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普通人家這或許可以理解,興許人家晚上忘關門了也說不定。可擱陳教授身上,這麼件事就古怪了。
咱都不提,陳教授目前處於一種危險境地,單就他家擺放的古董來講,就斷然沒有夜不閉戶的可能。
我跟大夥兒交換個眼色,彼此都沒出聲兒,接着我伸手對了門,又輕輕一推。吱嘎,在一陣門軸轉動聲中,大門洞開。
黑暗裡,眼麼前是個很複雜的四合院。
爲啥說複雜呢,院子裡的東西太亂了,傢俱,包括家用電器什麼的,扔的到處都是。此外,這院子還移栽了許多的大個兒盆栽,像什麼發財樹之類的玩意兒,擺了滿滿當當的一院子,到處都有。
除了這些,四合院正房,包括廂房的幾個門兒全洞開着,屋裡頭沒點燈,小風嗖嗖吹過,捲起幾張散在地面上的紙片子,讓這地界兒看上去就跟鬼屋凶宅似的格外滲人。
目睹一切,老三興奮在舔了下他的大厚嘴脣子:“哈哈,又有鬼嘍!”
我無語,這貨,估計是讓鬼上身,上成癮了。
打量完局勢,我一招手。
嗖,祝老道拉着祁道長,二位道長身先士卒,第一個摸進了院子。
隨後,暄妹子,冰容妹,兩妞兒手拉手,齊齊邁步進院兒。
我跟老三斷後,等大夥兒都進去了,反手,砰,將大門給關了,又嘩啦一下,將鐵門給栓上。
小暄扭頭問:“幹嘛鎖門。”
我低沉回:“閉門捉鬼。”
冰容:“嗯,言之有理。”
簡短對了兩句話,我們撒開陣勢,開始挨個屋兒地翻,一邊翻,暄小妹一邊小聲說:“陳教授,我來了,我是安小暄吶,陳教授,陳……”
我聽小暄不說話了:“怎麼了?”
小暄怔怔:“地上,好多的陳皮呀。”
老三一怔:“怎麼回事兒,啥情況,教授讓人扒皮曬乾兒了嗎?”
我沒搭理老三,朝前一湊頭,這才借了依稀星光看清楚,屋裡地板上,有個罐子打碎了,灑出來一地的橘子皮。
祝老道跟着進來,蹲地下,麻利撿了塊橘子皮,先是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吭哧一口,咬嘴裡一塊兒,大力嚼動,且讚不絕口地說:“嗯,好味!夠勁,起碼有五十年陳期了。好東西啊,好東西……”
正贊吶,突然!
院子裡嘩啦一聲響,接着就聽到有人,啊……
一聲蒼勁的嘶吼,就傳到我們耳朵裡了。
祁道長猛扭頭,急轉身,借星光打量,隨之伸手一指:“呔!那樹妖!你怎生現身此地?”
樹妖?
我嗖,躥到門口,抻脖子一瞅。
好傢伙,院子裡一棵小樹活了,正擱手裡提拎了一件大兵器,啊啊狂叫着奔我們殺來。
腦門子上有樹?樹妖,不對呀,這不可能一下子連個過場兒都沒有,咱就集體穿到西遊裡邊去了。
不行,再看。我定了定神,瞪眼珠子再一細瞅,這次我終於看清了。
那不是樹妖,那是一個人類。
但此人類,腦門頂了棵五十多公分高的小樹,另外此人嘴邊還掛了一個潛水員用的呼吸面罩,並且
跑動起來,渾身直掉碴。我再一打量這貨的身後,借晚上月光,依稀看到,靠近門口小牆根兒那地方的一大片花池裡,有個很明顯的大坑。
腦子把眼睛看到的稍加分析,我就非常同情衝我們哇哇大叫的這位前輩了。
可以想像,他是下了怎樣決心,才決定將自已僞裝成一株小樹的呀!
先挖坑,再給自個兒埋了,完事兒戴上呼吸面罩,留個孔供呼吸,最終,噗,給腦門子上插棵樹!
這……這太強大了。
正感慨,呼!一道大影,夾風聲就奔我肩膀劈來了。
我想都沒想,腳底下本能一發勁,嗖的衝上去,肩膀一扛,將一根棍狀物抗住,伸左手,以雲手功夫向上一撩,抓住棍狀物,同時腳底發力,再一衝,探右手,化掌對準這名人類的胸口,用內家放人的功夫,往外一放勁。
嗖,撲通!
樹先生倒退了三四步,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我左手拿起繳獲的兇器,打眼一瞅,好嘛原本是杆唱戲用的春秋大刀!
好兵器啊!
剛贊過了刀,樹先生伸手一把將頭頂上的樹拔下來,哇哇叫着:“老夫,老夫跟你這幫賊人拼了!啊……”
吼着,又衝上來了。
我手中有刀,不好阻擋,剛好小暄遁過來,伸手掌,一下就抵住對方腦門,隨之說:“陳教授,你看我是誰?”
