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颱風毫無徵兆的襲擊整個嶺南。
晚上大約八點鐘開始,粵州狂風暴雨,雷鳴閃爍,整座城市全都籠罩在了風雨之中。
夜晚的霓虹不再明亮,透過房間的窗戶看外面的夜景,只能看到昏暗的燈光,其餘什麼都看不到。
急遽的電話鈴聲響起,黃宏遠從睡夢中驚醒,抓起電話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電話那頭的消息給驚呆了,他顧不得夜以深,迅速的穿衣服,拿着公文包,急匆匆的下樓。
樓下司機發動汽車早已經恭候多時了,他鑽進車後座,臉色鐵青,道:“先去省長家,我馬上給他通電話!”
雨勢太大。
粵州城市很多道路都有了積水。
汽車在水中飛馳,濺起無數浪花。
偶有一道銀白色的閃電閃過,刺激得讓人心中不自然就會凜然,然後很有捂耳朵的衝動,因爲接下來必然會是震天的雷響。
在雨中,黃宏遠透過玻璃看外面,心情有一種難言的緊張。
他在政壇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經歷了無數的事情,早就養成了處變不驚的素養。
但是今天,遇到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讓他心情起伏,難以平定!
半個以後,車終於到了周省長的樓下。
周省長書房裡面的燈開着,窗簾將燈光染成了橘紅色,在夜裡很耀眼。
黃宏遠急匆匆的從車上下來,也顧不得打傘,一路小跑就進入了周家小樓。
周子兵在書房正在打電話,他神情嚴肅,語氣急促,黃宏遠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遽然站定。
他心中已然明白,周子兵也收到消息了,看來今夜粵州註定了不會安寧!
很久,周子兵纔將電話掛斷。
他回頭看見黃宏遠,道:“你馬上通知公安廳金廳長、國安局卞局長兩人到省委開會,這是莫書記的命令!”
黃宏遠道:“剛纔兩人都給我打電話了,他們已經有了安排,同時都往省委趕!”
周子兵一揮手道:“那我們也走!”
周子兵邁着步子就出門,鑽進車中衝黃宏遠嚷道:“我們坐一輛車過去!”
車重新啓動,周子兵感覺車裡的氣氛壓抑極了,讓他呼吸都異常的困難。
剛剛收到消息,莞城出事了。
莞城市副市長、司法局長敬國華突然死亡,初步判定是自殺,出事地點在他家中,目前莞城警方已經控制現場,省公安廳、國安局已經派了領導奔赴莞城控制局面。
而這個消息傳到粵州,尤其黃宏遠聽到這個消息,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一下就跳到了口腔,差點就亂了方寸。
一個副市長,高級幹部,竟然忽然死了,不管是自殺他殺,這個消息都是極其震撼的。
莞城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究竟是處在了什麼局面下。
目前誰都難以判斷,而這樣的消息也足以讓省委震動。
省委莫書記召開緊急會議,省委主要領導全部被緊急通知,這樣的場景是不可想象的。
“這該死的天!”
黃宏遠內地嘟囔了一句,心情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他扭頭看周子兵。
周省長閉目養神,呼吸均勻,神態讓人摸不透。
他暗歎一聲省長大將風度,自己和他比,差太多了。
而周子兵也並沒有表現得那般輕鬆。
關於莞城的問題,這幾天省委莫書記組織了幾次碰頭會,莞城有什麼問題,有多少問題,牽扯到多少人。
省裡面還在斟酌醞釀,還沒有完全摸清楚情況。
對莞城目前已經發現的系列問題,省委內部有存在處理方面的分歧。
大家都有各自的觀念,都很猶豫,莫書記也難以做決斷。
“叮,叮!”
黃宏遠忙接聽電話,周子兵眼睛猛然睜開。
“省長,您的電話,蔣秘書長!”
周子兵拿過電話,道:“銘仁嗎?我周子兵!”
“省長,莫書記剛纔已經指示國安局卞局長,讓他馬上去莞城。立刻對相關人員進行全面的掌控,嚴格管控鐵路和機場的出行渠道,莞城進入緊急狀態。省委相應應急機制啓動……”
周子兵道:“我完全同意書記的安排,十分鐘以後我到省委!”
“那好,外面雨下得很大,您路上注意安全!”蔣銘仁道,“書記已經到了!”
周子兵掛斷電話,將手機遞給黃宏遠,忽然道:“對岳雲鬆你熟不熟悉?”
