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家吃了頓無法後,劉思遠下午馬不停蹄又趕去了樑家。
樑小蝶沒有蕭雨涵的名分,所以樑家接待他的是在客廳,而不是飯桌上,面子是給足了,但是親近感上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老太太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強調了感謝他給了小蝶一個管理大集團的機會,另外提出希望以後在經濟層面上加強合作。
對此劉思遠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歐陽興華雖然是省委常委,在千湖省很有影響力,但是放眼全國,那和樑家比起來卻還是差了很多。
不過劉思遠也不是吳下阿蒙,他隱隱猜到老太太在經濟層面尋求合作,其實也是變相的在拉攏歐陽興華,也許還有自己,不過自己在樑家眼裡有多少位置還真不好說,不敢妄自菲薄。
說完經濟,老太太突然道:“思遠,有件事情要和你打個招呼,孟凡軍非要去承恩縣工作這件事情,我是保留意見的,你是承恩縣老領導了,如果他在那裡的所作所爲有什麼不對的,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我來教育他。”
劉思遠連連點頭,想了會明白了,這個老太太也不簡單,嘴裡說的很動聽,但是如果真這麼‘關心’自己,別讓孟凡軍去承恩縣不就好了……這麼做,無非是想等自己有什麼把柄被孟凡軍抓住後來開口求情!
不過想歸想,嘴裡他還是很知趣的感謝了老太太的厚愛。
出了樑家。劉思遠突然發現手機裡又多了個未接來電。赫然又是陳君。
他連忙撥回去,結果後者電話裡非常鬱悶的道:“思遠,剛纔王書記和我單獨談話,要求張雷事件暫時以心肌梗塞爲死因對外公佈,不能夠提其他的。”
劉思遠笑道:“我知道,我們區裡面現在開了常委會,也是這個論調。”
陳君又鬱悶道:“還有就是那兩個人被轉到省廳以後,也沒有審出什麼,只能暫時以搶劫罪扣押,估計也判不了太多。”
聽到這裡。劉思遠隱隱猜到這件事情上,可能吳光州也要妥協了,無論是心肌梗塞還是搶劫罪,都是典型的妥協的產物。肯定是經過吳書記首肯的。至於吳書記爲什麼要妥協他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有人許了他什麼無法拒絕的好處吧。
換以前,劉思遠早就勃然大怒了,但是蕭家老爺子上午的一番話,讓他考慮問題的角度發生了一絲改變,他想了會後對陳君道:“小君,你暫時什麼都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切聽領導的指示,甚至對於關山區分局的紀檢問題也暫時放一放。一切等我回來瞭解了具體情況後再做進一步部署!”
陳君很聽話的嗯了聲。
當天傍晚,劉思遠就搭上了回漢江的飛機。
楊楚鋒坐着區委二號車到機場來接他,劉思遠看到他,用力拍了拍肩膀道:“楚鋒辛苦了。”
楊楚鋒有些受寵若驚,在回區政府的路上他拿出資料,並且解釋道:“劉區長,我文件全部看過了,其中反映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張雷和馬元慶的權錢交易,在張雷幫助下,一方面馬元慶不少見不得光的生意都得到了保護。另一方面不少馬元慶的手下的違法行爲,也被張雷給開脫了,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涉及到了販毒問題……”
劉思遠沉吟了會道:“證據充分嗎?”
楊楚鋒認真道:“很充分,足夠公安局立案立刻對馬元慶實行抓捕,而且其中還涉及到販毒行爲。估計槍斃也足夠了……”
劉思遠突然覺得靈光一現,似乎抓住了什麼。他反問道:“這些資料是不是主要集中在了張雷和馬元慶之間的交易,有沒有牽涉到其他人?”
楊楚鋒立刻道:“有不少公安分局的人被牽扯進去,都是張雷的鐵桿,其中好幾個我還認識,沒想到啊原來是黑勢力的保護傘……”
劉思遠點點頭,進一步問道:“其它人呢?有沒有提到土地問題?”
