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厲御行將葉念桐放在沙發上,她帶來的外賣已經涼了,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打電話給周特助。讓他重新叫外賣。
掛了電話轉過身來,就見葉念桐手指捻着一隻水晶蝦餃,像小老鼠一樣滿足的吃了起來。他快步走過來,皺着眉頭道:“菜涼了,傷身體。”
葉念桐微眯着眼睛,見他伸手來奪。她連忙將剩下的大半隻塞進嘴裡,塞得滿嘴鼓鼓的,她說:“我快餓死了……”
“那也不能吃冷的,我去熱熱。”厲御行拿她沒辦法,只好拎起外賣,轉身走出辦公室。這一層的茶水間裡有微波爐,是專爲員工加班時準備的。
厲御行拎着外賣進了茶水間。站在微波爐面前,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他解開袖釦,將袖子挽了起來,彎下腰開始研究。
他從未使用過微波爐,研究了一會兒,才找到開關。他剛將食物放進去,身後就傳來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的聲音,清脆幹練,應該是他的秘。
秘剛纔看見厲御行拎着外賣進了茶水間,她猶豫了一會兒,沒看見厲御行回去,她才尋了過來。見厲御行要熱食物,她連忙走進去,說:“厲總,這種小事吩咐我做就好,怎麼敢勞您親自動手?”
厲御行退讓到一邊。看着秘操作,微波爐運轉起來,茶水間裡除了微波爐工作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秘很少跟厲御行這樣單獨待在一個空間裡,她有點緊張,沒話找話道:“厲總,厲太很可愛哦。上次還請我們喝奶茶。”
厲御行嘴角微微噙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說:“是挺可愛的。”
“自從厲太回來,大家都說厲總變了,變得可親了。”秘腦子一熱,就忘記了眼前這個是頂頭上司加大老闆,說話也隨意起來。
厲御行斜倚在牆邊,他挑了挑眉,“是麼?這麼說以前我在你們心目中很不近人情了?”
秘臉色一白,“啊?不是不是,厲總,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厲太沒回來前的厲總,像是一個住在冰冷城堡裡的孤獨王子,現在纔有了煙火氣……也不是,厲總,我不太會說話,反正就是厲太拯救了您。”
秘越說越錯,到最後冷汗都流下來了,她真想給自己一嘴巴,怎麼沒事跟老闆說這些。
厲御行在心裡琢磨着這句話,脣邊的笑意更深,他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對,是她拯救了我。”
“啊!!!”秘驚歎。
過了一會兒,幾份外賣都打熱了,厲御行端着外賣回了辦公室,秘站在茶水室裡呆若木雞,以前真的覺得厲總高不可攀,就像天邊的謫神一樣。
可剛纔看見他站在微波爐前,袖子捲起,露出一截小臂,擺弄微波爐時,她才發現,其實他跟他們一樣,是個尋常人。特別是他眉宇間蘊藏的滿滿的愛意,讓他看起來不再有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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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御行回到辦公室,葉念桐已經望穿秋水,聞到食物的香氣,她才從沙發上坐起來幽怨道:“你怎麼去這麼久,我都快餓死了。”
厲御行將外賣在她面前一一擺開,眼角餘光瞄到她伸手去拿叉燒包,他眼疾手快,伸手輕拍了她一下,她立即縮回手去,怨氣更重了,“幹嘛,我要吃東西。”
“多大了,還用手抓,也不嫌髒,筷子。”厲御行將筷子遞給她。
葉念桐鼓着腮幫子,就是不接筷子,伸手拿了叉燒包就往嘴裡送,末了還挑釁地看着他,咕噥道:“我洗手了。”
厲御行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在她身邊坐下,“還想吃什麼,我給你夾。”
葉念桐也不跟他客氣,讓他剛纔那麼兇狠的壓榨她,她現在坐着就想躺着,要不是肚子餓,她都不想動了。她頤指氣使的指這指那,讓厲御行餵給她。
厲御行從始至終,沒有流露出一絲的不耐煩,眼前這個女人,是他最愛的人,是他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擺在她面前的女人,他想要寵她。看她高興,他就高興,看她滿足,他也滿足。
葉念桐哪裡知道厲御行在想什麼,她只想吃飽了睡一會兒,然後下午回公司上班。雖說她已經打算辭職,但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還是要敬業的。
過了一會兒,她吃飽了,才發現厲御行一口都沒吃,“老公,你怎麼不吃?”
