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福呆呆探出個頭,問我一句:“你是,哪位啊?”
我笑了,看了眼祝老道。
老道說:“有福啊,他是我兄弟,是救了你命的人。有什麼事,你跟他說,同跟我講是一樣的。”
朱有福遲緩起身:“啊,這樣呀,那你得好好幫我想下,我這腦子,現在亂亂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微笑回了個沒問題。
朱有福的情況在臨牀上講,叫應激性失憶。道門講,丟魂兒了。
當然,只是小丟了一下而已,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我面前像個正常人似的同我對話。
轉眼,我給朱有福拉起,走到一個工作椅前,又扶了他在椅子上坐了。
我沒說話,而是直接讓他把頭向後微仰,接着伸手出來,以柔勁功夫,幫他鬆活脖子上的氣血。
這上了一次的吊,算起來,也是死過一回的人嘍。再加上,勒了脖子,氣血全停在脖子那裡運轉不開。
所以叫,就得上柔勁兒,用鬆活氣血的法子,慢慢將凝固的血氣化開。
朱有福舒服地向後靠着,閉了眼,任由我給他揉脖子。
就這麼,揉了大概十來分鐘。
他突然打了個激靈,然後渾身哆嗦着說:“別,別,千萬不要殺我家人,千萬,千萬不要……”
這是記憶復甦了。
我停下手,走到他對面機牀旁,擡屁股坐了上去。
朱有福哆嗦了半天,他小心擡了頭,看到我後,他突然撒丫子要跑。
我一把給他拉住了,然後我說:“放心,我是祝小妖的朋友,有什麼事,你儘管跟我說就是。”
這時,我借了廠房裡的微弱亮光,終於看清楚了朱由福的臉。
這是一張非常憨厚,認真的臉龐,另外眉宇間還透着一股子格外認真的專注勁兒。
朱有福微張嘴,上下打量我好久,又挪了挪頭,看看遠處的祝老道,又瞅了瞅工廠環境,末了,他撲通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了。
可坐了沒幾秒,他又站起,撒丫子又跑。
這次,我沒攔,因爲他是去看親人去了。
我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十餘分鐘,等到朱有福從祝老道嘴裡確認他的親人都安然無恙後,他才長鬆口氣,又一一問候過了,最終跟祝老道一起到了我身邊。
老道遞給他一根菸。
他接過,點上。深吸一口,然後說:“我先把話說在明處,要是你們身邊朋友,或是什麼人,讓我做的東西給害了。你們可別找我的麻煩。實話講,我是打心眼裡不想跟這些人做交易。但沒辦法,我姐,還有我老婆,全讓他們給盯上了。”
“那些人的手段,你們想必也清楚。他們說了想讓誰死,真就絕對活不過第二天。我呢,只是個手藝人,只知道按古法來做一些東西。所以,沒辦法,我只能答應他們,跟他們合作。”
我笑了下,然後對朱有福說:“朱先生多慮了,我們沒有爲難你的意思。這次來,只是想打聽一下,究竟是什麼人找你做東西,另外最重要的是,他們找你做了些什麼樣的東西?”
朱有福很乾脆,抽了兩口煙後,直接領我們去了二樓的辦公室,到裡面,他打開保險櫃,從中取出一個卷宗,又打從卷宗裡拿出了厚厚一疊炭筆繪製的圖紙。
“他們做的東西,都在這上面了。你看,有遁龍柱,那個是引風水靈脈的器物,用時,主要看是誰用,東西手藝好壞無所謂,只要是古方配的青銅料子就行。”
“另外遁龍柱這玩意兒在南方沿海,隨便找個懂手藝的都能做。所以,我這顯不出什麼本事。關鍵是這個……”
朱有福遞給我一張圖紙。、
我拿起一看。
上面標了一行字‘翻山鉤子甲’
我不解:“這是什麼東西。”
朱有福:“唐朝年間的玩意兒,主要是軍隊用來搞偷襲,翻山越嶺,攀巖過洞的用的物件。”
講到這兒,朱有福攤開圖紙,給我們講這東西的用處。
鉤子甲,顧名思義,上面掛滿鉤子。
事實的確如此,甲不是一體的,它分胸甲,臂甲,和腿甲,鞋掌這麼幾部份構成。
每塊甲,都是用古法,按一定比例冶煉出的合金打磨製成。
甲裡邊,鑲嵌了三層柔軟的羔羊皮。
另外,甲的各個部份,依功能不同,也安置了不同的銷器,比如背甲上就安了一個鋼絲絞盤,鉤住東西后,打開一個隱藏的把手,上下按壓,就能帶動絞盤,把人慢慢的升上去。
除了這個,胳膊,手腕處都有鋼鉤,方便過山攀崖的時候,利用這個鋼鉤,鉤住東西,保持身體平衡。
此外最重要的是,別看圖紙上畫的很複雜,其實成品做工特別的精巧,並且由於採用了特製的合金,整套甲的重量也僅有十五公斤而已。
介紹了甲,祝老道又問了對方滅魂釘的事。
朱有福沒否認,他承認前些日子,那夥人的確讓他做了滅魂釘。不僅有手上用的,且還特意讓朱有福造了十幾個全鋼的連發弩,且那弩箭用的工藝,就是造滅魂釘的手法!
