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救室外,葉念桐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白熾的燈光下,襯得她的俏臉越發蒼白無血色。她偏頭看着急救室上方亮起來的紅燈。神情顯得十分無助。
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而至,葉念桐回頭,就看到十幾個人快步走了過來,雖急,但步伐卻絲毫不顯凌亂。走在最前面那位。葉念桐經常在新聞裡見到,而他身旁那位,眉目與韓沉十分相似,大概是韓沉的母親。
韓謙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就見一名護士從急救室裡出來,領着幾位進了急救室。
葉念桐急忙站直身體,她上前一步。歉疚道:“韓首長,對不起,我……”
韓謙威嚴卻不失和藹,他擡手打斷她的話,“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韓沉作爲人民警察,見義勇爲是他應該做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聽了他的話,葉念桐更加羞愧得無以復加,“對不起!”
韓謙看着她,隱約覺得有些面熟,他想起前段時間在報紙上看到的緋聞,他頓時瞭然,“你是葉念桐?”
“是。”葉念桐沒想到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愣了愣,連忙點頭。估宏呆扛。
韓謙笑了起來。並不像電視裡看着那麼有距離感,他說:“難怪,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犧牲一切。葉小姐,你不必自責,如果你實在自責。就考慮考慮,接受我兒子。”
韓謙的語氣,大有推銷之意,凝重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韓夫人站在韓謙身旁,聽到韓謙這麼開玩笑,竟也不像平時的官夫人一樣擺架子,或者是看不起葉念桐。
她上前一步,親切的握住葉念桐的手,微笑道:“手怎麼這麼涼?嚇壞了吧,桐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韓夫人是第一次見到兒子心心念唸的女孩,她態度可親,不想嚇着她。
“韓夫人,我……”葉念桐沒想到他們並不像電視裡見到的那樣有距離感,看起來比一般的達官貴人更加親切。
“叫我伯母吧,你別擔心,韓沉這些年受過很多傷,最後都化險爲夷了,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韓夫人對兒子很有信心,所以她完全不擔心他。
葉念桐原以爲他們知道韓沉因她而受傷,會叫人將她轟出去,卻沒料到,他們不僅不罵她,還反過來安慰她,這讓她心裡更加難受,也更加覺得對不起他們。
“對不起,對不起……”
韓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桐桐,不要自責。如果你實在自責,就答應伯母,等韓沉醒來,就跟他在一起吧,這些年,你在哪裡,他就在哪裡。爲了讓我們答應你們在一起,他甚至願意向我們妥協,從刑警大隊裡退下來,改而從商。”
聞言,葉念桐想起了前段時間在g市,他帶她去的摩天大廈,他放棄了他最熱愛的事業,只爲了讓他的家裡人,答應他們的交往。思及此,她更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如果他們從未開始,今天他是否就不會躺在病牀上,生死不明。
葉念桐低下頭,她說:“伯母,對不起,我配不上韓沉,我離過婚,也生過孩子,並且……”
“離過婚算什麼?只要你能給他幸福,我們不注重這些。”韓謙大手一揮,倒不是因爲喜歡葉念桐,這女孩看起來挺好,但是離他對兒媳婦的要求,卻差了太多太多。可這有什麼辦法,韓沉喜歡,爲了她,他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他們做父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別的都無所謂了。
葉念桐淚流滿面,首長,您要不要這麼開明?
幾人正說着話,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護士從裡面出來,焦急道:“病人大出血,你們誰是a型血,請跟我來一下。”
葉念桐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她連忙舉手,“我,我是!”
護士看了她一眼,說:“請跟我來一下。”
葉念桐忙不迭的跟着護士離開,韓謙夫婦看着她的背影,兩人互視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大概是太累,葉念桐抽血的過程中,躺在病牀上睡着了。迷迷糊糊時,她又夢見了那天做的夢,季媛媛化身成女巫,一劍刺穿了韓沉的心臟,韓沉倒在血泊裡,挺着最後一口氣問她,“桐桐,你爲什麼不愛我?”
