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虎對孫千石的態度轉變感到很奇怪。
憑他對孫千石的瞭解,孫千石是沒有可能主動找陳京的,他拉不下這個面子。
但是現在,孫千石卻要求立刻去南園賓館,他對這個要求,感到頗爲驚訝。
孫千石乘車去南園賓館,歐陽虎親自陪同他前去,一路上,兩人默然無語,都不說話。
一直到了賓館門口,孫千石道:“歐陽啊,陳京這個名字咱們要記住,尤其是你要記住。這個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啊!”
歐陽虎愣了愣,咧嘴一笑,道:“書記,您何出此言?”
孫千石臉色變了變,搖搖頭,此時的孫千石,口中是苦澀難言。
不得不說,現在的局面對他孫千石來說已經很被動了,作爲衡州市委書記,現在一下暴露出這麼多問題。
而且這些問題都不是無中生有,有很多還是確有其事,不得不說,這就很被動。
但是,孫千石還不覺得自己毫無辦法。
他在等,他要等陳京主動跟他談衡州的問題。
到了那個時候,孫千石在衡州的問題上面,他就可以讓陳京漲漲記性,讓這小子也見識一下薑還是老的辣。
孫千石對這一點很有信心,因爲衡州的事情,他永遠都比陳京瞭解。
而陳京現在勝券在握,必然要主動和孫千石提出關於衡州問題解決的相關事宜,孫千石以內行對外行,陳京面臨的局面可想而知了。
但是,孫千石又再一次小看陳京了。
陳京根本就不和他談這事,而是事情一經發生,他立馬就急匆匆的要回省城。
陳京的這一急,一下就體現出了他思慮問題之周詳。
陳京看得明白,這個地方是衡州,孫千石是衡州的地頭蛇。在衡州的地面上和孫千石談任何事情,那肯定都是被動的,難以佔到便宜。
所以,陳京就聲稱自己要回省城。這就是一種以退爲進的策略。
衡州出了這麼多問題,孫千石不管願意不願意,他終究還是要對這些問題向組織做彙報,向工作組溝通的。
到了那個時候,陳京人在省城,孫千石跑到省城去了,他就成了登門到訪者。那個時候兩人在另外一座城市談這座城市的問題,那就是官字兩個口了。
陳京就變被動爲主動,不管孫千石多麼牛,他踏進省委組織部的大門,那就是“彙報”,不再是兩人在衡州這般交換意見了。
到頭來,衡州出多大的問題,跟他陳京都沒關係。唯一有關係的人就是孫千石。
所以,孫千石一聽陳京要走,他一下就慌了神。儘管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他還是下定決心過來南園賓館。
他必須要表態了!
……
省委,省委秘書長唐劍平臉色鐵青,他低着頭坐在沙明德的面前,一語不發。
就在剛纔,沙明德狠狠的批評了他,批評他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衡州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兒,爲什麼沙明德作爲省委書記,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當天下午全國媒體就開始轟炸衡州了。晚上轟炸到了高潮,幾個小時之內,省信訪局、省長熱線等等有關舉報電話全被打爆,全國各地的人都在關心衡州,都在爲衡州扼腕嘆息。
可是這樣的大事,作爲一省書記的沙明德竟然被矇在鼓裡。省委沒有一人跟他彙報這事,一直到當天很晚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的消息。
作爲省委秘書長,省委的大管家,唐劍平對這件事是責無旁貸的。
而沙明德在這個時候嚴厲批評他,他也無話可說。
但是在他心中還是覺得萬分委屈。
衡州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唐劍平一聽到這樣的彙報,他腦子裡面一下想到的就是沙明德。
出這麼大的事兒,沒有沙明德的授意,怎麼可能?
所以,下意識的,唐劍平就把這件事情看成了是沙明德的一個手筆,其目的是要爲全面解決衡州問題創造條件。
他哪裡能夠想到,這件事沙明德竟然也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
所以,唐劍平現在一肚子的憋屈,他有心想把這事怪責到陳京身上。
可這事和陳京竟然也沒關係,通過調查,衡州出這麼大的事兒,竟然都是國安局一手策劃的,這讓唐劍平是哭笑不得。
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衡州出這樣的事情,立刻就是要破而後立,衡州以前存在的一切問題,現在都面臨要秋後算賬。
所以,唐劍平根本就不信這事和陳京沒關係。
但是,回過頭來講,這麼大的事兒,唐劍平如果先入爲主,認爲一定和陳京有關係,這話他只能藏在心裡,不敢在嘴上流露出絲毫這樣的意思。
畢竟,作爲省委級別的高官,說錯一句話,後果都是非常嚴重的。
沙明德盯着唐劍平,嘿嘿一笑,道:“劍平,衡州的事兒已經成這樣了,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保持衡州的穩定,要讓衡州平穩的度過這個難關。
所以啊,我的意見是想讓你立刻去一趟衡州,來代表省委穩住衡州班子的各種負面情緒,要指導他們走出這個困難!”