楊楚鋒搖搖頭道:“沒有啊,這份資料原本是張雷的嘛,他又不管土地工作,完全沒有涉及到……”
一霎那間,劉思遠終於悟了,其實說簡單也簡單,也就是說棄子可不僅僅是張雷,而是馬元慶和張雷都成了棄子……
雖然馬元慶的石斛集團參與了不少區政府的建設項目,如果他真因爲販毒問題被抓了,檢察院也很有可能會深入調查一番他的投資項目……
但是顯然有些人很有信心,這種表面上的調查絕對查不出什麼問題……
更何況,反正一個販毒加個黑社會團伙罪名,足夠槍斃馬元慶了,因此估計他們也在想,無論檢察院還是和馬元慶有仇的劉思遠都應該滿意了,不會進一步深究其它問題……
隨後劉思遠開始猜測是誰的大手筆,不得不說,這次出手水準遠高於李厚恩之前所有的動作,稱之爲雷霆一擊也絕不過分,計劃的確是又精妙又果敢,就好像醫學中的切掉毒瘤的手術一般。
劉思遠想着很有可能主導着不是李厚恩,李書記還沒這本事,而是更高級別他的後臺出手了,邱易豐的名字第一時間浮現在了他腦海裡。
整個計劃原本也是天衣無縫的,有狙擊手負責殺人,有人負責搶包,有人負責搜房間,有人負責掩飾現場,但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他們顯然也沒有料到當天陳君正好也派了特警支隊的人去了現場,這才讓他們犯了個致命錯誤,有兩個人被抓了……相信現在他們那邊也不好受,所以不得不和吳光州儘快妥協,以求趕快將這一頁揭過去,急着把證據塞給楊楚鋒也是出於同一個心態。
因爲自己和馬元慶是死敵,把整死老馬的致命證據塞他秘書手裡,顯然對方也是有和他講和的的意思在裡面。
想道這裡,劉思遠此時心中已經豁然開朗,不過放心起見,他還是希望能和一個自己信得過而且又聰明的人商量下。
他琢磨了很久,最終打了個電話給劉思嘉,將自己的思路向姐姐說了遍,想聽聽她的意見。他沒有問女朋友,多少也是因爲方心怡最近老是嘀咕什麼兩人馬上要競爭了之類的。
劉思嘉認真的琢磨了很久才道:“你分析的基本正確,最簡單總結下,明是殺張雷,其實通過故意嫁禍和主動揭露,最終劍鋒所指就是馬元慶。除掉馬元慶可謂一舉兩得,一方面可以讓李厚恩徹底安全,另一方面就是賣你劉思遠一個人情,希望你從此收手,一切到此爲止。”
劉思遠一陣沉默,後道:“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就這麼順着他們心願把案子引到馬元慶頭上?真是不甘心呢。”
劉思嘉想了想道:“我看他們馬上會有人來和你談判,許你一些好處……”
劉思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道:“不對啊,他們怎麼也不怕馬元慶被逼急了到處亂咬?”
劉思嘉淡淡道:“他們敢嫁禍給馬元慶,顯然是沒打算讓後者活下去了,肯定有百分百把握讓後者根本沒有機會開口!”
劉思遠倒吸一口涼氣道:“他們要把馬元慶也幹掉?”
劉思嘉點點頭道:“差不多吧,我看等他們和你談判完,就會動手。所以你現在別的不用多想,就想想是不是要接受他們的條件,就此收手?”
如果說去蕭家之前的劉思遠肯定選擇戰鬥到底的話,如今他不斷咀嚼着老爺子對於科學發展觀的獨到解釋,越想越有味道。
他猶豫了下後坦誠道:“姐姐,如果我決定接受他們條件,你會不會罵我?”
劉思嘉笑了,道:“恰恰相反,如果你選擇繼續鬥下去,我纔會罵你是愣頭青呢,不過妥協歸妥協,我這裡倒也有個小建議,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會聽……”
劉思遠忙道:“姐姐儘管說……”
劉思嘉電話那頭突然道:“我在想,你可以偷偷將馬元慶救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張雷被殺一事的發展非常詭異,一開始從市裡到關山區都是高度重視,積極跟進,結果倒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大家似乎都默認了心臟病猝發死亡的調查結果,沒有人再去提什麼進一步挖掘之類的。
陳君這邊自從交出去人後,也就風平浪靜了,第二天她根據要求把那個張雷的皮包交給了市紀委,算是徹底放手此事,至於陳風等兩人在省廳如何,她也是完全不去關心了。
而且,市局的氛圍也相當詭異,陳君按部就班的調查下張雷的違紀情況,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那麼多來路不明的錢物也足夠說明問題了,她分別向市局黨組會議以及市監察廳就事論事的做了報告,兩邊意見一樣,張雷通知涉嫌貪污腐敗。
但是人都死了,也沒必要進一步處理,那些錢沒收了事。陳君也沒有繼續調查關山區分局其他人員問題,果斷的到此爲止。
與此同時她違規派特警出動的事情也無人提及,大家兩眼一閉都當做沒有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