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回市區的路上,李向東又對黃說,你把小郝記者調過來,要她和文仔趕寫一篇公正反映這一件事的文章,不僅要闡述李某的囂張霸道,也要說清楚舉報人的狹隘,以網民的身份,發帖公佈出去。
他說,不能只讓網民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詞。
他說,政府不能出面,千萬不要幹什麼闢謠之類的事,這樣只能越描越黑。
他說,你通知副書記、組織部長,我一回去,我們四人馬上召開緊急會議。
如果,不是這麼個非常時期,李向東才懶得管這事,你黎鋼出什麼大事?你組織部門招考公務員出什麼貓膩?我只要結果就行了,斟情該處理的處理,該撤換的撤換!現在的問題是,事件炒大了,有可能影響他李向東坐正。
楊曉麗坐在副駕駛位上,看到路上有一個坑,車卻沒減速就直接開過去了,結果車身劇烈搖晃,李向東忙穩住方向盤。
楊曉麗喊停車。
李向東問:“怎麼了?”
楊曉麗說:“我來開吧!”
李向東說:“你開車太慢了。”
楊曉麗說:“也比你分神好。”
李向東說:“沒事,沒事,集中精力了。”
楊曉麗說:“你這麼精神狀態,開車很不安全。”
她說,我就是慢,也慢也不了半個小時,你的事情也佈置得差不多了,晚半個小時回去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李向東笑了笑,說:“晚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沒關係。”
楊曉麗的話提醒了他,你有必要急着趕回第一線嗎?你只是一個衝殺在最前線的指戰員嗎?你是指揮員,你是在後方的指揮員,你只要運籌帷幄就可以了,即使呆在瀑布山莊不趕回去也沒太大影響。他把駕駛位讓給了楊曉麗,可以專心一意地思考應該怎麼處理這起突發事件。
他發現,這不能算是突發事件。早在舉報人向有關部門反映情況時,這事件就已經發生了,如果,當時有關部門處理得當,或許,就不會演變成這麼棘手了。
很顯然,那些人並沒有足夠的認識,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舉報普通人的事件,沒有足夠的認識,完全可以原諒,但被舉報人是局長的兒子,還採用一般正常的程序處理,就是一種麻痹。這些人太小看平民百姓的能耐了,太無視網絡時代的威力了。進入網絡年代,你就別以爲平民百姓只能按部就班,以正常渠道向你們反映情況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們完全可以利用網絡利用網民的威力,給你施壓!
他想,有關部門責任不可推卸,這組織部門就更要承擔主要責任,被舉報人都喊出“我爸是黎鋼”了,還麻木不仁,你們也同樣沒把平民百姓放在眼裡。
有時候,真不應該責怪平民百姓的我行我素,如果,及時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及時化解這種情緒對峙,問題早就解決在萌芽階段了。
雖然,不能要求李某具有一定的素質,但可以要求黎鋼管好自己的兒子,連兒子都管不好的人,還能指望你管好自己的部下嗎?他都把你的招牌打出來了,不是仗你的勢欺人嗎?不是仗共產黨的勢欺人嗎?
有關部門,組織部門找黎鋼談過嗎?
有時候,事情沒有暴露出來,你還真不知道有多少隱患,但事情暴露出來了,一個個無法處理了,才手忙腳亂地向上反映。
這會兒,李向東想到的是,這個黎鋼無論如何再不能當局長了,不管你多廉潔,僅憑沒管好身邊人這一條,就不能讓你擔任重要職務。當然,目前狀況下還不能動他,除非他真有問題。
等事件平息後,網民不再關注了,再動他,用工作需要的理由,但是,那些老江胡們是能會意的,知道他李向東殺一儆百,以後誰不管好身邊的人,這就是前車之鑑!
李向東下了車,打電話給黃,叫他通知副書記和組織部長到他辦公室,那想到,他們早到了,且還是一大幫人,圍着李向東辦公室裡的小會議桌几乎坐滿了,文仔忙着倒茶都忙得一頭汗。李向東看了一眼黃,黃說,我按你的要求,只通知副書記和組織部長。李向東沒再追究,他問,新聞通稿發出去了嗎?黃說,副書記一簽發就發出去了。李向東點點頭。黃又說,小郝記者和文仔那篇稿子也已經發上網了。他們說這些話是在李向東辦公桌那邊咬着耳朵說的,其他人聽不見。
李向東在會議桌上坐下來,一語雙關地說:“人很齊嘛!”
組織部長笑着說:“我把相關人員都叫來了。”
李向東說:“不見得吧?黎鋼就沒來。”
組織部長說:“我的意思是說,這次招考公務員的相關負責人。”
他指着組織部副部長說,他是這次招考的主考官。又指着人事局長和一位副局長說,他們是副主考官。再指着兩位李向東不大認識的人說,他們是筆試和麪試的主考官。
李向東說:“招考的大致情況我已經瞭解了。可以簡單點談,我更關心是的,那個舉報人是誰接待的?當時是怎麼向他解釋的?”
組織部長看看人事局長,人事局長看看副局長,副局長便說,我接待過那位舉報人。他已經是第二次來舉報了。第一次接待他的是一位科長。大概意思是告訴他,招考的整個過程都是符合程序的,完全體現公平、公正、公開。他說,我接待他時,他還是那些老話,還是說招考有貓膩。他的所謂貓膩主要有幾點,第一,李某平時在校的成績並不怎麼樣,這次考出那麼好成績不能讓人信服。第二,李某是黎鋼的兒子,完全有可能事先掌握了招考的試題。第三,面試評分的機動性大,考官完全有理由給黎鋼的兒子打高分。
他說,我一一向他做了解釋。我說,平時的成績並不能說明什麼?特別是招考公務員的考試,他並不完全是你們在校學習的知識,比如當前的政治和經濟形勢,書本就不一定有,多看看報紙,多關心時事,反而能拿高分。考試前,黎鋼也會給他兒子支招,一個局長的眼光還是可以瞎碰到幾道題的。
他說,泄題的可能性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爲我們有一套很嚴格的管理要求,而且,在這次招考中,也有比黎鋼官更大的孩子參加,他們考得也不理想。在這次招考中,除了李某,其他入圍錄用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說,面試評分的機動性大,這個我們承認,但有沒有就偏向李某呢?誰也說不清楚,總不能僅憑他是黎鋼的兒子就斷定評委給了他高分。其實,在面試中,拿最高分的並不是他。
……
他似乎還要按這個思路說下去,被李向東打斷了。他說:“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與他的接觸中,認爲,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副局長說:“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怎麼說他都不相信,他就只是一口咬定這次招考有貓膩。我叫他拿出證據,就是疑點也可以。他卻說不出來,就只是說按李某平時的表現,不可能考出那麼好的成績。”
李向東問:“他提到過‘我爸是黎鋼’嗎?你們有沒有找李某談過?”
副局長支吾了:“這個,這個……”
李向東說:“你們有沒想過,李某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黎鋼是他爸沒錯,但他爸不是局長,他炫耀什麼?那局長是他可以炫耀的嗎?”
他說,事件的起因不是因爲“我爸是黎鋼”,但這句話卻激化了矛盾。不解開這上結,怎麼解釋也沒用。
他說,後來呢?聽說舉報人也到組織部門投訴了,這句話也沒引起你們的重視。如果,你們重視,事態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