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縣回青山市區的路上,李向東一路都在感慨,想當年在市縣,副省長不知幫了自己多少忙,不知爲自己擋了多少難,他剛當市縣書記時,與鍾市長爭得天昏地暗,如果,不是副省長親臨視察,鎮住了鍾市長,鎮住了省政府那位副秘書長,他李向東不知能不能壓鍾市長一頭?那一次,非典病人突發,自己與枝子喝酒喝得一塌糊塗,手機被枝子關了也不知道,結果讓鍾市長在處理這一突發事件中大出風頭,如果,不是副省長組隊下來給自己助威,說不定鍾市長在市縣就佔上風了。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想到一起就要感激副省長一回,然而,誰又想得到幾年之後,恩師一樣的副省長卻與李向東結下如此大的恩怨私仇,竟發現到要下圈套套他李向東,挖了陷阱陷他李向東。
星移斗轉,人事變遷,真是今天誰也不知明天事!
其實,每發生的一件事,總是有因有果的,沒有因,就沒有果,有了果,就必有因。
李向東想,這一切的變化與你有着密切關係。如果,你與枝子始終保持一種平行向前的關係,而沒有發生那些風流的交結點,會有今天的果嗎?即使你李向東不再給予枝子生意上的幫助和支持,副省長只是對你冷漠,也不可能想要置你死地而後快!
李向東又想,這真關自己的事嗎?一開始,自己可是小心翼翼,躲閃不及,可是千萬百計要與枝子保持一種平行向前的關係的,然而,枝子卻也千方百計要與你跟你發生那麼些風流的交結點。她傾注的心思還少嗎?她的誘惑一次比一次別出心裁。
最後,李向東想,你別再爲自己開脫,別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牛不喝水,能強按牛頭嗎?大書記對你的評價是非常正確的,你這個人,不是不能幹事,且能幹大事,缺點卻是管不住下半身,經常就要犯下半身錯誤。到了青山市,你犯沒犯?表面看,你抗住了種種誘惑,暗地裡,卻跟表妹搞到了一起。
你的運氣好,你沒有爲下半身的錯誤買單付出代價,只是不間斷地爲自己製造麻煩。你的運氣好,沒有遇到與你血拼同歸於盡的女人,只要遇到那麼一個,你早就完蛋滾一邊去了。你的運氣好,這一而再,再而三,竟把楊曉麗也馴服了。
這麼想,李向東就點犯迷糊了,竟有點搞不清楚這是在聲討自己還是沾沾自喜?
他想,不是你沒有遇到那種與你血拼同歸於盡的女人,只是你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警覺。小倩不就是那種女人嗎?即使當初你選擇她,而不是選擇楊曉麗,她坐正夫人的位置,也一樣會弄出一串串天理難易的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石市長甄總給你安排的女秘書不就是那種女人嗎?你卻能把持住自己。要知道,那時候,楊曉麗不在身邊,你是非常非常需要女人的,但你還是堅定地把持住了。
嚴格意義上說,枝子也是這樣的女人,也是會跟你血拼同歸於盡的女人,本來,你陷進去是很難想象能脫身自拔的,然而,你還是一早就看中了她的軟脅,她更顧及副省長千金的顏面,在你貌似沒有希望時,席捲幾百萬的工程款就與你分道揚鑣了。而且,這一走,也算是走得乾乾淨淨。
如今,副省長給你下套子,布陷阱,但還是被你識穿了。
回到家,表姐妹倆人都不在,李向東坐在一樓大客廳的沙發上,還在想着他總改不了總要犯的下半身錯誤。
他問自己,與表姐妹倆這種關係到底能維持多久?表妹會不會給他招惹更多的麻煩?上一次,表妹已經招惹了一回,如果,再有那麼一回,他李向東可就招架不住了,楊曉麗再怎麼拍胸口下保證,人家也不會相信了。
他想,特別是現在這個時間段,青山市在網民的高度關注下,他稍有一點差錯,都有可能惹禍上身。
他想,表妹並不是一個很精靈的人,或者說,是一個沒有心計的人,真要遇到什麼人算計,三句兩言就有可能窺探到她心底裡的秘密。比如,小郝記者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事。她會不會又把這事告訴文仔呢?熱戀中的男女根本沒有秘密可言,何況,人家有替你保密的義務嗎?
這麼想,他背脊不禁涼森森的,想如果副書記聽副省長教唆,糊里糊塗地跟他爭書記的位置,站到自己對立面,別的無法奈何他李向東,這一點卻會致他死地。文仔不可能不幫副書記,不可能不向他透露他李向東有可能與表妹有一腳。
他想起好多年前,自己與國強的競爭,想到在那個出租屋與綺紅幾乎被國強的人抓姦在牀。副書記完全也可以來那麼一下子!
表姐妹回來了,他聽到她們開院門的聲音,聽到她們說着什麼高興事傳過來的笑聲。打從瀑布山莊回來後,楊曉麗對錶妹的態度改變了許多,偶爾也會說幾句訓斥的話,但話裡明顯沒有怨氣了。
這漸趨完美的三人組合,是不是應該戛然而止?
李向東當然於心不忍,但不這麼做,後果又會怎麼樣?難道他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他倒希望這麼走下去,他能意識到,這麼走下去會越來越融洽,但是,有沒有讓他們走下去的環境嗎?
他問自己是環境?
楊曉麗允許就是環境,走進這幢別墅關上門就是環境。
除了他們三個,誰又能說清楚他們有那種關係呢?小郝記者也只是猜疑,即使副書記反水,也不會拿這種無法說得清的事來對付他李向東,這隻能讓旁觀者覺得他是小人,只能讓他變得更被動。
他想,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其實,全都是自己心虛杞人憂天,表妹和表姐表姐夫住在一起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以後,再不能出現瀑布山莊劉書記一早拍門那種狀況了。他想,如果只是在家裡,只要表姐妹不搞窩裡鬥,誰也不可能把他李向東怎麼樣?
許多事情都是窩裡鬥鬥壞了事。
他想,表妹是不會窩裡斗的,楊曉麗能夠容納她,她已經百感交加,當傭人一樣地侍候楊曉麗都沒半點怨言了,何況,現在楊曉麗又對她改變了看法。
他想,楊曉麗也應該不會窩裡鬥,要鬥早就鬥了,爲了保全他李向東,她受的委屈還少嗎?那麼多的委屈都承受了,還會再發生什麼事讓她失去理智不顧一切?
響起了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門開了,表姐妹出現在李向東眼前。
楊曉麗笑着問:“一個人呆在家裡啊!”
表妹笑着說:“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家裡,又不知想什麼鬼主意了。”
李向東問:“你們這是去哪了?”
這麼問了,馬上又發現自己多餘了。因爲,他看見表姐妹倆都披散着溼漉漉的發。很顯然,她們跑去游泳了。表妹手裡還拎着一個行李袋,裡面定是裝着換洗下來的衣服。
楊曉麗問:“回來很久了嗎?”
李向東說:“有一會了。”
楊曉麗說:“林縣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李向東笑着說:“沒處理好就不回家嗎?”
表妹叫了起來:“你喝酒了?”
李向東說:“喝了一點。”
表妹捏着鼻子,卻又湊近李向東,鬆開捏鼻子的手,馬上又捏緊了,嗡聲嗡氣地說,誰信你才喝一點啊?那麼大的酒味,像是從酒罈裡鑽出來的。一邊說,一邊往遠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