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是和楊曉麗一起聽那會議錄音的。一聽到李向東被砍的消息,她就趕過來了,這幾天都陪着他。李向東的傷並沒傷着筋骨,只是大腿上開了一道口,縫了十幾針。大夫叫他不要動,在病牀上躺一個星期左右,傷口就能癒合了。
這已經是李向東第二次被砍了,以前在市縣當市長助理的時候,他手臂上就曾捱過一刀。那一次,他還是個小人物,市縣以外的人並不知道。
楊曉麗說:“你怎麼總遇到這種倒黴事?”
她當然還記得那一陣,虹虹經常去他家裡給他換藥。
李向東不得不輕鬆地說:“好在有了一次經驗,這次就沒傷得那麼重。”
楊曉麗白了他一眼,說:“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這兩次被砍似乎都有點不明不白,但上一次被砍,心裡倒是清楚
對方的目的,矛頭就是指向他李向東的,而這一次,竟認錯人,點錯了相,很清楚明白的一件事,卻因爲不清楚不明白而起。這冤也冤得太沒有道理了!
所幸的是,楊曉麗沒有責怪他。
他並不知道楊曉麗已經與大書記通過電話,以爲怎麼跟楊曉麗解釋,她也會大吵一場,怎麼也會打翻醋罈子,懷疑他跟那女副縣長有一腿。沒想到,她隻字不提,挺着大肚子,挪動着笨拙的身子,守在他牀前照顧這照顧那,心裡就越覺得楊曉麗對自己有多好,越覺得自己以前有多不應該和枝子攪在一起,越覺得自己再不能幹那些對不起楊曉麗的事了。
會議錄音送到病牀前,李向東便要楊曉麗陪他一起聽。雖然,楊曉麗沒有埋怨,但他想,她心裡不可能沒有疙瘩。她只是顧大局,不想在青山市落他的臉纔不追究的。他想,聽會議錄音,是一個最好的解釋,也是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換了其他人的妻子,對這種會議錄音肯定是不感興趣的,這無異於參加了一次乏
味的會議。然而,楊曉麗卻聽得津津有味。她可以通過聽這個會議錄音,揣測青山市的情況,瞭解大書記到青山市後的工作思路。她可以通過聽這個會議錄音,判斷石市長的工作能力和水平,瞭解他對李向東的態度。
李向東靠着疊好的被子,半坐半躺在牀上聽。楊曉麗先也半坐半躺地和李向東擠在一起,許是靠得累了,換了一個姿勢,坐在牀邊的椅子上。聽着聽着,覺得自己不能只是聽,還應該乾點事兒,便坐在那裡剝葡萄皮,皮剝好了,送到李向東面前,他搖搖頭,她卻命令似地說,張開嘴!還沒等李向東張開嘴,就把葡萄塞進他嘴裡了。聽到後面那段時,她恐怕聽漏了每一句話,離開椅子,走到放錄音的櫃子前,就靠在那裡,豎着耳朵聽。
她說:“很難得,石市長會在這種場合這麼幫你說話。”
李向東明白她的意思,石市長作爲本地實力派的頭面人物,在這種場合用那麼的手段幫他李向東澄清是非,就等於向大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等於號召大家以後要好好配合他,不能給他半點難堪。
他問:“你有什麼感覺?”
楊曉麗笑了一笑,說:“感覺啊!就是以前我的一些想法錯了。”
她說,聽說你要調來青山市,我心裡是很不願意的,當然,不僅僅因爲會離得那麼遠,還擔心你到了這邊工作不好開展。本地人會給你這樣那樣的阻力。這樣,反而不如留在地級市。
她說,雖然,你留在地級市,要去大專院校,看似離官場遠了,但我知道你是一個能幹事的人,不管把你放到什麼環境,只要沒有一種太人爲的阻力,你能漸漸找到揮自己的途徑,幹出一些讓人不得不歎服的事情。
她說,現在,我沒有這種顧慮了,有石市長支持你,那些想要給你製造阻力的人都會看他臉色,石市長都不爲難你,他們敢爲難你嗎?
李向東笑了笑,有些話他還不想說,石市長給予他過多的熱情,過多的支持,總讓他感覺不真實,總
讓他覺得其中隱藏着某些琢磨不透的東西。
李向東說:“按你的話說,我現在不幹出一兩件像樣的事,真有點說不過去了。”
楊曉麗說:“你不這麼認爲嗎?”
李向東問:“我現在具體應該幹什麼呢?”
楊曉麗說:“你還用問我嗎?你心裡會沒數?你需要問我,這常務副市長還不如讓我來當。”
李向東就說:“你當就你當吧!現在,你就是我的領導。”
楊曉麗說:“我要當你的領導,纔不當常務副市長,空着書記市長的位子給你啊!”
說着話,有人敲門。楊曉麗說,進來!就見門一開,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雙手抱着一個藍色文件夾。她先對近前的楊曉麗點頭笑笑,又遙對李向東點頭笑笑,便走到牀前,把文件夾交給李向東,還很
職業地抽出一支簽名筆遞給他。做完這一切,她也沒停留,腰一彎,便退了出去。她真是一步一步退出去的,始終讓楊曉麗和李向東看到的是她的正面。
楊曉麗說:“這個秘書,受過正規培訓。”
她說,你們青山市的秘書都這樣嗎?可以達到國際標準。
李向東“哈哈”笑,其實,這哪是青山市委市政府的秘書!
從寬縣回到青山市,甄總第二天就來探望了李向東。這位很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他帶過來的。他對李向東說,你可不要誤會,她是我的秘書,真正的秘書。他說,我剛會完一個客戶,聽到你受了傷,就趕過來了,所以,也把她帶了過來。他說,不要怪我說真話,有時候,我覺得你還不如我,一個大常務市長,其實就是一個光桿司令,手下可以直接指揮的人,一個人也沒有。他說,我把這秘書交給你吩咐了。你住院這些天,需要人跑跑腿,需要整理文件材料什麼的,直接要她幫你。市委市府那邊的部門,她都熟悉。
楊曉麗過來後,那女秘書還是每天都來幾趟,有時候,從李向東辦公室帶些文件資料過來,李向東審閱後,再交給她送回去。當然,那些保密文件例外。
李向東突然想起了什麼,打電話給那女秘書。他說,麻煩你幫我拿點東西。女秘書聲音很磁性地說,不用客氣,你儘管吩咐。畢竟,這是甄總的秘書,他李向東不可能像使用自己人那麼隨便。
他說:“我想要你幫我回辦公室,拿一個電話通訊錄。”
他本想叫司機去拿的,但自己也忘記放在哪個抽屜了。在他的印象中,司機終歸是司機,別把他的抽屜翻亂了。這些細緻活還是讓有秘書經驗的人幹好一些,何況,他對甄總這秘書印象不錯。
他說:“我坐我的車去。”
李向東的車一直停在醫院的停車場,隨時等候他的調遣。
女秘書
馬上就知道他的用意了,問:“急用吧?”
他說:“急等用!”
那電話通訊錄記錄了很多市縣華僑鄉親的聯繫電話。李向東想利用他與華僑鄉親的關係,揮市縣華僑鄉親分佈世界各地的特點,瞭解覈實同學外商的情況,查實他在香港總部、各國分公司的實力。
如果,李向東要儘快在青山市做出一兩件大事,目前,似乎只有從同學外商的項目入手了。
牢騷話怎麼說都可以,氣頭上,多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但心平氣和後,冷靜地分析種種跡象,李向東還是感覺,同學外商非常有誠意。如果,他擁有那實力,李向東便找不到任何懷疑他的理由了。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