沙明德頓了頓,道:“人人都說你秘書長老謀深算,組織對你的評語也是工作經驗豐富,處理複雜問題的能力強。所以啊,在這個關鍵時候,還需要你挑衡州的大梁!”
唐劍平臉色發綠,但最終,他還是點頭應允。
但他心中對衡州卻是不再有絲毫的記掛了。
現在的衡州,一旦動盪,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初步統計整個楚江省,符合衡州黨政一把手人選的人就是幾十個。這些人各展神通,局面就是個大混亂。
在這樣的形勢下,唐劍平就必須把他心中的那點私心藏得死死的,不能夠流露出絲毫。
否則,各方勢力都會將矛頭指向他,他就將成爲衆矢之的。
由於情況緊急,唐劍平不敢再做絲毫停留,從沙明德那裡接到任務後,他立刻就讓人備車,即刻啓程往衡州趕。
車行駛在高速路上,唐劍平頭枕着後面的座椅,閉目養神。
衡州之行有些困難,但是對他來說,並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不可逾越的屏障。
讓他不高興的地方,就是衡州的趙千金他必須要說服其放棄進步之心,這一點比較棘手。
趙千金他太瞭解了,這個傢伙志大才疏,一心就想着往前進,恨不得一下衝進省委都好。
對這樣的幹部,唐劍平心中不喜歡,但是又不能不用。他唐劍平在楚江立足之本就在於他的門生故吏遍地,因爲一個趙千金的處理不當,最後導致其他的人寒心,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小鄭,組織部工作組下榻在衡州什麼酒店?”唐劍平忽然問道。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秘書鄭華回頭道:“秘書長,工作組下榻在衡州南園賓館!”
“我們也改南園賓館,那個是老牌子,很不錯!”唐劍平道。
鄭華忙拿起電話開始聯繫衡州方面更改酒店。
唐劍平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省委組織部工作組的表現讓人大吃一驚。
本來大家都不看好的調查,現在竟然出現了大轉機,尤其是衡州的問題現在被聚焦,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在這樣的情況下,衡州的一些痼疾,肯定立刻就會被清除,調查組出成績幾乎沒有懸念了。
正因爲如此,唐劍平就不信衡州發生的事兒陳京能夠脫得了干係。
他這一路坐車過來,心裡總是不舒服,因爲衡州這個亂攤子,最後落在他的頭上,這一切都是拜陳京所賜。
如果陳京鬧不出這個事兒來,現在頭疼的是沙明德,哪裡輪得到沙明德對他狠批一通,然後又對他實施這種懲罰性的安排?
唐劍平心中有火,所以這一次他去衡州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陳京吃點苦頭。
一個小處長太膽大妄爲,同時又太狂妄了!
既然這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讓他夾在自己和孫千石這老東西中間,看他怎麼在兩人的夾縫之中生存下去。
做出這樣的決定,唐劍平心中覺得舒坦了一些。
至少,唐劍平覺得自己還揪住了汪鳴風甚至是沙明德的一條辮子,同時,唐劍平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讓陳京自食其果。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蒐羅他唐劍平的個人隱私消息,這樣的人,根本就是不可原諒。
他唐劍平對付不了汪鳴風和沙明德,難不成對付陳京這樣的小蝦米也不成?
副駕駛座,鄭華將電話掛斷了,回頭道:“秘書長,從衡州市委那邊反饋的消息,他們稱組織部工作組已經順利完成了調查,現在返程了!”
“什麼啊?”唐劍平一下從座椅上豎起來,瞪着鄭華道:“返程了?怎麼就完成工作了?你馬上聯繫工作組陳京,要求他在衡州等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完成工作?”
鄭華嚥了一口唾沫,道:“我剛纔聯繫陳處長了,他說所有關於衡州的報告已經上交了,領導對工作組的工作很滿意。而他客人考慮到秘書長要前去衡州,特意多留一天迎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