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光感到有些難受,陳京的一個電話讓他很是難堪!
劉積仁回來了!
聶光一想到這件事,心中就覺得特別壓抑。
這些年,聶光在德水一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劉積仁的存在,讓他覺得自己腦袋上時刻利劍高懸,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作爲副班長,聶光心中清楚,自己必須要儘量的和班長劉積仁將關係處理好。
否則,官大一級壓死人,劉積仁如果要給聶光在上面上眼藥容易得很,如果上面知道德水區班子不團結,聶光是角逐不過劉積仁的。
劉積仁這個人,做事看似八面玲瓏,能夠容人,能夠給下面人施展才華和空間。
而且,劉積仁這個人看似豪爽大氣,走到哪裡都有一股子雷厲風行,睥睨千軍的氣概。
但實際上,在聶光眼中,劉積仁這個人做事非常細,看問題也非常的細。
聶光只要稍微想越一點界,立刻就會遭到劉積仁的死命打壓。
劉積仁這個人,最擅長畫框框格格,而他畫的這一些框框格格,又有一套與之對應的限制措施,這些辦法和措施都是環環相扣,讓人難以招架。
不僅是如此。
劉積仁還特別擅長利用人與人之間的那種妒忌、猜忌、疑惑這一類的東西。
他打壓人,一般不自己出面,都是利用這些牽扯關係,用別人牽制你,幾方鬥得不可開交,他一個人坐收漁利!
聶光看透了劉積仁,這麼多年也一直想辦法對付劉積仁。
不止一次,聶光用各種手段對劉積仁進行試探,這麼多年,他自認爲基本也掌握到了對付劉積仁的一套辦法了。
聶光現在自認爲將形勢看得很清楚。
現在德水的形勢是個容易出成績的形勢,整個德高高速發展,各區縣經濟發展起來後,德水作爲德高最核心區,其發展勢頭畢竟水漲船高。
如果把德高比作一個人,那麼德水就是德高的臉。
現在德高要發展特色經濟,發展旅遊經濟,首先,最主要的這個臉面怎麼能夠不搞好?
這個臉面搞得好,德水就會有前所未有的發展契機,聶光覺得自己的仕途走到現在,是時候厚積薄發了,在這個時候做點成績出來,在這個時候展露才華,把握這個機會上行,是時不我待了。
所以,聶光忍無可忍,終於開始挑戰劉積仁的那個框框了。
他不滿足於當劉積仁的救火隊員,也不滿足於做劉積仁規劃計劃的執行者,他希望自己的意圖能夠得到貫徹。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聶光將煙霧緩緩的吐出來,他心中一陣煩躁。
陳京的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讓自己去接劉積仁?
聶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接,如果去,兩人最近不怎麼默契,見面雙方都尷尬。
如果不去,陳京這通電話打過了,下一次他和劉積仁談話,打可以說當時他在外地,自己沒接到劉積仁,就給聶區長打了電話。
這話一說,聶光又沒去接,劉積仁心中會怎麼想?
聶光仔細斟酌,覺得自己應該搞個折中的辦法,去機場就沒必要了,但是可以去區委等。
他掐着表給甄鞏打電話問劉書記到了哪裡。
甄鞏告訴他,說書記旅途勞頓,沒有去區委,而是直接回家了。
聶光邊說自己馬上去劉積仁家拜訪,彙報近期的工作。
劉積仁在這個時候回來,聶光覺得自己壓力鬆了一些。
他是做足的功夫,把陳京推到風口浪尖,推到了劉積仁的對立面。
而最近泛江城建突然的主動交代問題,然後舉報官員,這一下把聶光的計劃打亂了,讓聶光覺得局面有些難以駕馭,好像越來越複雜。
現在好了,劉積仁回來了,事情應該可以到此結束了,聶光目的達到了,就只等劉積仁如何針對陳京了!
