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州市政府召開緊急會議研究粵州大學土地徵收補償問題。
馬少華出席會議。
會上市長侯英勇和副市長汪戰臉色都非常難看。
馬少華心裡發虛,臉色煞白,一直低着腦袋。
汪戰作爲分管城建的市長,肩上擔子重,遇到的棘手複雜的問題多,尤其是城建規劃和拆遷的問題,這是兩個天大的難題。
拆遷問題是全國性的難題,而作爲粵州來說,這個問題尤爲敏感。
粵州本來就是百年老城。
城市哪怕是裝個垃圾桶,都在公衆和輿論的眼皮底下,都會面臨很多意向不到的困難。
現在粵州大學的徵地問題忽然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粵州大學預徵收的一部分土地,原業主已經鬧翻了天。而那些暫時沒有徵收的區域,老百姓已經明確拒絕被徵收,事情已經吵到省裡去了。
汪戰冷着臉對馬少華道:“少華,經合辦是不是有一個車庫在拆遷範圍內?”
馬少華點點頭,臉色難看的道:“是有一個小車庫,一共還不足一百平米。徵地補償協議去年就簽訂了,是省裡負責安排的,目前那一塊已經拆除!”
汪戰用手指着馬少華,臉色極其陰翳,道:“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天大的簍子。在這個時候你去找經合辦陳京的麻煩,你以爲你算老幾?現在好了,被人家倒打一耙,本來芝麻綠豆的一點小事。
現在變成了天大的簍子,現在粵州大學第三教學樓徵地工作誰來負責完成?你能不能挑起這個擔子?”
馬少華臉唰一下變得通紅,汪戰市長一直都很和藹,今天卻如此嚴厲,這說明他是真的惱火了!
汪戰冷哼了哼,繼續道:“自己的屁股都不乾淨,卻只想着找別人的麻煩,做事不動腦子,搞成現在的結果,這件事情如何結束?”
馬少華慚愧的低頭,他眼睛望向一直悶頭不做聲的市拆遷辦黃涵養主任。
黃涵養眉頭擰成了一團,額頭上的皺紋構成一個大大的“川”字。
平常他和馬少華關係不錯,兩人到一起稱兄道弟,頗有哥們兒義氣。
但是今天,他正眼都不瞧馬少華一眼,可以想象,他心中對其的不滿。
馬少華無奈,沉吟了半天道:“市長,汪市長,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和粵州大學方面積極溝通。經合辦陳京的做法很不負責任,他這是拆咱們粵州市政府的臺,要讓我們具體難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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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我們和粵州大學的共識是往省裡彙報,我們嶺南政壇有害羣之馬,我們不能夠……”
一直沒說話的市長侯英勇打斷馬少華的話問道:
“少華,你說說陳京哪個做法不負責任?我這幾天關注了媒體的報道,我覺得陳京說的每一點,每一個細節,都有法理依據,都經得起推敲。我現在問你,你能把人家怎麼樣?
你城建局作爲粵州市政府的組成單位,別人對你的工作提出質疑,你就說人家是害羣之馬?”
他指了指馬少華,繼續道:“你這話幸虧只在這屋子說,傳不出去。如果這話傳出去,你這個城建局長我看就不用繼續幹下去了!”
馬少華心中一凜,連忙閉嘴。
官場之上有些話是需要好好揣摩的。
侯英勇說馬少華在城建局不用繼續幹下去,雖然前面加了一個條件。
但是那個條件是有必要,還是沒必要?
馬少華想到,如果這件事情自己擺不平,最後市裡下不了臺,是不是也把自己拿下解決問題?
這年頭,做成一件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犧牲個別人的前途,能夠做成一件有價值的事,這在政壇太常見了。
前段時間經合辦風聲鶴唳,不就有人想把陳京摁下去,從而成就自己嗎?
風水輪流轉,現在怎麼就不能有人把馬少華摁下去,把事情擺平?
一念及此,馬少華心裡拔涼拔涼,背上的冷汗浸溼了襯衫。
……粵州市政府工作遇到了難點。
而在省一級層面上,喬正清今天卻精神矍鑠,神清氣爽。
馬上就是兩會了。
兩會過後各省市班子會頻繁調整。
具體到嶺南來說,嶺南省省委書記苗強必定走人。
嶺南在後苗強時代,究竟是怎樣的政治格局,目前充滿了變數。
而這段時間各方勢力也是蠢蠢欲動,都在爲着接下來嶺南政壇的洗牌做着充分的準備。
在這一塊,喬正清目前在嶺南影響力還不夠,能量還小,心中想着一些事情可以做,但是卻力不從心。
按照上面的意思,這一次爭取讓喬正清進常委,這是西北系重點要做的工作。
上面有人活動,喬正清心中有底氣,但是在嶺南他自己也必須要有所動作。
官至省一級了,大家都彼此彼此。
誰在上面沒人?誰沒有各自成體系的人脈關係?
