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市委,方克波心急火燎的指派滿延波頻頻給劉積仁打電話。
滿延波滿頭是汗,他撥劉積仁的手機關機,打秘書電話,秘書都說劉積仁不在,反正就是聯繫不到人。
滿延波幹了這麼久的秘書長,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遭遇到。
以前,只要他想聯繫下面的人,一個電話去,只要沒找到人,幾分鐘之內,對方馬上就會有回電,而且回電都是客氣得很,言語十分的恭敬小心。
哪像今天這樣,聯繫一個劉積仁,聯繫一次又一次,人家根本就沒有反饋,讓方克波非常的惱火。
第三次滿延波進到方克波的辦公室,他是冒着被方克波臭罵過去的。
方克波一看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皺了皺眉頭道:“你這些消息是聽誰說的?”
滿延波渾身一震,道:“方書記,消息絕對是真實可靠的。最近德水政壇改變不小,其中聶光和陳京都被委以重任,尤其是陳京,積仁書記已經把小商品市場和服裝城的項目都移交給他負責了。
在德水班子內部,大家都蠢蠢欲動,都希望劉積仁走後,能夠順利的更進一步。
這在德水已經不是秘密,甚至在德水民間都開始傳這個消息了!”
滿延波頓了頓,道:“根據這些傳言,現在德水書記的位子可能的人選就只有聶光和陳京兩人,兩人最近似乎有激烈的衝突,鬥得很是兇,應該是在爲角逐書記的位子做鋪墊。”
方克波面沉似水。聽滿延波這樣一說。他反而沒有剛纔衝動暴躁了。
最近這幾天,從德水來的電話實在是多,德水是方克波的老巢,平常那邊的官員和他聯繫都非常的緊密。
但是最近幾天,這種緊密更勝從前,幾乎天天,方克波都要接見人聽取彙報,或者是回家收到禮物。
他心中還有些納悶這事兒。他還想是不是劉積仁在德水搞得太過了,下面的人要造他的反呢。
沒想到,今天聽滿延波一說,原來是劉積仁極有可能要調動了。
“劉積仁要走,他能走到哪裡去?目前來看,市裡是沒有這個消息的,這一點我心中很清楚!”方克波道。
滿延波道:“聽傳言,劉書記這次應該是進省城,可能是省裡的領導干預了這次調動!”
方克波輕笑了一聲,嘴角輕輕的抽動了一下。:
他正欲說話。桌上的電話響了,方克波將電話抓起來,電話裡面傳來的恰是劉積仁低沉的聲音:
“方書記,我積仁!您現在很忙?”
方克波淡淡的道:“不是很忙。有什麼事兒?”
“是這樣,方書記。這麼久了,我們很少聚一起吃飯,今天我想做東,和您聚一聚。有些事情我也想單獨向您彙報,希望您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劉積仁的聲音很誠懇。
方克波皺皺眉頭。道:“什麼事情要彙報,是調動的事兒?”
方克波一說調動,他的神經就有些過敏,如果在這個時候劉積仁忽然離開德水,他從心理上沒有準備好,很有可能他對德水的局面就會完全失控。
目前的德水,無論是聶光還是陳京。都不是他理想的書記人選。
聶光雖然是他一手提拔的幹部,但是聶光這幾年在德水的表現很讓方克波失望。
在工作上沒有作爲,在政治上滿腦子幻想,政治立場不堅定,大局觀淡薄,爲了一點蠅頭小利竟然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更重要的是,聶光不太聽方克波的招呼,方克波覺得這傢伙不好駕馭。
至於陳京就不用說了,方克波對陳京的觀感越來越不好,尤其是現在,這傢伙在德水風生水起,德水上下,社會各界對他的認識竟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這讓方克波吃驚之餘,心中又不是滋味。
方克波從德水走了,但他一直都把德水當成自己的根據地,現在倒好,終究還是免不了要走人走茶涼的路。
在這個時候換書記,方克波沒有能力在這件事情上發揮作用,劉積仁離開德水,也許就是德水被伍大鳴完全掌控的時候。
電話那頭,劉積仁似乎有很多話說,他深深的嘆氣,然後道:“方書記,有很多事情一言難盡,正印了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這心裡是空落落的啊!”
方克波聽劉積仁這樣說,他立刻道:“我們見面再說吧,在臨江閣三號包房,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就在那裡見面!”
