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問,你不想幫我?陳堅說,不是不想幫你,是考慮能不能幫你。 李向東說,你沒幫,怎麼就知道不能幫?陳堅說,董事長未必聽我的。他說,我覺得,他偏向趙書記比偏向我和你更多。他說,你可能不知道,自從那次募捐晚會後,他們似乎走得近了,像失去多年聯繫的老交情又聯繫上了。昨天,我還聽他說要去地級市。他去地級市幹什麼?還不是去見趙書記。
陳堅說:“我給你個建議吧!你應該去找副省長?”
李向東沉默着。他不想找副省長,一則不好意思再見他,一則也不想再欠他這個情。這個情可不好還!如果,隔些時日,枝子覺得安全了,再來找他李向東,要他還這個情,他該怎麼辦?要再和他在一起,他還怎麼拒絕?他再不想與枝子有任何糾纏。
陳堅說:“這時候,你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李向東收了線,他不想趕走了虎卻引來了狼。他想,就算
他被趙書記塞進那些專家學者堆裡,他也不去求副省長。
他想到了大大書記幫不了他,但覺得應該與大書記通通電話,聽聽大書記有什麼好建議。畢竟,大書記離開地級市時心裡也很苦。現在,他已經過了那道坎,定有許多獨到的看法和體會。
大書記的手機提示,已經消號。
李向東這才知道,他撥打的還是以前大書記在地級市的手機。大書記調到省委統戰部任副部長後,有一段時間,還用原來那手機。自從,李向東受張志東的事牽連,一回來,又接着忙搶險救災,就一直沒跟大書記聯繫,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換了手機。
想要知道大書記的手機也不是什麼難事,打個電話回市縣,問問陳小雨,倒可以知道大書記家裡的電話,通過大大書記新的手機號了。大書記家裡人並沒隨他遷去省城,想他對地級市還是有感情的,或許,退了休,準備回地級市安度晚年吧?
李向東想了想,這也就七、八年的事吧!
七、八年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他勾指算了算,自己離六十三歲退休,還有的二十年。按每五年一次換屆,自己還能完完整整幹三屆以上。
這三屆,他就在那不適合搞行政工作的大專院校度過嗎?
他心不甘!非常地心不甘。
雖然,從在市縣當國土局長算起,他就擁有了一定的權力,但他覺得,還是從當臨市市長開始,到回市縣當市委書記,這幾年,他纔算是真正擁有了決策權,才真正地幹了一些自己想要乾的事。這時候,每成一件事,他纔得到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滿足。
這些滿足對他來說,才少了,這幾年的時間太短暫了。他還想得到更多的滿足,還想那時間能更長一些。
他問自己
,是不是應該聽陳堅的話,找副省長幫自己?
他對自己說,爲了那麼一點臉面,卻要付出的二十年的代價,根本就不值!能屈能伸纔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何況,副省長也一直裝不知你和枝子的事,你又爲什麼總掛在心上,爲什麼就不能也裝糊塗?
他告訴自己,還不只是臉面上的問題,這裡隱藏着一個原則性的問題。枝子再來找你怎麼辦?她要與你恢復原來的關係怎麼辦?她要你像以前那樣給予她生意上的關照怎麼辦?這一切,你似乎都不能拒絕。想當初,你就是因爲得到副省長的幫助,枝子纔對你步步緊*。
他想,這無異於讓自己踩進陷阱,越陷越深!
他想,如果,真來那麼一次,你李向東還能大難不死嗎?
他想,你會死無葬身之地,且遺臭萬年!那時候,別想會有人同情你,就是楊曉麗也不會看你一眼!
李向東在一個岔路口停了下來,準確地說,因爲一輛車從面前奔駛而過,他才猛然停了腳步。
他現,自己離宿舍已經很遠了。
折回去的時候,他心裡跳了一下,今天一早,他就是在這裡送走了表妹。
表妹是趁暑假約了幾個老師同事一起來北京玩。不是有表姐夫在這嗎?不是有人接待嗎?他們說跟旅遊團玩沒意思,行程緊不說,北京的很多好東西都沒時間去。他們在北京住了十天八天,自己找景點玩,感興趣的地方多泡些時間,不感興趣的地方只是走馬觀花,甚至不宵一顧。
這十天八天,李向東只是跟他們匆匆見了幾次面,卻知道他們玩得很開心。每天晚上,表妹回到住的地方總會給他一個電話,說他們回來了,說你放心吧!報了平安,她還會跟他說這天遇到的趣聞,但時間都不長。
他們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李向東想請他們吃頓晚飯,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真的不想把
時間浪費在吃飯上,表妹說,大家都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不好意思要你破費。
他們是今天上午離開的。李向東只好請他們喝早茶。
早茶的時間也很簡短,吃飽了就走。他們一行五人揹着背囊,拖着行車箱,去搭公交車。四個人在前面來,李向東和表妹走在後面。他不好意思空着手走,便搶過表妹手裡拖着的行李箱。表妹說,還是我自己拖吧!李向東說,還是讓我拖吧!我空着兩手走在你身邊,路上的人都會覺得我不像話。表妹就再爭了。
她說:“這次太麻煩你了。”
李向東說:“不麻煩!我也沒幫你們什麼。”
她問:“你還要呆多長時間?”
李向東說:“快了,還有一個星期。”
她問:“有什麼話要我帶給表姐的?”
李向東笑了笑,知道她在沒話找話。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帶話的嗎?每天楊曉麗都要跟他通好幾次電話,都要告訴他,那個小東西又踢我了。
他說:“路上小心點。”
他知道,他們坐火車回去,明天這個鐘點還不定能到家呢!
表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李向東明顯感覺到表妹見了他總擺脫不掉一種羞澀,總有一種尷尬。他也不再勸她了,勸得多,她反而更不自在。
公交車到站了,他們離站臺不有一段距離,前面那四個人便跑了起來。
有人回頭對錶妹說:“你快一點!”
表妹第一反應便是跟着跑起來,跑了十幾步,又慢下來,像接力賽跑一樣,回頭伸出手,像要拉過李向東手裡的行李箱
。李向東根本沒想到表妹會慢下來,他已經跑起來了,碰在表妹身上,才剎住腳步。表妹滿臉通紅,也沒好意思說什麼。李向東只能裝沒事似地說:“你跑快點吧!”
把他們送上公交車,李向東才現,剛纔把表妹碰得不輕。
他打電話問:“沒事吧?”
她說:“沒事。”
他說:“沒事就好。”
李向東記得那天晚上,表妹要逃出浴室時,他伸手一拉,他們便也碰在一起,不同的是,那次是她碰他。那次,他們都沒有穿衣服。他知道,他很不應該聯想到那天,但他還是想了好久,好多記憶似乎已經模糊了,只是那不毛之地卻依然歷歷在目。
這會兒,李向東想不會真那麼應驗吧?不會就那麼晦氣吧?他很認真地想,以前跟表妹接觸時,有沒有跟她有過類似的碰撞?最後證實,只有這兩次,而這兩次都很巧合地
生了對他極其不利的事情。難道沒跟她那個什麼,也會遭殃?
(這一卷結束了,李向東該離開去一個貧窮的地級市了。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