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雨只是在臨市政府辦掛着副科長的職位,卻不幹市政府辦的事,跟着李向東跑前跑後,李向東搞調研,他通知要去調研的單位,通知司機。李向東開會需要講話稿,或叫陳小雨起草,或要陳小雨修改下面送上來的講話稿。羣衆給市長的信,李向東也交給陳小雨,普通一般的事,就由陳小雨處理,或直接回復,或交有關單位處理,覺得非要市長閱示的,才呈送給李向東。當然,李向東的日常生活起居,陳小雨也照顧得很周全,彷彿他就是李向東的秘書。
按編制規定,市長是不配秘書的,但是,李向東轉變了一個形式,給自己配了一個不是秘書的秘書。
他說,編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時候,要從有利於工作出發。
他說,我下去調研身邊的人總不斷地換,我在會議上的講話稿總不斷地換人整理,這對工作是有利還是不利?我不說,大家也清楚,至少就缺乏持續性,把握我的意圖就不準。
他心裡卻想,我一個市長弄個人在身邊,有什麼不行的?有的科局長還弄個人在身邊轉呢!我自己爲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爲什麼就不能把那些鎖事普通事交給專人搭理?
還有一點是不能在桌面上說的,比如,他和陳小雨去了一趟省城,去拜訪張志東的老婆。他們去的時候,只是送了一點土特產,熟了人,識了路,李向東就讓陳小雨去辦送磚塊的事,不僅送張志東,班長廳長也送上門了,只是重量有區別而已。
陳小雨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不是那種半路截財的人,都按李向東的意思一一送到了,而感謝的電話也一個個打到李向東那裡去了。
因此,李向東便顯得相對輕鬆和自在,幾乎每天晚上都去體育館,都要在那的游泳池遊十幾個來回。他發現,自己有些兒發福,有鬆馳的小肚腩了,不鍛鍊鍛鍊不行了。
不知不覺間,那游泳池成了一塊吸引官們的地方,有想巴結李向東的,也裝摸作樣地來鍛鍊運動,借休息的時候,和李市長說幾句話,請李向東去吃夜宵,這鍛鍊運動消耗大,上了池,總得補充補充。
有的人白天找不到李向東,乾脆就晚上到體育館來找。李向東在池裡遊,就站在池邊等,等到李向東上來休息時,厚着臉皮上去請示工作。
李向東繃着臉說:“你這是幹什麼?現在是什麼時間,談工作的事,白天到我辦公室去談。”
有人還不心忿,跟在李向東身後。
李向東擦着身上的水問:“還有事嗎?”
那人說:“你是不是給籤個字,就籤個字。”
李向東說:“我剛纔說的沒聽見嗎?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資料扔進游泳池裡?”
他說,我要你教我做事嗎?要你指揮我嗎?
他對站在不遠處的體育局局長說,以後,別讓這種人再進體育館,什麼心情都讓這種人破壞了。
李向東不怕得罪人,有什麼不高興都渲泄出來。在臨市,他怕誰?只要他不行差搭錯,他就誰也不怕。
這時候,陳小雨過來給那人圓場,說,你以後有什麼事,找我不就行了。在適當的時候,我會叫市長處理的。那人說,這事很急,明天就要急着呈送地級市了。李向東看了那人好一會,問,早都幹什麼了?早爲什麼不拿來呢?你這不是玩我這市長,不是想要我這市長加班嗎?他說,我告訴你,這說明你工作沒計劃,沒安排,臨急抱佛腳。他說,你工作沒計劃沒安排,好意思要我跟着你轉?
漸漸地,大家都知道,李市長是一個下了班儘量不談工作的人,一個很遵守上下班制度的人。這樣的市長,要麼辦事效率極高,要麼不多管事。但是,有一點肯定的是,這市長很會當市長,很懂得生活。
陳小雨把大家的看法告訴李向東時,他便很有些苦笑,想我懂得生活嗎?生活是什麼?沒女人的男人稱得上懂得生活嗎?
這樣,李向東就很思念綺紅,很懷念小姨子。他想,以前雖然多起伏,多磨難,但有兩個女人在身邊,有兩個女人給予自己安慰和溫柔,那日子回想起來,卻也是甜蜜的。現在,雖然很輕鬆自在,日子卻是空洞的。
他曾想,如果,自己答應小倩,或者說,向小倩招招手,小倩定會成爲她的女人,小倩定會跟着他到這游泳池來。他想,穿着游泳衣的小倩一定豔麗無比,一定驚豔全場。
他想起一絲不掛的不倩,不禁一陣陣地燥熱。心裡想,那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是自慚形穢嗎?是在小倩的美豔映照下,發現了自己的醜陋,而不敢跨越雷池?是因爲小倩的美豔絕倫,不忍心踐踏嗎?
他總在後悔,後悔自己當時怎麼不走出那一步,準確地說,怎麼不走完那半步,他已經把小倩壓在身下了,且是一絲不掛地壓在身下了,只要還用一秒鐘,甚至不用一秒鐘,他就可以讓小倩變成自己的女人。
他想,即使要了她又怎麼樣呢?小倩不優秀嗎?那相貌,那身材,那學識,她在她那個行業,也算是姣姣者,只不過性格有點不能接受而已。不能接受就不能要了她嗎?要了她也可以分手呀,也可以在某一天,跟她提分手呀!像小倩這樣的女孩子,應該不會把天長地久看得那麼重!
他想,即使小倩鬧着不分手,又能把他怎麼樣呢?他和她不就是談戀愛嗎?結婚還可以離婚呢,談戀愛就不允許分手了?他想,自己真是傻到家了,放着這麼好的女孩子送到嘴裡了,竟不把她吃了吞了。
這麼想的時候,他多是躺在牀上了,在睡覺前一刻,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真是傻,傻得沒藥醫了,活該自己要過這種清寡的日子。
這會兒,老餘和常務副市長卻是忙得焦頭爛額。因爲市委市政府對羣衆的上訪只是勸說,只是寬慰,卻沒有實際行動,沒有兌現措施,事情不但壓不下去,彷彿還愈演愈烈。
有一次,集資羣衆在食品公司無法得到合理解釋後,就嚷嚷着去市府大院討說法。從食品公司去市府大院,也就公多里路程,幾十位集資羣衆走來,支持的行人不斷加入,到了市府大院竟彙集了幾百人,嚇得那幾個門衛保安忙打電話向公安求救。如果,這幫人無法控制,有什麼過激行爲,衝進大院,那可就成政治事件了。
有一次,集資羣衆竟自發組織跑到省政府門口去靜坐。他們分散行動,各赴省城,然後,在約定的時間,同時彙集在省政府門口,聽說,還打出了橫額標語,還高呼口號。
要知道,自從張志東下來視察後,老餘和常務副市長就採取了強硬措施,就對各個運輸公司進行了控制,凡有集體包車外出,運輸公司都要及時彙報,防止羣衆包車外出上訪。然而,上訪的羣衆卻找到了對策。
很顯然,這是一起有組織的上訪。
可想而知,這起上訪老餘、常務副市長有多狼狽,立即前往省政府制止,並領人回來,還要接受省政府、地級市政府一級級狠批,頭耷拉得好幾天都擡不起來。於是,市委市政府兩套領導班子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制定對策,特別是春節臨近,集資羣衆需要錢過年心切,上訪更加層出不窮。
據說,集資羣衆還成立什麼自救會,誓要討回公道,誓要把上訪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