祝老道聽罷連連搖頭,最後又重重拍了下朱有福的肩膀說:“兄弟啊,你這次,可是造了大因果嘍。哎喲……”
朱有福兩眼失神,呆呆往辦公室椅子上一坐,叨了煙說:“我沒想過那麼多,只想着一家老小,太太平平,過舒坦日子,比什麼都強。”
我陪着嘆口氣。是啊,咱們能埋怨朱有福什麼呢?對比這些東西而言,畢竟家人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這時朱有福又說了:“可他們這夥人,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收了東西,居然還要滅口,還要殺我全家,我……我跟你拼了!”
砰!
一記脆響,朱有福抓起菸灰缸,扔地上了。
祝老道抽了口煙說:“老兄弟啊,拿菸灰缸撒什麼氣,這麼着,我們吶早晚得跟這夥人交手,你呢,琢磨一下,手上還有什麼好銷器,完了這幾天,趕兩個夜班,給我們做出來。這樣,不也算是兄弟我替你報仇了嗎?”
朱有福一把掐滅菸頭,豁然起身,直視祝老道:“老祝,你可要說話算話!”
祝老道笑了:“老兄弟,我啥時騙過你。”
“好!有你這句話在,我今晚就開工。”朱有福情緒顯的很激動,臉紅脖子粗地跟老道承諾着。
就這麼着,我們擁有了一個強大的武器支援。
並且,朱有福還問了,倘若我們需要槍械,只要不是國外的槍支。國內隨便報一個型號,給他幾天時間,他就能做出來。
人才啊!果真是人才。
但我們不需要。
這點,倒不是清高,而是老祝說了,用那個東西不接先祖的靈氣,做事恐怕要走背運。
我們跟雪山上師的人交手,畢竟不是上戰場打架。因此,運氣有時候比實力更爲重要。
這眼瞅着天兒就到後半夜了。
於是,我們也沒讓朱有福開工,而是讓他儘快把家人安排在工廠工人們住的宿舍裡。
隨後,我走到窗口,對着院子喊了一嗓子:“小妹!”
不大一會兒,小狐狸悠嗖的一下,就從沿着工廠大門溜進來了。
小狐狸這一走,院子裡的狗,又叫上嘍。
趁着朱有福安排家人的間隙,我們又審了一下老三身子裡的那條吊死鬼。
一問才知道,吊死鬼是附近野鬼,這纔沒幾天,忽然來了個啞巴,把他給收了,讓他爲啞巴幹活兒。
吊死鬼呢,本也不是什麼好人。這貨生前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的債,人家要他的性命,他嚇的沒辦法,心想與其讓別人弄死,不如自個兒先死吧,就這麼吊死了。
鬼話輕易不能信,祝老道又問了他一些生前的事兒,估摸着說的八九不離十後,想來這也是個倒黴鬼,我就讓老三把他給放了。
審過大鬼,朱有福上來,請我們去宿舍休息。只是,宿舍條件不好,估計得兩人擠一張牀才行。
大熱天的,誰擠誰傻X。
這不工廠嘛,一排排的大機牀,我們索性就收拾了一下,然後一人一個大臺子,直接躺上面睡了。
原本打算,直接返回聞老爺子那兒,可眼下都後半夜兩點了。太晚嘍,去了也幹不成什麼事,索性小睡幾個小時吧。
躺下後,我們三人感慨,這一天吶。先是豪華的大套房,接着又經歷了死人事件,最終,居然跑到郊區這麼個五金小工廠的機牀上睡覺了。
人生啊!
真是太無常嘍。
睡到凌晨五點多鐘。
剛揉了揉眼睛,打個呵欠坐起來,我放身邊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拿起來一看,有條短信進來。
掃了眼號碼,居然是聞老爺子發來的。
內容如下。
張雄,小五身上所中的術法已解,請來我住處,有人想要見你。
解了?誰解的?
我馬上給聞老爺子打了過去。
可那頭,居然是關機狀態。
祝老道這時在另一張機牀上坐起來問:“啥子事?”
我把短信內容講了一遍。、
老道搓把臉說:“走!咱們去瞧瞧,究竟是哪路高人搶了咱們的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