“怕你不夠。”厲御行抽了紙巾,仔細給她擦了擦嘴角,還有手上的油漬,這才端起盤子,吃起來。
葉念桐看着他,那分明是她吃剩的,可他一點也不嫌棄,反倒是她不好意思了,“你剛纔不是讓周特助叫外賣了,外賣應該快送來了,你別吃了,這都是我剩下的。”
“老公吃老婆的剩飯剩菜不是天經地義的麼?”厲御行不以爲意,速度的解決了盤裡剩下的食物。
葉念桐承認,他說這話時,真是魅力無邊,讓她的心怦然跳動起來,她還來不及想清楚,就已經撲過去,在他臉上“啵”的親了一下。
恰在此時,周特助敲門送外賣進來,聽到那聲響亮的“啵”一聲,他尷尬得站在原地,“那個……我是不是撞到什麼不該……”
接收到老闆凌厲的目光,他踏進去一半的腳連忙收了回去,尷尬道:“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
葉念桐臉紅得快要滴血了,她捧着熱乎乎的臉頰,無辜的看着厲御行,“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也誤會了。”厲御行放下盤子,偏頭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啊?”葉念桐只是想說,他剛纔說那句話時,真的很迷人,所以她纔會經不起誘惑,親他一下,她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厲御行攬着她的腰,吻住了她微張的紅脣,戲謔道:“你這麼熱情,會讓我以爲,剛纔我沒能滿足你。”
“呃……”剩下的話,被厲御行悉數吞進了肚子裡。
這天下午,葉念桐到底沒能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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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媛媛拖着病弱的身體,回到季宅,剛進門,就聽到客廳裡傳來砰砰碰碰的聲音,家裡價值幾百萬的古董花瓶都成了碎渣子,父母各站一邊,連平日裡僞裝的恩愛都僞裝不下去了,兩人像只鬥雞一樣,看着對方。
而季昀,正面帶冷笑的看着這一幕,半點上前勸架的意思都沒有,不僅如此,還幸災樂禍道:“你們吵出結果沒有?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季媛媛臉色蒼白,她走進客廳,看着對峙中的父母,她蹙緊眉頭,“爸爸,媽媽,你們在幹什麼?”
季夫人看到女兒回來,終於忍不住委屈,一屁股跌坐在奢華的真皮沙發上,掩面哭泣道:“媛媛,你快勸勸你爸爸,他要跟我離婚,娶那隻騷狐狸。”
季媛媛知道季夫人口中的“騷狐狸”是誰,就是季昀的親生母親季美英,四年前,葉老爺子死後,爸爸就跟那女人暗通款曲,現在竟也要跟媽媽撕破臉了嗎?
“爸,我不同意你們離婚。”季家現在風雨飄搖,爸爸竟還有心情兒女情長,他到底在想什麼?
季墨站在客廳裡,一改往日慈父的模樣,他說:“你憑什麼不同意?這是我跟你媽的事,沒你說話的權力。還有,要不是你搞不定厲御行,季家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件事,成了紮在季媛媛心頭的一根刺。剛纔葉念桐離開後,她就想要去找厲御行,但是她來到厲氏大廈外面,看到葉念桐先她一步進了大廈,前臺笑臉相迎,一口一個厲太。
她跟厲御行訂婚四年,厲氏的人從未喊過她厲太,這明顯的差別待遇,讓她妒紅了眼。
她想要上樓去見厲御行,卻被前臺攔了下來,剛纔對着葉念桐還諂媚的前臺,一下子變了一副嘴臉,冷嘲熱諷道:“季小姐,請你自重。”
季媛媛冷臉看着她,“我要見厲御行,你讓他出來見我。”
“好大的口氣,季小姐,你看見剛纔進電梯的那個女人了嗎?她是咱們厲總的心頭肉,厲總現在哪有空理你?我勸你還是識趣點,安安靜靜的離開,不要撕破臉,讓大家臉上都難看。”
季媛媛何時受過這種侮辱?她心裡氣苦,到底還是忍下這口氣,轉身離開。她剛走到玻璃門前,就聽到前臺小姐在那裡不忿的低斥:“叫你以前趾高氣揚,不把我們當人看,活該!”估討狀劃。
“爸,季家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不是我的錯,是你野心太大,一直想要吞併厲氏,就算我跟厲御行結婚,你這麼做,他也不會縱容你欺負到厲氏頭上去。”季媛媛憤聲道。
季墨目光凌厲的瞪着季媛媛,怒道:“你說什麼?我做這些難道不是爲了讓你們生活得更好?”
季媛媛搖頭,“不,你不是爲了我們,你只是爲了你的野心,爸,這四年,如果不是你一直想要吞併厲氏,讓御行顧忌你防備你,他又怎麼可能不娶我?是你逼得他一點舊情不念。”
“呵呵!”季墨冷笑起來,“他本來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他要是有情有義,你照顧了他四年,他就該娶你,而不是帶着另一個女人招搖過市。說到底,還是你沒有魅力沒有手段,你要跟你媽多學一點,你現在都不會落得被拋棄的下場,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
季媛媛這兩天接連受打擊,承受力本來就不好,這會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捂住耳朵,“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季媛媛邊搖頭邊往樓上跑去,季夫人看到女兒崩潰的樣子,心裡止不住擔心,她瞪着季墨,怒罵道:“她是你的女兒,不是你手裡的棋子,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人性?你跟我講人性?你要有人性,你當年就不會設計美英嫁給葉正,而你來坐享其成。”季墨無情的目光射在季夫人身上,幾十年的夫妻,此刻纔是真正的撕破臉。
季夫人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她全身輕顫起來,終於還是鬧到這個地步,她冷笑起來,爲自己的癡情錯付,“季墨,你要離婚,可以,拿你一半身家來換!”
