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說,算你了,算你了。樑明山說,我說嘛!我能一眼就認出你。枝子說,你敢說你沒猶豫?樑明山說,不是沒有猶豫,但與其他人比較後,我還是認定你就是大姑娘。枝子問,你憑什麼?樑明山說,憑直覺!枝子說,如果不是叫你來找我。而是在街上遇見了,你會有這種直覺嗎?樑明山說,無意識的狀況下,或許不敢認你,但我想,怎麼還是會有某種感覺的。他看着她那張算不上漂亮的臉,反倒有一種真實感,一個人怎麼能擁有所有讓人嚮往的美好呢!
樑明山說:“童年時的印象太深刻了。一個跳橡皮筋的女孩子總在我腦海裡蹦來蹦去。還有那句罵人的話。”
枝子問:“那句‘不要臉,死流氓’嗎?”
樑明山說:“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就是昨天,我還夢見那個跳橡皮筋的女孩子,還夢見你罵我不要臉,死流氓!”
枝子臉紅了紅,說:“不可能吧?”
樑明山說:“這麼多年,我總會時不時重複這個夢,所以,冥冥之中,註定我們總有一天還會再見面。”
他可不管肉麻不肉麻,把想要說的話都說了。這也不是在說假話,只是誇張一點而已。
枝子卻有點不願意聽,岔開話題,問:“說說你的近況吧?過得怎麼樣?家裡還好嗎?”
樑明山說:“還是你說說吧!你能找到我,多少還是瞭解了我的情況,我對你卻一點不瞭解。”
枝子說:“很簡單,在外面打拼了好些年,現在基本穩定的,在省城開了一家小公司,生意不好也不壞,過過小日子還算可以。”
樑明山問:“沒結婚嗎?沒孩子嗎?”
枝子笑笑說:“還沒顧得上。”
樑明山問:“總該有男朋友了吧?”
枝子說:“你說,我該不該有男朋友?這麼多年在外面打拼,我說沒有男朋友,你也不相信吧?”
樑明山說:“是的,是的。其實,這不重要。”
枝子問:“什麼重要不重要?”
樑明山就笑了笑,說:“隨便說說。”
枝子說:“你可不要打我什麼壞主意。”
樑明山愣了一下,卻見枝子收斂了臉上的笑,冷冷地看着他,心裡也隨之涼了半截,想她怎麼突然冒出這一句?就算我樑明山有那念頭,你也不必那麼緊張吧?難道你聽到了什麼關於我樑明山的不良傳聞?他想,他樑明山近三十年來,潔身自愛,中規中矩,根本不可能會什麼不良傳聞。想最多也就是去市政府鬧事這個事兒,壞了他的名聲。
枝子說:“我老實告訴你,我就是爲這事來的。”
樑明山再次一愣,問:“你是臥底吧?”
枝子問:“什麼臥底?”
樑明山說:“你不是生意人,你是紀委派下來調查這個事的臥底。”
枝子想,既然他要這麼認爲,就讓他認爲吧?這樣,反而對自己瞭解李向東的那些麻煩事更有利。於是,模棱兩可地反問道:“你認爲呢?”
樑明山說:“我就知道,就知道上面不會不管這事的,不會任他李向東胡作非爲的。你不知道,剛纔我看見他,就想狠狠教訓教訓他。如果,不是你打電話給我,可能他已經進醫院了。”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笑了笑說,我這只是意念犯罪,並沒有事實犯罪。枝子纔不管他那些私人恩怨。她問:“你怎麼證明他與表妹有染?”
樑明山說:“如果,表妹想調到青山市來,爲什麼不直接跟她表姐說清楚?爲什麼硬要製造什麼我跟她談戀愛的假象?”
他說,這是第一。第二,如果,表妹不是跟他有那層關係,爲什麼不接受我?她就是因爲心裡有那個李向東,才死都不接受我的。
他說,第三,那個楊曉麗,媽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女人,成天擺着副官架子打着官腔。她憑什麼?有什麼能耐當文聯主席?還不是因爲他老公是市長?她要不知道自己的老公行爲不撿點,爲什麼就一口咬定他老公是清白的?還沒調查呢?她就那麼肯定?這不說明她心裡有鬼嗎?不就說明,她心知肚明嗎?
枝子問:“就是這些?”
樑明山說:“這還不夠嗎?”
枝子說:“全都是你憑空想象,你的所謂直覺。你就沒有直接證據?就沒有看見他們在一起鬼混?”
樑明山說:“這些怎麼能讓我看見?他們把自己關在那幢別墅裡,我又不是小偷小盜的賊,根本就不可能鑽進去。哪看得到這些精彩鏡頭?”
枝子蔑視地看了他一眼,想你就這點素質,這你還敢跟李向東鬥?跟楊曉麗鬥?人家還不把你掃地出門。
然而,她還是相信樑明山的直覺。
這種相信,並不是因爲他剛纔憑直覺認出她來,而是因爲她太瞭解李向東。這個男人,單純一個楊曉麗,他是不會滿足的。隨便找個女人,你也不可能擊潰他的意念。她想,只有像表妹這樣的人,纔有可能跟他發生關係。這個男人狡猾得很,玩女人是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麻煩的。
想當初,自己跟他在一起,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自己如果不是副省長的女兒,再怎麼枉費心機,也不可能衝破他的防線。他是深思熟慮後,確定她不會給他帶來麻煩才接受她的。事實不是也證明,她沒有給他招惹太多麻煩嗎?表妹也一樣,那個無慾無求的女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會埋在心裡自己承受,何況,她還是他的表小姨子。
李向東就會欺負這樣的女人,玩得一點麻煩也沒有的女人!
她不明白的是,隔了那麼遠,表妹怎麼會經常出現在青山市?楊曉麗那麼吃醋的女人,怎麼不吵不鬧,且還維護李向東?她要搞清楚這兩點。
樑明山說:“很多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個人應該非常清楚。”
枝子問:“那人是誰?”
樑明山笑了笑,不想說了。他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枝子說:“你認爲我是幹什麼的,就是幹什麼的。”
樑明山搖頭說:“你不像是在辦公事。這不是辦公事的地方。如果,你是辦公事的,怎麼也得做做筆錄吧?你問了那麼一大堆問題,一個字也沒記,回去怎麼交代?”
枝子不傻,開始意識到樑明山不好對付了。在來找樑明山之前,她已經意識到這傢伙不好對付。他敢跑到市政府去鬧事,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主兒,就一定有想要達到某種個人的目的。這種人,如果他知道枝子只是爲了辦私事,就很難能撬開他的嘴了。
她笑了笑,說:“你就不能幫幫姐?”
樑明山說:“我不是不想幫你,但你總得告訴我,你動機是什麼?”
枝子說:“如果,我說,我比你還憎恨他一百倍,你信不信?”
樑明山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個女人憎恨一個男人,還能有什麼原因?難道枝子跟李向東也曾有過那種關係?他有點明白了,這個李向東,媽的,原來是靠女人起家的傢伙,憑藉着跟枝子的關係,得到副省長的扶助,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爬到一定的高度,就把枝子甩了,就開始玩漂亮女人了。
他心裡亂得很,問:“你跟他很長時間吧?”
枝子黑着臉說:“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我我跟了他很長時間?我跟他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骯髒,我跟他都是生意上的摩擦。”
樑明山開心地笑了,說:“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