……
劉積仁到京城收穫並不大,這一次由於國務院宏觀調控緊縮銀根,另外投資方面要求放緩,這讓以前已經做了準備的很多項目不得不擱置。
不得不說,劉積仁進京的時機不對,在這個當口進京,他費盡了心思疏通關係,但是僅僅只得到幾千萬的象徵性的項目資金。
現在德水鋪的攤子大,尤其是城建這一塊,市政投資計劃是個百億計劃。
目前能夠利用的資金非常少,德水本身地方財政收入渠道拓展又困難,作爲整個德高唯一一個有盈餘的財政區,德水並沒有其他區縣想象的那般富裕。
劉積仁沒有要到錢,回來就覺得沒面子。
他直接回家本想休息,可是隻一會兒,班子裡面一衆人就紛紛過來拜訪。
劉積仁腦子亂糟糟一團,面子上又不好讓別人趕走,只好哼哼呀呀,幾乎是應付敷衍的心態。
來家裡的人,說的事情就是同一個事,都是關於拆遷鬥毆的事情。
劉積仁在京城聽到了關於這件事的詳細報道,但是他沒料到,這件事情能夠引發這麼大的影響,看這一個二個的都將矛頭指向陳京,他神情有些古怪。
“書記,聶區長打電話過來,說要來拜訪您!”甄鞏小意的湊到劉積仁耳邊輕聲道。
“他來幹什麼?有什麼事情就非常要現在談嗎?工作再忙,人也要休息,難道我是鐵打的?”劉積仁道。
他這一開口,屋子裡面在座的幾個常委臉色就變得不自然了。
劉積仁神色緩和,眼睛盯着常務副區長宋林道:“老宋,你剛纔說什麼?繼續,繼續……”
宋林乾笑一聲,額頭上冷汗都流出來了,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或者是方書記還沒有和劉書記積極溝通?好像劉書記對拆遷出的事情並不敢興趣!
他草草說了幾句,和幾個人暗中使眼色,然後起身告辭。
劉積仁送他們到門口,忽然扭頭對甄鞏道:“老甄,通知一下,明天我們開個常委會,所有在市裡的領導都參加!”
甄鞏連連稱是,心中也是很忐忑,他剛纔硬着頭皮給聶光打電話,讓聶光不用過來,當時他感覺聶光的語氣很不好。
想想也是,區長要過來見書記,自己沒徵求劉積仁的意見就冒冒失失的答應了,這種錯誤簡直是低級,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惹得兩邊領導不高興,實在是自己活該。
一衆領導各自坐上自己的座駕走了,劉積仁家也清淨了。
甄鞏一看這個情況,也立刻想告辭,卻被劉積仁叫住。
兩人重新回到客廳,劉積仁盯着甄鞏,道:“荷花拆遷是怎麼回事?好像動靜不小嘛,驚動了這麼多人!”
甄鞏道:“關於荷花拆遷鬥毆傷人的事,社會影響太惡劣了,影響大一些也是預料之中的。”
劉積仁淡淡的笑了笑,道:“恐怕沒那麼簡單吧?我看陳京副書記就並不在意這件事,我們剛纔從機場這一路過來,我看到我們的市政投資工程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開展,另外,我們其他地方的徵地拆遷也在照常進行。”
甄鞏緊抿嘴脣,不說話了!
這個問題他不好怎麼說,按照正常情況下,一個地方出事,爲了引起重視,端正態度,大部分情況都是全部要整頓整改,要引起高度重視,嚴防出現類似的事情。
但是,在德水陳京一直都沒有這樣做,他還多次強調,無論怎麼樣,都不能夠影響發展。
難不成陳京的這個做法引發了劉積仁的不滿?
“你看看德水現在這個局面,我纔出去幾天?就搞得好像一盤散沙一樣。我這人一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呢,家裡就像趕集一樣,陸陸續續來了多少人?
實話說,我是很失望的,如果大家都是這樣的工作能力,都是這樣的工作水平,我們德水的希望在哪裡?”劉積仁甕聲道,語氣很嚴厲!
甄鞏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他看得出來,劉積仁是真的發火生氣了。
實際上,甄鞏在機場看得劉積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劉積仁心情肯定不好,這一次去京城肯定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在京城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劉積仁心情糟糕,現在一回來又遇到了這一茬事,他心中哪裡能夠高興得了?
甄鞏當時給陳京打電話,就是希望陳京能夠早點主動一點,最好是能夠親自到機場接一下劉積仁。
那樣,劉積仁伸手不打笑臉人,說不定不會過於生氣,最後事情可能就會平穩下去,然後隨着時間的流失漸漸的淡去。
可是陳京偏偏就不去機場,還說自己人沒在德高,這不是亂彈琴嗎?
現在德水局面這樣不穩定,用劉積仁的話說就是一片凌亂,在這種局面下,陳京作爲主持工作的副書記,不留在德高,跑到別的城市,是幹什麼去的?
真的要追究責任,劉積仁揪住這件事,都可以讓陳京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明顯可以看出,陳京是帶着情緒的,對劉積仁他是不感冒得很。在這樣的時候,陳京以這種態度面對劉積仁,實在是太不恰當,太不應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