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完苗強,大家心情沒來由的沉重。
很顯然,嶺南的現狀讓苗總很不滿意,哪怕是他剛剛離開嶺南才幾個月,他依舊對目前嶺南的發展進度感到很揪心。
三個人走出酒店,陳京在最後面。
大門口秘書長黃宏遠早就翹首以盼。
他一看到周子兵,便笑眯眯的迎過去,道:“省長,車已經安排好了!您往這邊請!”
周子兵擺擺手,回頭衝喬正清道:“老喬,書記對我們批評很嚴厲啊!我們肩上的擔子沉重得很呢!”
喬正清嚴肅的點點頭,道:“壓力的確很大,我們這個排頭兵不好當!”
周子兵點點頭。
兩人說話很有默契。
喬正清說排頭兵,針對的自然是蘇北。
嶺南經濟增長勢頭放緩,蘇北卻經濟活力良好,蘇北給予嶺南的壓力纔是大家真正切身感受到的壓力。
苗強是嶺南派幹部,周子兵和喬正清都是他的老下屬。
苗強對嶺南工作不滿意,很大程度上在於他的嶺南情節。
在苗強時代,嶺南是共和國經濟的第一位,在後苗強時代,嶺南應該要繼續保持排頭兵的位置。
這個位置受到了挑戰,苗總內心就釋懷不了。
周子兵和喬正清兩人都是跟隨苗總多年的下屬,他們對苗總的內心吃得很透。
周子兵和喬正清交談幾句,忽然對陳京招招手。
陳京走上前去。周子兵頷首道:“今天你做得不錯,敢於堅持自己的意見。苗總|理很高興。你的那個計劃,再弄詳細一點,論證清楚一點,整理好相關材料以後,省裡再研究!”
陳京點頭道:“是,省長,我立刻去着手辦這件事情!”
陳京和周子兵交談,一旁的黃宏遠臉上掛着笑。
他有些吃驚陳京的能耐。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引起周省長的注意,當真是不簡單。
但是他心中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相反,他感到很興奮。
他深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陳京能進入周子兵的視線,以後可以省卻他很多功夫。
黃宏遠現在急需建立自己的班底,陳京是他選中的核心,把陳京介紹給周子兵,依託省長的影響力。慢慢的夯實自己的政治根基,這是黃宏遠現在正動的腦筋。
周子兵和喬正清兩人相繼離開,時間已經不早了。
陳京和黃宏遠握手作別,兩人又深入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
周維在歐朗酒店請客,爲了這次請客,他是大大的破費了。
他下班的時候接到秦林的電話。在電話中秦林給他透露,晚上萬省長有時間,而且他答應過來和周維見個面。
周維收到這個消息,立刻就部署,並請了省農業廳邵副廳長作陪。
邵副廳長叫邵安。和周維兩人私交很深,而農業廳的工作又在萬省長的直接領導之下。邵安和萬愛民很熟,請他過來陪酒,是再合適不過了。
晚上八點的樣子,秦林和萬愛民過來,周維熱情的將他們迎接進了包房。
萬愛民是常務副省長,在省政府內部威信很高,而且新任書記莫正對他很信任。
根據外面小道消息傳,萬愛民和莫正早就有交情。
這次莫書記來嶺南工作,兩人有故交,莫書記不重用他重用誰?
正因爲這個原因,萬愛民在嶺南政壇現在被很多人看好,周維以前和萬愛民沒什麼交情。
現在萬愛民熱起來了,他想湊過去,又擔心熱臉貼冷屁股。
還好,秦林很仗義,在中間積極斡旋,讓他有機會和萬愛民接觸。
萬愛民坐在主位上,周維便一個勁兒的檢討自己的工作,稱自己工作沒做好,讓領導失望。
又說現在商務廳工作困難大,國外形勢不好,貿易摩擦頻繁,商務廳的工作面臨困境,需要領導支持云云。
一番檢討過後,他把自己這幾天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套工作計劃拿了出來,請萬省長給予指點。
萬愛民翻開周維的計劃,點點頭道:“這個計劃就不錯嘛!看得出來,你是用了心的!”
