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總感覺到這後面有一隻黑手在操縱,想要推倒他,想要至他於死地。一次不行,再來一次,一次似乎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聲勢大,驚動的面也更廣。
他說,我只是被動地應付,開始,還有曾天真地以爲只是誤會,只是自己多心,甚至還想過和對方化解矛盾,和好如初。即使到現在,我也沒想過要怨怨相報。有必要怨怨想報嗎?一點必要也沒有。最後誰能成贏家呢?誰也成不能贏家,只能是兩敗俱傷。
他說,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斷,並沒有指正對方的證據。所以,只是推斷的結論,我不想對別人說。
張志東說:“這是因爲你太突出了,損害了別人的利益,對別人形成了威脅。”
他說,這種事,本來也算是正常的。只要想真正乾點事的人,都必然會得罪人,必然會損害別人的利益,而真又把事辦成了,有人就會感覺到,你太突出了,將會成爲自己仕途上的競爭對手,對人家便形成了一種威脅。
他說,問題在那裡呢?在你的支撐力不夠,沒有一個能夠起到一錘定音的人。
張志東說:“市委書記起不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他說,一開始,你還只是普通幹部的時候,或者說,你還是市政府秘書長的時候,市委書記是可以一錘定音的。因爲,你乾的事,只能算是小範圍,即使辦錯了,有市委書記給你撐着,誰也不敢對你怎麼樣。
他說,現在,你也算是市領導幹部了,你所負責處理的事,就是全市的工作了,是大事了,是市委書記也未必能作主的事了,這必然就涉及到地級市。市委就起不到那種一錘定音的作用了。
他說,誰能給你一錘定音呢?應該是更高一層的領導,地級市的領導,那怕只是一個副市長,一個常委,那分量也比市委書記要重的多。否則,別人會通過各種關係,讓市委書記感到壓力,這樣,你便給市委書記招惹了許多麻煩。市委書記看中你,是希望你能幫他幹事兒,不是爲他招惹麻煩。麻煩不斷增加,他必然對你就有各種各樣的看法。
張志東說:“你的對手,儘管,這對手不是你本意想要設立的對手,但他卻是現實存在的。他也正是因爲你沒有這個一錘定音的人,纔敢那麼肆無忌憚。”
李向東聽得連連點頭。其實,他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記得在古兜鎮,他也曾這麼說過張建明,也曾說,如果沒有背景,你將會死得很難看。但輪到自己處理這種事時,卻犯迷糊了,竟也也赤膊上陣了。
人要在官途不斷進步,那麼,也要不斷地尋找新的依靠,尋找更高的依靠。
李向東發現,自己最缺欠的就是這一點,也可以說,這是自己的軟肋,最無能得近乎於弱智。
他至所以有今天,嚴格說來,與他這方面的能力強弱沒有多少干係。那年,他只是一個普通科長時,他並沒有苦心鑽營,而是老市長看中了他,那以後,老市長一走走往上走,也就一步步地提攜他,直到他坐了市政府秘書長的位置。後來,他成了市委書記和市長爭奪權勢的犧牲品,他也沒想要鑽營,要巴結依靠誰,然而,卻又莫明其妙地被市委書記看中了,把他提拔到了市長助理的位置。
這一路走來,走了半輩子,似乎走得都很順,都不經意地被市長、市委書記看重。再以後,將會是怎麼樣呢?
如果,想要像張志東說的那樣,還想要往上走,就要有一個能一錘定音的人。這個至少得是地級市的領導,沒那麼大的官兒,想要給一個市長助理遇到問題時,一錘定音,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時候,李向東當然就想到了地級市委書記,能夠找到這麼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給自己一錘定音,當然是最佳選擇。
但是,他李向東有那個能力嗎?
除了地級市委書記,他李向東似乎還找不到其他人了。不要以爲,李向東好高務遠,其實,在地級市領導中,李向東要找別的領導,彷彿還沒找地級市委書記更有條件。
這麼想,李向東當然是想到了那個在省城的班長廳長。他和地級市委書記可是有交情的,要他在地級市委書記面前幫李向東說幾句好話,應該不會是什麼難事吧?
現在,在官場上辦事,不管是什麼關係,同學朋友的關係是最牢靠的,最不必計成本的。
李向東想到這裡,就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就不早一點想到這些,怎麼能把這事給忘了?他想,從那小樓屋出來的時候,他就應該找班長廳長了,要班長廳長在地級市委書記面前說幾句好話。他想,這種好事,班長廳長是會幫忙的,既然,他李向東能從那小樓屋出來,多少也說明了組織的態度,班長廳長幫李向東說幾句好話,只屬於錦上添花。錦上添花的好事,誰不願幹?
如果,他走了一這步,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小豐村事件了,即使發生了小豐村事件,也不會演繹成現在這麼個結果。老常他不可能不顧忌吧?有地級市委書記給他李向東說好話,他老常還輕舉妄動嗎?市委書記對他的態度會那麼冷淡嗎?
當然,更重要的是,有了錦上添花,走出這一步,以後需要雪中送炭時,再找上門,還不順理成章嗎?
李向東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失去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就越發感覺到自己在依靠領導這方面無能得近乎弱智了。正當他想得迷迷糊糊時,張志東卻說了一句話,那句話似是認真,似是玩笑。
他說:“如果,我在你們那,你就不會遇到那麼多麻煩了。不會被帶去那小樓屋,更不會發生小豐村事件了。”
李向東並沒有完全聽清楚他的話,嘴裡也不好說自己沒聽清楚,要他再說一遍,只是見他一臉的笑,以爲他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就也回了他一個笑,算是回答他那句話了。
其實,這句話李向東只要聽清楚,再細細回味,多少還是能感覺到什麼的。他太忽視了,只認爲,這是一種單純的同學之間的交談。這再一次印證了李向東無能的弱智。
很多事都是有目的的,張志東爲什麼對他的事那麼感興趣呢?難道就只是一種同學之間的交談?只是見李向東情緒低落給予一種純友誼的勸導?
李向東和張志東談完話後,不能不說心情是愉快的。一個人鬱悶時,找到一個能敞開心胸交流的人,敞開心胸地交流一番,儘管對方沒能幫助自己什麼,心裡的惡氣卻是渲泄了。
這個晚上,苦的是小姨子。她那個想得心酸,想得臉紅,想要獨霸李向東,想要讓他們愛的痕跡遍佈溫泉山莊的念頭成了泡影。李向東回到房間時,她已經睡了。房間的燈沒有關,電視也沒有關,她人也只是靠在牀屏上,像是在看電視。顯然,她是不想睡的,只是看着等着,就睡着了。李向東把她抱到枕頭上,將她放得平順了,她便夢囈般地問,幾點了?李向東說,一點多了。談着談着,就忘記時間了。她問,你們談什麼呢,怎麼就那麼多話題?李向東沒答她,說,睡吧!她又迷糊迷糊地睡了。畢竟,在溫泉裡游泳消耗的體力比想像的要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