樹先生一擡頭:‘啊,仙姑!仙姑駕到,小的有失遠迎,在此請受一拜。’
說了話,樹先生轉身,就要跪下。
安小暄無語:“行了,別跪了。我不是什麼仙姑,我就是個普通人。”
儘管安小暄一再推託,她不是什麼仙姑大神兒,可陳教授仍舊不管不顧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隨之又砰砰砰,對着小暄磕了三個響頭。
對此,我理解。
現實生活中,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軌跡幾乎跟道術都不搭邊。幾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接觸過真正修道人,更不要提,遇見那些匪夷所思的所謂道術了。
道術,不是數術,不是物理。
數術,又叫做術數,它是依天干地支變化規律,推測人間萬類事項的那麼一門學問。
做好了,開個八字風水命理運程館,給人測前程,問吉凶,準確性雖不說百分百,但只要能佔個六七十,基本養家,買房,購車都不是問題。
道術卻不同了,道術的世界裡,除了對物理世界的認知外,它更大程度上囊括了精神世界。
鬼,神,對目前這一時空的我們而言,都只是精神世界的產物。
精神至物質之間的轉換,目前亦只有道術纔可以實現。
可這個,卻無法給出一個科學的定義。
而我們的世界,目前仍舊由科學來主導,但凡什麼事兒,人人都要一個科學的說法。而不相信,也不關心道家的理論。
這樣兒,懂道術的人,真心沒辦法跟人展示這個。
而一旦無意間把這個東西露了,那麼結果,要麼是他拜你爲神,爲仙。要麼你就會被人視作異類,從而受到筆誅口伐,人人喊打。
而你呢,又沒辦法施展道術來對付這些
普通人。最終結果,呵呵,我不多說了,很慘喔。
所以西遊記裡,猴子師父菩提先生對他說的那番話就非常有道理了。
道不輕傳,道不輕露,就是這點!
陳教授對着安小暄,磕三響頭,這才站起身,掃了眼奪門奔出來的祝老道,祁道長,老三還有方妹子,當然也包括我,他一臉驚愕說:“仙姑,他們這些人是……?”
安小暄淡然:“他們都是我的道友。”
陳教授一聽這句話,兩眼頓時老淚縱橫,伸手一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老天爺呀,可算是有個盼頭了,你們再不來,我家,我家真就要沒了。”
祝老道伸手掏出根菸兒,點上薰起,踱步走到陳教授面前,上下一打量說:“老教授啊,這麼着,先給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然後你把你的事兒,講清楚,我們分析下,看究竟是什麼在作怪。”
“好,好!請,這裡來,這裡來。”陳教授搓把臉上的黑泥,在前引路,給我們領到了一個看上去稍乾淨點的廂房。
進屋,關門,點了燈,大家陸續在幾張椅子上坐好了。
我這纔看清楚陳教授長相。
老人家六十出頭兒,身子骨看着挺剛健,頭髮花白,下巴上有幾根有子,臉上鼻子眼睛眉毛嘴巴耳朵一個不缺,一個不多。氣質什麼的,冷不丁瞅着挺仙風道骨的。
換句話說,把他和祁道長,祝老道擺一塊,若是問這三人中有個高人。是人就得認陳教授,我也毫不例外。
坐下了,聽着陳教授自顧嘆了幾口氣,他搓把臉,不好意思地說:“你看,幾位到這裡來,家裡也沒個茶水招待,這個,怠慢,怠慢了。”
祝老道三胖式掐煙法兒,很正經地說:“茶水什麼的,就免了,先講你的事兒吧。”
陳教授:“哎,好好。那個,先前的事情,仙姑都跟你們說了吧?我呢,就講這兩天發生的事,哎喲……這個喲……”
陳教授拍了把大腿告訴我們,自打他回來後,不敢把老婆接來,孩子們呢都在外地,他也是不敢通知,就一個人住。起初幾天,還沒什麼事兒。打從前天開始,這院子,見天晚上就會來一羣的大小動物!
黑瞎子!猴子!蟒蛇!另外還有黃鼠狼……
這些大小動物,到了他們家,就開始四處的翻騰,初始陳教授嚇壞了,後來,他見動物們不搭理他,他就壯了膽拿武器打,可這一打,不僅沒用,反而鬧的更兇了,不僅在他家中到處亂翻亂找,還朝他呲牙咧嘴,且有一隻大黑瞎子,動不動就要摟他。
這給他嚇的,沒辦法,只好先挖坑給自個兒埋了。
老三聽的眼珠子都直了,這貨見陳教授講完,他撲愣來一句:“你幹嘛不報警?”
陳教授拿手搓把臉說:“能報嗎?我能報嗎?”
呃……
老三無語。
同時,又唸叨:“怪了,動物成精了?黑熊精,孫猴子,還有蛇精,媽蛋!我是不是穿越了。”
老三掐了把自個兒大腿。
祝老道時卻冷哼說:“小小馭獸術,算不得什麼大本事,無妨,無妨。”
我聽了不解:“什麼叫馭獸術,怎麼個馭法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