說完,季夫人擡腿向樓上走去,經過季昀身邊時,她冷笑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快步上樓。
季昀彷彿剛剛欣賞了一出家庭倫理劇一般,他起身站起來,鼓起掌來,“精彩,真精彩!”
季墨眉毛抖動,盯着季昀,說:“現在,你肯回來季氏幫我了吧?”
季昀伸出食指,晃了晃,“no,等你哪天風光大娶我媽,哪天我就回季氏幫你,聽清楚,是風光大娶。”季昀說完,再不留戀,轉身走出別墅。
季墨看着他的背影,氣得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他跌坐進沙發裡,半晌,才擡手撐着額頭,季氏在厲氏的打壓下,已呈頹敗之勢,他若再不想辦法,只怕明年的今天,季氏就會成爲歷史。
而讓季昀回去幫他,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好的主意。只是這個孩子,從小就跟他不親厚,現在還提出要他娶季美英的要求,鬧得一個家雞飛狗跳。
他在想,走這一步棋,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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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媛媛奔上樓,跑進臥室,“砰”一聲甩上門,她撲到大牀上,狠狠的痛哭起來。她以爲她受了這麼多折磨,家會是一個溫暖的港灣,無條件的包容她接納她。但是在她最痛苦最需要人鼓勵安慰的時候,家卻成了刺進她傷口的利劍。
爲什麼她會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爲什麼別人輕易就能得到的幸福,對她來說卻如此遙遠?
季媛媛越哭越覺得自己悲慘,就好像被全天下拋棄了一般,傷心絕望。她爲什麼要被人這麼對待,爲什麼被拋棄的那個人是她?爲什麼?
季夫人推開門,聽到季媛媛的哭聲,她心裡一揪,快步走了過來。她在牀邊坐下,輕輕撫着季媛媛的捲髮,亦是心疼得直落淚,“媛媛,別哭了,你爸最近被厲氏打壓得心情不好,你別跟他計較,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爸,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季媛媛傷心的事情可多了,可是最讓她傷心的,不是這個家的無情,而是厲御行的無情。四年,她守在他身邊四年,難道就比不過葉念桐陪在他身邊的那半年?爲什麼他要選擇拋棄她?她做錯了什麼?
季夫人心裡也不好受,她都這大把年紀了,季墨還要跟她離婚,去娶那個狐狸精。當年他們揹着葉正偷情,她睜隻眼閉隻眼,想着只要這個家不散,她就當什麼都沒有看見。
可是到頭來,還是逃不了家破人散的悲劇。
“媛媛,跟我離開江寧市,去英國吧,換個環境,你才能從這段失敗的感情中走出來,去繼續你的人生。厲御行,他不屬於你,從來就不曾屬於你,不要再糾纏了。”季夫人語重心長道,當年,她耍盡手段,纔跟季墨結爲夫妻。可是那又怎樣?這些年他們相敬如賓,生了媛媛後,他們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沒有過過。
她以爲,只要跟季墨結了婚,他就會試着慢慢接受她,但是後來,他拒絕跟她過夫妻生活時,她就明白,有些男人的心很冷很硬,不管你怎麼努力,都是暖不化的。
如今,她已經後悔了。如果當年她沒有好高騖遠,沒有耍盡手段嫁給季墨,也許她女兒就不會步上她的老路,不會落得比她更悲慘的結局。
“媽媽,我愛他啊,爲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爲什麼他不愛我?爲什麼?”季媛媛拼命捶打着牀墊,歇斯底里的哭喊,“我那麼愛他啊,除了我,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了。”
季夫人看着她,輕嘆:“媛媛,你不是愛他,你只是不甘心。因爲不甘心而轉變成的執念,很可怕。你剛剛小產,不要再哭了,很傷眼睛,你好好休息,等英國那邊安排好了,你就跟我一起去英國,好好散散心。”
季媛媛騰一聲從牀上坐起來,她說:“我不去英國,爲什麼是我走?我就要在這裡,我要看着他們如何在我面前幸福。”
“你!”季夫人好說歹說,說了這麼多,季媛媛一句也沒聽進去,她也來氣了,“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你留在這裡能礙着他們什麼?只有你自己看着他們幸福心塞而已。”
季媛媛眼裡閃着詭光,她說:“不,媽媽,你錯了,我還有一招,絕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厲御行和葉念桐,我絕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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