“不是太熟,以前有過幾次接觸,省委開會的時候,我們曾經住過同一個酒店!”黃宏遠道。
黃宏遠對莞城省委書記岳雲鬆並不陌生。
他以前在海山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岳雲鬆通門市市委書記。
而此前,岳雲鬆擔任過莞城市市長,本質上他是莞城培養出來的幹部。
這一次省委調整各市班子,將岳雲鬆調回省城擔任書記,輿論一片看好。
輿論普通認爲岳雲鬆了解莞城,在莞城工作多年,而他本身又是學院派幹部的代表,經濟理論功底紮實,基層工作經驗豐富,處理複雜問題的能力強,這一些都是他的優勢。
所以對岳雲鬆的履新,省委和社會各界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可是現在……
“岳雲鬆完蛋了!”
黃宏遠心中暗道,他和岳雲鬆有過友好的接觸。
對老嶽的印象不錯。
岳雲鬆在通門搞得很有成績,他的風格比較柔和,做事比較嚴謹,爲人很親和。別人都叫他微笑書記。
微笑書記掌控的莞城暴露出這麼多問題,而且現在又捅出了天大的簍子,他怎麼可能還在這個位子上停留?
剛剛履新一年不到,就出這麼嚴重的問題,岳雲鬆真是夠可憐的!
省委到了……
……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陳京睡得很香,外面的狂風暴雨根本無法影響他的睡眠。
最近他太累了,心身疲憊。
名企評審工作進入了複審階段,複審工作他親自部署,一天有忙不完的事兒,見不完的人,批不完的文件。
西高新園的項目現在進入了死衚衕,姚軍輝和清香書記給予陳京的壓力很大,他們都希望陳京能夠想辦法到省委公關,只要省委這一關能過。整個項目將成功百分之八十。
另外,一月一次的回京雷打不動,方婉琦肚子越來越大,家庭的事情也牽掛着陳京的心。
這麼多事情壓在陳京的肩上。
他就算是鐵打的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實際上他真的很累了,一直都是撐着,難得有一個雨天,他睡得很沉。
但是凌晨時分,他還是被響不停的電話給叫醒了。
他從牀上豎起來,把電話放在耳邊,電話那頭的唐玉已經變得非常急躁了。
“陳京,三哥在哪裡?你是否能聯繫上他!”
陳京倏然一驚,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沒,沒……有!莞城出了一點事,在莞城走馬河有一起嚴重的暴力事件,好像死了很多人。莞城天心夜總會起火……”
“天心夜總會起火?”
陳京看向窗外,心裡犯嘀咕。
外面下這麼大的暴雨,什麼火澆不滅?夜總會起火這意味着什麼?
“你聯繫了他沒有,是不是聯繫不上?”陳京道。
唐玉呼了一口氣道:“我都急死了,就是聯繫不上。莞城的事情現在很麻煩,因爲據說出事的是莞城一個本土的涉黑勢力,造成了極多的傷亡。我擔心……”
陳京皺皺眉頭,他一下明白了唐玉擔心的什麼。
三哥是和香港沈家有密切關係的人。
莞城忽然出現這樣的事情,而且地點在天心夜總會。
這個夜總會以前是沈北望經營的地方。
這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又是一次黑勢力內部的鬥毆。
而這件事情的背後,可能有香港沈家的影子。
唐玉擔心三哥會攙和進這件事情裡面。
陳京一下想明白這些,便道:“唐玉啊,你放心吧!不要胡思亂想,三哥我瞭解,他已經沒有心思再攙和那些事兒了。他喜歡現在的生活,現在的生活很平淡,很好!
我們不用杞人憂天,他比我們理性!”
“那爲什麼聯繫不上他?”唐玉道。
陳京一下倒在牀上道:“聯繫不上就不用再聯繫,這麼大的雨,是個睡覺的好天氣,你剛纔還差點聯繫不上我呢!”
唐玉輕輕的哼了一聲,道:“就知道睡,你們是得了嗜睡病吧!好了,你好好睡你的覺吧,懶得理你!”
唐玉掛斷電話,陳京躺在牀上,望着頭頂的天花板,腦子裡各種思緒紛飛,卻再也難以入眠了。
外面的雨依舊很大,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
不知爲什麼,陳京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安。
他總覺得今晚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莞城發生了多嚴重的事情?
他想到這次周子兵視察莞城和臨港,陳京是主要隨行人員。
跟着周省長視察調研,瞭解莞城和臨港,陳京對此行報以很高的期望。
爲了這次考察做準備,最近陳京忙裡偷閒看了很多關於兩個市的相關材料。
他越看材料,有時候越覺得迷茫。
他隱隱覺得,莞城這個城市好像一直都被籠罩了一層難言的神秘,好像讓人很難捉摸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