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陽很氣惱,他衝着舒治國便忍不住要發牢騷:
“陳京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們明明說好的,這筆錢只從他經貿局過,最終是要落實到彩水那邊,是用於解決退休職工養老保險的。他憑什麼扣留這筆錢?這個問題我們應該要召開常委會,嚴肅處理這件事情。”
王涵陽一生氣,舒治國的脾氣也就來了,他嗡聲道:“陳京的無法無天還用你說嗎?他敢不把我舒治國放在眼裡,扣你的錢又怎麼了?他扣你的錢,用在了涉農企業上面,你能說他什麼?
這個問題,本來就是你自己考慮得不夠周詳,如果你能考慮周詳一些,會造成這麼被動的局面?”
李生道插言道:“書記,您消消氣!照我看,陳京現在已經是喪心病狂,完全是越來越偏離了他本應該處的軌道了。我建議,我們召開常委會,表決免去他現在經貿局局長之位。
我看這個問題不大,至少常委會通過的問題不大,對陳京這樣的幹部,我們不能夠抱有幻想!”
舒治國皺了皺眉頭,眼睛盯着李生道,李生道站起身來,湊到舒治國的身邊,道:“易先平我看也是個麻煩,他好像還是沒有找準自己的位置,昨天下午,他竟然去了紀委……”
“他想幹什麼?”舒治國一拍桌子,“你馬上給他打招呼,讓他安分一些,要不然,真正要找問題,他自己的問題比誰的問題都嚴重!”
“我已經警告他了,可是明華書記最近幾天明顯有動作,我擔心他不瞭解目前的情況,這一動起來,會讓我們澧河的形勢變得更復雜!”李生道認真的道。
舒治國輕輕的哼了一聲,變得沉默不語。
他又想到了陳京,本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的,就是因爲陳京忽然的硬朗,一下讓他的意圖受阻,這接二連三的問題就有些迎接不暇了!
易明華有動作,舒治國心知肚明,可是這種局面,他能夠怎麼幹預易明華?
在班子內部,他可不止壓制易明華一個人,還有個更調皮的趙一平最近也開始活躍了。趙一平生了一副豬腦子,偏偏就能整出事兒來,平常,舒治國不會在意趙一平的瞎蹦躂。
但是在這個非常時候,他就不能不小心趙一平了。
“還有一個事情,我不知當不當講!”李生道道,他頓了頓,繼續道:
“黃主任這幾天也和下面聯繫頻繁,而且還見過易先平,說是規勸易先平,就不知道他出馬,是不是效果真的要比我們好一些!”
舒治國長長了吐了一口氣,他清楚李生道說的這一切都是事實,而李生道說這一些,也就是恨透了陳京,希望舒治國能夠下定決心,強行將陳京拿下來。
可是這個決心舒治國怎麼能夠下得了?
如果強行拿下陳京,老百姓不服,班子內部有人不服,這些問題都是直接影響舒治國威信的。更何況,陳京背後可能還有不小的靠山,不抓住他的把柄,不揪住他的辮子,就蠻橫的用強,後果會非常嚴重。
“涵陽,你的意思怎樣?”舒治國眼睛看向王涵陽。
王涵陽搖搖頭道:“很不好辦,陳京據說今天又要去省城辦事,他的關係太多了,尤其是媒體關係,我們不能夠輕易做決斷!還有,魯縣長好像頗爲賞識他……”
“夠了!”舒治國猛然將桌上的一隻茶杯摔在地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用手指着王涵陽:“你們整天就只知道鬥,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爭鬥。我一直強調要團結,你們的團結精神哪裡去了?你們鬥來鬥去,究竟要鬥到什麼時候才罷休?”
王涵陽被舒治國訓得面紅耳赤,他沉吟了半天,一咬牙道:
“書記,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昨天我們政府內部召開縣長碰頭會,魯縣長還講了,我們澧河的幹部隊伍中風氣很差,敢於仗義執言,敢於說真話的幹部很少,鳳毛麟角!
這個風氣政府內面要鼓勵,要弘揚,書記,魯縣長的這個話……”
舒治國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般,站起來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
魯權是舒治國費盡心機才弄過來的,舒治國當魯權是自己人,他腦子裡面想的是自己有朝一日離開澧河了,還能在澧河繼續保持影響力。
可是,讓他沒料到的是,魯權根本就不按照領導的意圖辦,來澧河以後,雖然明面上對舒治國敬重,但是暗地裡,卻搞另外一套,讓舒治國感到很被動,也很失望!