周維忙道:“最近我們廳上下都在做檢討。正如萬省長對我的教導,發展是硬道理。不能因爲有困難就不發展,更不能因爲客觀條件不好,就被動應對。
我們必須積極主動,必須爲嶺南的外貿經濟找到新的出路。在這方面,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想辦法爲嶺南下一季度的外貿經濟創造更有利的條件。”
得到了萬愛民的肯定,周維心中很激動。
這幾天爲了想辦法,爲了弄這份材料,他閉門造車。
而且把商務廳的一幫筆桿子逼得要發瘋。
作爲一個政治老手,黨的高級幹部。
他深刻的知道,見萬愛民這樣的領導,如果沒有像樣的實在東西拿出來,光靠那些虛活兒、花活兒,那絕對是不行的。
爲了搞這個材料,他把這些年積累的所用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擺出的就是士爲知己者死的架勢。
做了這麼努力,能夠得到萬省長的一句肯定,這讓他頗受鼓舞,覺得自己用心沒有白費。
周維安排人拿酒過來,萬愛民擺擺手道:
“周廳長,今天喝酒就算了。我在這裡留不了太久,稍後有個重要接待我必須去,今天我能看到你們積極的精神面貌,看到你們面對困難和質疑,精氣神沒有丟,我就覺得大有收穫了,很欣慰!”
他頓了頓,道:“小秦,你就留在這裡,我和司機老林過去就行了!”
周維一聽萬愛民剛來就要走,心中未免有些失望。
不過萬愛民的講話讓他很鼓舞,而且把秦林留在了這裡,也顯得誠意很足,他那一絲失望並沒在心裡停留太久。
今天畢竟是第一次和萬愛民接觸,能夠有這個收穫,就已經很讓人滿意了。
他和邵安兩人起身送萬愛民,一直送到停車場,目送萬省長的車離開,他們才重新回到包房。
萬愛民走了,沒有領導的威壓,包房的氣氛就活躍了起來。
秦林笑嘻嘻的道:“周廳長,沒辦法,剛剛收到消息,全國|政協汪副主席過嶺南調研老幹部工作,來了好幾天了,萬省長早該過去拜訪他,一直拖到今天才安排出時間來。
所以這事是我疏忽了……”
他拍拍手道:“不過也沒什麼,我看得出來,萬省長對你們的工作態度很滿意。至於吃飯這事,反正萬省長早就戒酒了,而且領導在,咱們也不能暢快的喝。
今天正好,我早就聽說周廳長酒量似海,我們今天就敞開了喝……”
周維一見秦林積極性高,他忙道:“那好,我和老邵今天捨命陪君子。秦主任,咱們邊吃邊聊,一定要盡興……”
秦林很能喝酒,省政府機關酒精考驗走出來的幹部,實力很強。
周維和邵安也是兩個酒葫蘆。
三人棋逢對手,沒多久功夫,四瓶茅臺就見底了。
喝了酒,秦林也放下了平日的矜持,收斂了那股子傲氣,和周維兩人稱兄道弟,親熱得不行。
秦林拍拍周維的肩膀道:“周哥,您是領導,很讓人佩服的領導。但是有個事兒我一直很納悶,咱們商務廳家大業大,管的事兒那麼多,怎麼偏偏一個經合辦就好像管不好。
經合辦陳主任年輕有爲,那可狂傲高調得很呢!
人家在黨校學習,隨便打個招呼,南越樓就擺了三桌,全部同學都跟着沾光!”
秦林嘿嘿一笑,道:“和陳主任提到商務廳,他根本就沒把廳裡當回事。聲稱經合辦是獨立覈算單位,商務廳和他沒瓜葛。說句實在話,省城廳局一把手我也認識不少。
陳京的派頭可比一般正廳一把手大多了!”
秦林喝了酒,說話也就不來彎彎繞了,直接就捅到了經合辦陳京的問題。
周維微微皺眉。
陳京讓他頭疼,但是商務廳和經合辦的矛盾,還有他周維和陳京的芥蒂,那都是私下裡的事兒,雙方都默契,家醜不外揚。
秦林這麼一說,把陳京擡高的同時,不是明擺的說周維對陳京無法駕馭嗎?
周維面子上掛不住,但是又不好說什麼,只好悶頭把一杯酒喝了一下去。
邵安在一旁理解周維的心思,道:“秦主任,年輕幹部初掌權,有股子氣勢是正常的。陳京可是周廳長下面的一員悍將,老周對他有所縱容,也是可以理解的。
шωш◆tt kan◆C 〇 年輕人該怎麼教育,不是耳提面命,而是要讓他自己去碰壁,碰了釘子自然就學乖了。
老周我比較瞭解,爲人比較柔和……”
邵安水平比較高,話說得很隱晦。
既保全了周維的面子,又照顧了秦林的意圖。
不是要讓陳京碰釘子嗎?
周維現在動什麼歪腦筋針對陳京,那都不是對陳京的打壓,而是對他的愛護。
正是因爲愛護他,才讓他碰釘子。
周維嘆了一口氣,道:“經合辦的工作很重要,領導很重視。我們是該要想辦法規範了,不規範適應不了現在的形勢,不規範完成不了省裡給我們肩膀上加的擔子。
秦主任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也讓我堅定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