那張臉,突然變成了季媛媛的臉,她嚇得不輕,大叫一聲醒過來。她的心臟砰砰的亂跳着,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抽血室裡,她急忙下牀。
她起得太急,頭暈了一下。斜刺裡伸來一隻結實的手臂,她擡起頭來,看到厲御行就站在她身旁,她眼眶一紅,撲進他懷裡。
厲御行牢牢的摟住她的腰,輕輕拍着她的背,“桐桐,我在這裡,別怕,我在這裡。”
葉念桐緊緊抱住他,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她渾身輕顫着,哽咽道:“御行,我好怕。”
厲御行俯身親吻她的發頂,他溫聲安慰她,道:“桐桐,沒事了,沒事了……”
葉念桐慢慢平靜下來,她抹了抹眼淚,擡頭望着厲御行,她說:“韓沉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厲御行趕到急救室外時,韓沉還在做手術,他在那邊等了半個小時,沒有見她回來,後來了問了護士,才知道她來獻血了。
“我們過去吧。”葉念桐從他懷裡退出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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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沉的手術一直持續到凌晨五點,韓謙有急事已經率先離開,韓夫人與韓沉的妹妹韓雪守在手術室外面。葉念桐坐在椅子上,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那麼煎熬。
手術進行了這麼久,都還沒有結束,可見韓沉傷得有多嚴重。
厲御行一直陪在她身邊,韓夫人看着他們相親相愛的模樣,心裡直嘆息,韓沉,怕是一直在單相思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早上七點,陽光劃破雲層,照亮了大地,手術室上面的紅燈滅了。葉念桐急忙站起來,與韓夫人一起迎上去。
主治醫生摘下口罩,神情略顯疲憊,他就是剛纔韓謙帶來的軍區醫生,他滿臉凝重道:“韓夫人,令公子的手術很成功,但是雙腿粉碎性骨折,傷勢比較嚴重,會直接影響到恢復以後的行走。”
饒是韓夫人經歷了大風大浪,乍然聽見這消息,也有些承受不住,她腳下踉蹌了一下,葉念桐與韓雪連忙伸手扶住她,韓夫人顫巍巍的問道:“什麼叫影響以後的行走?”
“他的膝關節盡碎,能夠保住雙腿,已經是萬幸,但是他的下半生,恐怕要在輪椅上度過。”主治醫生歉疚道,“韓夫人,對不起,我辜負了首長和您的期望。”
葉念桐腿心一軟,一股暈眩鋪天蓋地向她涌來,若不是厲御行及時伸手扶住她,她已經跌倒在地,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好人沒有好報?韓沉,他的下半輩子若真的要在輪椅上度過,他怎麼接受得了?
厲御行神情凝重,韓沉所受的傷,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如果可以,他寧願此刻躺在病牀上的人是他,而不是韓沉。
主治醫生向韓夫人點了點頭,大步離去。韓夫人僵站在那裡,眼淚滾了下來,韓雪亦是痛哭起來,她衝過來,抓住葉念桐的衣領,一聲聲指責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都是你把我大哥害成這樣子的,爲什麼被撞的不是你?”
葉念桐承受着韓雪的譴責,她無力爲自己辯解什麼,也沒什麼可辯解,如果不是因爲她,韓沉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捂着胸口,那裡疼痛不休,“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還我一個健康的大哥,嗚嗚嗚……”韓雪泣不成聲,大哥那麼好,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他?
韓夫人見女兒不停推搡葉念桐,她輕斥道:“雪兒,放手!”
韓雪畏懼母親的權威,雖然心裡很不甘心,但是她還是放了手。但是一雙眼睛,卻像是萃了毒的利箭,要將葉念桐射成箭耙。
韓夫人來到葉念桐面前,她輕輕握住她的手,面容比剛纔來時顯得蒼老了許多,她溫和的看着葉念桐,說:“桐桐,伯母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伯母。”
葉念桐眼裡噙着淚花,她拼命點頭,不管韓夫人有什麼要求,她都不會拒絕,她哽咽道:“伯母,您請說。”
“桐桐,韓沉對你的感情,伯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這些年,我們給他介紹了許多姑娘,他都看不上,我知道,他的心裡只有你。現在,他受傷了,也許……後半輩子都要靠輪椅爲生,我希望你能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照顧他,直到他康復爲止,好嗎?”韓夫人之所以這樣請求葉念桐,是因爲她明白,韓沉要接受自己永遠站不起來的事實會很難,只有葉念桐陪在他身邊,他纔會有信心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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