所以,撇開這些外部的因素,最終組織選拔的幹部,往往都是在工作上有亮點的同志。
喬正清現在工作上面亮點不多,關鍵是在省政府內部,他的話語權不夠強。本來他負責區域經濟合作,負責聯繫海山和南港兩地合作,這個工作大有潛力。
可是這個工作做起來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很多,而且後面還常常有人掣肘,目前他進展很不理想。
喬正清嚮往常一樣走進辦公室,秘書已經給他衝好了茶,喬正清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日程的事情待會兒再說,我馬上去萬省長那邊彙報工作。你通知一下西城那邊,說下午的那個剪綵可能要略微推遲一點,我肯定會到,具體時間中午才能定!”
秘書裴曉愣了愣,道:“可是喬省長,我的日程表都已經發下去了,後勤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車!”
喬正清皺皺眉頭,有些不高興的道:“安排好了可以改嘛!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事情要分輕重緩急。這幾天省裡有些意外的情況,萬省長那邊的工作彙報不能再拖了……”
喬正清夾着一疊卷宗,慢慢踱步出了辦公室,直奔常委樓。
常務副省長萬愛民正在辦公室衝政府秘書長蔣銘仁發火。
他拿着一張新一期的南方日報,用手指着蔣銘仁惱火的道:“你看看這些東西,這是誰讓報道的?萬友軟件牽扯到大腐敗,誰在腐敗?是說咱們省政府領導有大腐敗嗎?
信口開河,亂彈琴!
這些媒體聽風就是雨,一通亂報道,一點都不考慮事實真相,只爲獵奇,只爲吸引人眼球。
咱們的黨報黨刊馬上就要成爲娛樂版面了!”
他把報紙扔在桌面上,氣還沒消,道:“你安排下去,這件事要嚴查。要嚴肅處理南方日報相關責任人,要找到他們報道的動機。這股子歪風邪氣不剎住,以後沒有任何組織嚴肅性可言!”
萬愛民用手指着撰文記者的名字,道:“這個唐玉我聽說過,據說是個很不講道理的記者。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整整風,要嚴肅的批評教育,甚至可以停職處理。
我馬上跟宣傳部魯部長打電話反映這個情況,你也要積極去溝通。
政府秘書長該管的事情,你要大膽的去管,不要有顧慮。保證政府內外部環境的和諧,這是你的中心工作!”
蔣銘仁低頭苦笑,沉吟了半天道:
“萬省長,這篇報道我認真追查過!南方日報的領導層對這篇報道是有異議的,本來沒準備發表。但是……”
萬愛民皺皺眉頭,甕聲道:“但是什麼?往下說,我倒要聽聽原因!”
蔣銘仁很尷尬的笑笑,道:“但是唐記者很堅持,而且省委賀秘書長表了態,說只要報道客觀,只要有據可查,可以報道……”
萬愛民一愣。
賀秘書長不就是賀軍嗎?
賀軍現在升任了副書記了,但是秘書長位置空缺,他還是兼任着。
蔣銘仁叫他秘書長已經不太合適了。
萬愛民在省內是有重要影響力的領導,但是比之賀軍卻還是差了一些。
賀軍長袖善舞,跟苗書記特別緊,深得書記的信任。
而且賀軍最擅長的就是搞小團體,籠絡人。
嶺南全省,他的門生故吏遍及各地,嶺南官場的教父,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賀軍?唐玉?
萬愛民把兩個名字放在心裡這麼一琢磨,就有些往歪處想。
他萬愛民和賀軍從未有過什麼芥蒂,爲什麼這一次,賀軍會突然殺出來搞這麼一手?
萬愛民漸漸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預想的要複雜一些。
別小看一篇報道,一篇報道從炮製到發表,這中間的每個細節都是意味深長的。
萬愛民縱橫嶺南政壇這麼多年,他自然對這一些都很敏感。
經合辦的問題,在他看來就是芝麻綠豆的小事。
可是這個小事情卻忽然出現了出乎意料的轉變,這其中的問題可能就變化了。
“萬省長,喬省長過來彙報工作!”秘書秦林的電話打過來。
萬愛民皺皺眉頭,深吸了一口氣,衝蔣銘仁擺擺手,然後才壓低聲音道:“請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