一柱香的時間後,他終於再也想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只能低頭匍匐,乞求自己也不知道埋在哪個孤墳裡的祖宗保佑。
張通所言與唐石推算倒也差不離。血魔幽泉作爲天下魔道魁首,一身本事高強,手下更是人才濟濟。但若論根本,只有血穴纔是血魔幽泉在人間縱橫的根基。
血穴只要還有一滴血在,血魔就永生不死。若要斬殺幽泉,就一定要抹去血穴。這點對於唐石來說,並非難事。只是不知爲何,他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說不上是煩躁還是鬱悶。
刻意拋去這個念頭,唐石站起身子,匍匐在地的張通一動不敢動,面容帶笑,吐出兩字:“帶路。”
張通慌忙起身,徑直朝洞外走,忽然身子一怔,似是想起什麼,躡手躡腳的轉身問道:“大聖這是要去哪?”
唐石輕笑道:“血穴。”
……
人活在世上,總有各種各樣的等級劃分。這些等級就好像一張巨網,將生活在世上的人全數籠罩起來。即便是聖賢所言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讀書人,最終也是要分個狀元、榜眼、探花。
人間尚且如此,修士更是看重。正道宗門,自長眉真人掌教以來,峨眉一家獨大平白少了許多爭端。
反倒是魔道,十萬大山中,妖魔盤踞。這些人本就是桀驁不馴,哪怕實力強悍,卻也是一盤散沙不成氣候。不過人世無常,總不會一成不變,今天的散沙,說不得便是明日頑石。
血魔幽泉本是這堆散沙中最大的一粒。它的誕生已不可考證,只知道他年歲不小。千年來,血魔算是十萬大山中最兇惡的魔頭。不過它只是名聲最臭,實力卻並非天下無敵。遠的不說,十萬大山中就有好幾人與他平起平坐。
但在幾百年前,血魔忽然興風作浪覆滅許多正道小派,正邪之爭自古有之,其他魔頭也不在意。直到百年前,血魔一舉覆滅崑崙,山中魔頭才感覺事情不對。
不知何時,血魔居然超越衆人成爲了山中最強。這讓其餘幾位與之平起平坐的魔頭驚駭不已。但數百年曆練血魔雷霆手段,這時候他們就算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如此一來,血魔幽泉徹底坐實了十萬大山第一人的名頭,並最終由此引發招募一事。從這一刻起,散沙基礎發生了巨大變化,它一步步朝着頑石演化。
當唐石靠近血雲山的時候,發現這座惡名遠播的魔頭大本營並沒有想象中險惡。不僅算不得險惡,甚至還有幾分風景秀麗的美感。
只可惜這份秀麗沒有保持多久,泉水翻涌,眨眼間變得通紅。一團血霧從山間升騰,轉眼便將血雲山籠罩,撲面血腥,哪怕是凡人也看出此山的陰森恐怖。山中一羣妖魔不斷在山中穿行,忙忙碌碌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唐石看着好奇,衝着身邊張通道:“走,咱們下去看看。”
兩人從天而降,自然吸引一衆妖魔注意。
“那人好像是黑風嶺的獨臂張。”
“沒錯,就是獨臂張。”
“這廝已經十幾年不出黑風嶺了吧。今天怎麼想着來到血雲山?難不成是來投靠幽泉魔君?”
“嘿嘿,必然是了。幽泉魔君威名遠播,他們投靠理所當然。只是,這黑風嶺三兄弟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怎麼此時只見獨臂張,不見他那兩個兄弟?”
“不僅沒有那兩兄弟,和他一起的居然是一隻猴子,而且你們看獨臂張的模樣,顯然以猴爲尊,哈哈哈,認猴做主?實在有趣。”
“哈哈哈,確實確實啊,這般趣事豈能錯過,走,咱們去問問。”
在這十萬大山中,每日其實枯燥的緊。但有異狀,這些妖魔必然第一個上去湊個熱鬧,權當解悶。說白了,就是一羣落井下石的混蛋,最喜見到別人落難。
一衆妖魔走到唐石二人身前,也不理會唐石,直接看着張通。
“獨臂張,你不在你的黑風嶺逍遙快活,今日怎麼捨得出來到這血雲山了?”
“你家老二呢?快叫出來。李駝子前些日子還唸叨他,說最近火氣大,要找他好好去去火。”
一羣人你言我語的戲謔着,可沒說幾句就發現不對頭,獨臂張從頭到尾一句話不出,腦袋低垂,眼睛餘光時不時瞟一瞟唐石,那副懼怕的模樣,就像受了氣的小媳婦。
衆人更是好奇,總有那膽大的,眼神不善的看着唐石,“喂,猴子,你把我兄弟怎麼着了?”
唐石輕笑道:“你兄弟?”
那人大大咧咧,獰笑着說道:“在這十萬大山,大家都是兄弟!”
唐石抿抿嘴,不由笑道:“果然兄弟情深。”
說罷回頭看着張通,“替我送你這兄弟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