彩水、公安、政法、紀委,這些單位中的各種人物,如走馬燈一般的從舒治國腦海中劃過,他苦苦思索,竟然想不到一個應對目前局面的萬全之策。
局面很兇險,舒治國甚至有些後悔了,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該走這麼強的路線。
在前面,只要稍微動點腦筋,又何至於落入今日被動的局面?說一千,道一萬,這一切被動都是因爲陳京的原因!
陳京的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一定會出亂子的!
“涵陽,我讓你做的工作有成績嗎?經貿局內部真就沒有縫隙,鐵板一塊?”舒治國道。
王涵陽訕訕的搖頭,道:“那個工作很難有成績,我工作還剛剛開始做,人大胡主任電話就打到了縣政府辦,說現在縣裡某些領導,一心只悶頭搞爭鬥,爭權奪利!
如是這樣,倒也罷了,偏偏這類人多數還有紅眼病,看不得別人出成績。
就像現在經貿局,有了成績,出了成效,就有人看不慣了,在內面搞陰謀詭計,這樣的領導幹部,是不是都把整個澧河老百姓當成是傻子了?”
王涵陽嘴角抽了抽,道:“胡主任在老幹中是很有影響力的,我聽說他準備搞個老幹請願團,要到市裡去請願呢!”
“這個老東西,真是個小人!”李生道霍然起身道,“明華書記不是喜歡查案嗎?我看就可以讓他去查胡國林,我保證這老東西一定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
他話說完,眼睛看向舒治國,恰恰迎上舒治國嚴厲的目光,他連忙挪開視線,訕訕的笑了起來。
胡國林雖然沒有多少實權,但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正處級幹部,和舒治國是同級。
要調查胡國林的問題,易明華又哪裡有資格?那得市紀委出面,舒治國即使能量大,他能夠調動得了市紀委?
所以,李生道這個主意,明顯就是個餿主意,根本無稽之談,起不到半點作用。
舒治國忽然有些失望,今天他把王涵陽和李生道兩個人叫過來,無非就是希望兩人能夠提點意見,說點想法,目的是要解決問題的。
可是這兩人倒好,討論了這麼久,除了各自一肚子牢騷外,沒一個意見能夠用得上的,實在是讓人很無語。
到了這個時候,舒治國忽然之間有些懷念黃小華了。
還是黃小華用着順手啊,這傢伙腦子轉得靈活,小心思、小花樣多,尤其是那些詭招,黃小華是層出不窮,雖然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常常會很管用。
舒治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還真的有些失敗,自己縱橫政壇幾十年,大小風浪經歷多了,這一次偏偏就被一個小局長給難住了,活像卡在網上的一條魚,進退兩難,難不成真就只有困死在網中?
“咚,咚,咚!”
秘書敲門,舒治國應了一聲。
秘書進門欲言又止,想說什麼,似乎覺得有外人在,說出來好像不妥!
“說,什麼事情但說無妨!不要遮遮掩掩,李局長和王縣長是外人嗎?”舒治國甕聲道。
“是……”秘書捏捏諾諾,半天方道:“經貿局傳出消息,好像是說,縣裡有人在打鴻城支援的那三千萬的主意,這個消息傳出去,下面好像有些亂套!”
“還有,鴻城集團那邊打來電話,說他們不希望用於支持澧河開發區的資金被挪作他用,那樣勢必會影響到彼此合作的信任和信譽!”
“亂彈琴!”舒治國怒聲道:“誰打鴻城那三千萬的主意了?”
“書……書記,”王涵陽發言,“縣裡財政,最近……最近的確太困難了,巧婦難於無米之炊!我……我實在是……”
舒治國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道:“愚蠢,你豬腦子嗎?你這不是給陳京來事了機會嗎?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後果?
陳京會把這件事情和他截留的那三百五十萬混在一起,他要給人假象,讓大家都覺得有人挪用那三千萬,是要挪用到彩水集團那邊去的,你想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了嗎?”
王涵陽臉色終於變了,道:“那……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立刻回去處理這事,一定要封住這個流言,不然會釀成大禍!”舒治國朗聲道。
“那我走了!”王涵陽無心再待下去,從沙發上拿起公文包,轉身便開門走了出去。
王涵陽一走,留李生道一個人,他忍不住上前道:“我還是不明白,陳京怎麼就能夠將經貿局經營成鐵板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