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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與南山區政府的談判在上面一團和氣下面一股怨氣的氛圍中宣佈圓滿結束,飄香飲食文化最終以九百六十萬的代價成功掌控了擁有悠久歷史的老軍工企業紅太陽機械廠,用黃州媒體主基調的話來說,那就是“南山區政府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在機械廠廠長書記賴家義等一線幹部的大力協助下,成功邁出了國有企業改革創新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第一步,開創了國有企業改革創新、盤活國有資產的全新模式,是值得在全市範圍內大力推廣的典範……”
那天,南山區政府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簽字儀式,但做爲飄香飲食文化代表出席的,只有副總經理關董平一人,這多少讓那些原以爲能一睹上海老闆真面目的大部分人很是失望,就連剛剛跟飄香飲食文化簽署了合作意向的吳兆省,也在接到電話後半路打道回府。
紅太陽機械廠,原本屬於賴家義的廠長辦公室內,破舊空調沙啞的轟鳴聲,將原本就緊張的氣氛烘托的讓人坐臥不安,一張籤滿了名字的十六開宣紙用菸灰缸壓在褐紅色斑駁的辦公桌上,辦公桌裡面寬大的藤椅上,面色陰沉的郭德凱身子微微後仰,兩根手指夾着已經燒到屁股的菸頭,時輕時重地敲着宣紙上碩大的“請願書”三個字。
外面走廊上人頭攢動,辦公室內更是人滿爲患,站在郭德凱對面的左宏斌感覺頭皮不停地炸出熱汗,凝重的空氣使得呼吸都很困難,他晶的右手靜靜地按着桌沿,稍稍前傾的身體帶着某種攻擊性的暗示意味,一雙瞪圓了的眼睛毫不退讓地盯着郭德凱。
“左主任……”旁邊一個正在整理文件的中年人臉上露出憨實的笑容,他輕輕推了推高挺鼻樑上的厚框眼睛,“左主任,今天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機械廠,都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日子,關總臨走前還特意交待了,不管大事小事,都務必等他回來處理……你看,要不還是先讓大家散去吧,這麼多人擠在這裡,傳出去還以爲機械廠原領導班子逼宮呢,影響也不好是不是?大家先散了吧,散了吧,有什麼事等關總回來,肯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要大家先散了,可以!”左宏斌彷彿給自己鼓氣似的揮了揮手,沉聲說道,“我知道上海公司真正主事的,不是關總!要大家先散了,可以,那就麻煩郭經理先給小老闆打個電話,這事只有他來,才能拍板。”
中年人姓江名濤,是關董平原來公司的強力干將,現在主要負責機械廠的人事管理,平常跟廠裡的職工打交道最多,所以說起話來也方便些,“呵呵,左主任既然認識我們老闆,那也應該知道他的脾氣,要是他來了見到這麼多人堵在門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我們落個辦事不力沒關係,就怕老闆一時惱怒,呵呵,那個什麼就不好了……”
左宏斌嚥了口唾沫,平常關董平和江濤在處理人事方面的問題時,儘量做到不傷筋動骨,也儘量照顧到大部分人的利益,他心裡知道以沈放的脾性,這次自己如此一鬧,他們兩個恐怕都難免要遭殃,不由有些負疚地說:“我們這並不是想要鬧事逼宮,只是希望上海公司能考慮廣大職工的要求,每人五千元的融資款,就算不能全額退還,至少也要退還一部分,這……都是大家的血汗錢……”
江濤嘆口氣還待要說話,被一直沉默不語的郭德凱擡手止住,於是退到旁邊繼續整理資料。
將視線轉向郭德凱,已經鐵了心的左宏斌挪開壓在桌沿的雙手,“郭經理,這事今天我務必要從小老闆口中得個準信,就麻煩你給他去個電話吧。”
“這電話不用打。”郭德凱擡起頭,視線從在場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冷笑一聲道,“請願書你們找錯了對象,它不應該放在這張辦公桌上,而是應該擺到南山區政府領導的面前,你們的問題,不是上海公司的問題,機械廠資產評估中,從頭翻到尾都沒有‘融資款’這三個字。”
左宏斌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我們機械廠一千多員工只能去找南山區政府,讓他們給一個公平的說法!”
郭德凱微笑起身,拿起請願書摺好塞到左宏斌手中,“走好,不送。”
哄的一聲辦公室裡裡外外都炸了鍋,只有左宏斌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不想走到鬧事這一步,鬧事對誰都沒有任何好處,可是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偃旗息鼓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畢竟是五千塊血汗錢,哪家再富裕也會肉疼,自己既然主動挑起了擔子,就只能前進無法後退。
“都給我閉嘴,吵吵囔囔像什麼樣,有組織紀律沒有?”一把宏亮的聲音在人羣中炸響,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只見身材高大的毛遠山擠到門口,朝裡面望了一眼左宏斌,擡手指着他的鼻子大罵,“老左呀老左,你想害得大家都丟了飯碗是不是?這些天上海公司整頓廠裡的人事管理,有隨意開除一人沒有?有無故辭退一人沒有?就你那技術部主任的位置,多少人眼熱盯着往江濤手裡塞錢,他有給你拿掉沒有?做人要講良心,也要知道該恨誰該怪誰該感謝誰!大家的融資款是上海公司給吞了嗎?大家的融資款到什麼人腰包裡去了,難道我們都是瞎子,看不出來?”
左宏斌愣了愣,“這是那個木吶不善言辭的毛遠山?”
“賴家義在的時候,我們到區政府區鬧得還少了?楊師傅、嚴師傅他們被人打得住院,可賴家義這畜生還不是平步青雲,現在做了區土管局的二把手?”毛遠山轉過身來衝大家喊道,“鬧事是沒用的,鬧事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艱難,上海公司今天正式收購我們廠,我們就跑去鬧事,這不是狠狠抽上海公司的臉嗎?”
“毛廠長說得對!”站出來附和的是成套車間主任楊健,不知爲何這次竟然沒有跟左宏斌站在同一陣線上,“飲食車的效益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前段時間下線的兩百臺就爲我們成套車間帶來了近十萬的效益,這還是按照上海公司從我們這訂貨的價格!郭經理說了,廠裡被收購以後,這整個項目都會下放到廠裡來,大家想想,只要我們還在廠裡幹,憑着我們的雙手,將被狗吃了的錢賺回來很困難嗎?”
“可那畢竟是大家的血汗錢啊……”左宏斌無力地說着,可絕大多數人已經萌生了退意,大家交頭接耳低聲交談着,最外圍已經有人開始悄悄散去,鐵飯碗的觀念那個時代還是根深蒂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