臨江閣三號包房是方克波經常包的地方,這個地方很隱蔽,但卻又很開闊。
如果把整個德高城當場一個棋盤,臨江閣的位置應該處在棋盤中心的地方,而三號包房應該就是棋盤上的棋筋。
方克波以前並不相信迷信,但是隨着他和邵氏兄弟的深入接觸,邵洪岸是個虔誠的迷信信徒。
在邵洪岸的感染下,方克波開始接觸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和玄學人士,這一接觸不要緊,很快他就落入了江湖的圈套中,對迷信這一套變得十分虔誠了。
臨江閣三號包房和其他的房間佈置不同,這都是請堪輿大師重新改過的,比照的是方克波的八字。
改動過的臨江閣包房,怎麼能夠包給其他人?而這恰恰就是方克波長期包這間房的原因。
嚴格的說,這間房是邵氏兄弟長期包下的,方克波一直使用而已。
否則,方克波怎麼能夠有能力包這樣昂貴的房子?
劉積仁和方克波相對而坐,兩人談到了調動的問題,劉積仁道:“方書記,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件事兒目前一切都只能等通知。但是從內心深處說,我是不願意離開德水的。
德水正在發展的關鍵時候,正在要出成績的時候,在這個時候離開德水,我豈能甘心?”
劉積仁情緒激動,道:“可是省裡領導的意思,是覺得我不適合繼續留德水了,說我搞不好上下級關係,不善於處理各種矛盾。”劉積仁滿腹委屈,衝方克波道:
“方書記,您是知道的,我們德水的情況和其他區縣不同,我們德水應該按照我們德水的既定路子走。”
“現在上面指責我不善於搞好上下級關係,不善於處理各種矛盾,我看就是他們覺得我沒有支持伍書記工作!伍書記也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我們就不應該搞盲從。
德水的情況誰最瞭解,我劉積仁在德水乾了五年,誰比我更瞭解這裡的情況?
退一步說,即使是我不瞭解,我們德水老百姓和社會各界都不瞭解嗎?”
劉積仁語氣越來越嚴厲,方克波聽得很認真仔細,心中卻是暗暗覺得慚愧。
就在上次,劉積仁和他發生衝突過後,方克波一氣之下就給省裡告了劉積仁的狀,甚至還說氣話說要把劉積仁調走。
他萬萬沒料到,一句氣話,就導致了這樣嚴重的後果。
他穩了穩心思,淡淡的道:“老劉,這個事你無須太激動,服從組織就行了!我看你啊,即使要進省城,那肯定也是提拔的,不會是平調。”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道:
“但是有個問題,那就是你調走之後,德水這個攤子誰來接手?”
劉積仁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坦然道:“不瞞方書記,從目前方方面面的綜合考慮,我覺得陳京的機會最大!”
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
“陳京這個年輕人啊,千萬不能因爲他年輕就輕視他。說句心裡話,我從來就沒想過真正要重用他,但是這個人煽動人心、搞陰謀詭計、搞小山頭的能力特別的強。
去德水沒多久,他就利用這些手段搞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教育整肅。
有了這個整肅契機,他又故意裝糊塗,在荷花事件上‘無作爲’,這一點麻痹了我,我讓他全權負責荷花事情的善後,沒想到他能力強得很,不僅把工作幹妥當了,連荷花的班子都讓他安排得十分到位了,根本沒我什麼事兒了。”
方克波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顯然是他對劉積仁的話頗爲懷疑,沉吟了半晌,他道:“那小商品市場和服裝市場工作呢?爲什麼也是他負責?這可是關乎德水前途和未來的大項目啊!”
劉積仁勃然變色,道:“那哪裡是我的本意?方書記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德水的日子愈來愈艱難了。尤其是在中央大幅緊縮銀根的前提下,我們根本調集不了足夠的資金,沒有資金,何來規模?
這年頭,有奶便是娘,陳京在常委會上公開表態,說他有能力疏通關係搞錢,我不讓他負責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讓這樣的項目在我手上完全荒廢掉吧!
陳京畢竟有伍書記的關係,再說,據說其京城也有很深的背景,希望這些能夠是德水之福。”
劉積仁感慨莫名,唏噓不斷,道:“我只希望我即使不在德水了,德水還能像以前一樣朝氣蓬勃,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夫復何求?即使我沒在德水了,我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