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添亂嗎?”陳京臉色一變,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冷聲說道。
他一生氣,其他幾位領導就不敢吱聲了。
陳京眼睛盯着徐兵,道:“老徐,這個萬海集團還成精了不成?去年死乞白賴的要來我們這裡找土地要擴大投資。等我們把方方面面的工作做妥當了,他們回過頭來調子還高起來?”
徐兵訕訕一笑,道:“書記,萬海集團自今年以來,形勢很好。今年以來,全省各地都加大了招商引資,競爭很激烈。形勢變了啊!”
陳京擺擺手道:“這個事兒你們不管了吧,我來負責這個事兒。”
一旁的秘書長肖涵臉色變了變,幾次想開口,卻硬是忍住了。
現在市委的關係有些微妙,荊江在改革的過程中,遭遇到重重困難。
整個社會在經歷了簡短的激情和興奮之後,那股子熱情在慢慢的冷卻。
現在表面上看,陳京在荊江頗具權威,可實際上像徐兵之流只是表面客氣,暗地裡陽奉陰違,等着看陳京出洋相碰釘子呢。
就像萬海集團這事。
徐兵和萬海集團的沈夢蘭關係一直很密切,而且萬海集團也一直是徐兵負責聯繫。
現在徐兵彙報說這個事兒搞不定了,這不擺明要把問題推給陳京,讓陳京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嗎?
肖涵對這一切洞若觀火,他就很奇怪。怎麼陳書記就看不出來呢?
他心想可能陳書記最近是真的被煩心的事兒弄暈頭了,怎麼徐兵這麼明顯的用心都看不出來?
陳京眼睛掃向大家,聲音轉冷道:“最近我看大家意志都有些消沉,做事也沒有信心。就拿萬海集團這事來說吧,怎麼這麼一點小事情,我們政府的集體智慧加起來都搞不定了?
是不是我們工作態度有問題?抑或是我們沒有注意正確工作的方法,我看你們的工作要反思!”
陳京這話一說,徐兵臉色異常難看,劉德才瞟了徐兵一眼,低下頭一句話不說。
陳京冷冷一笑。對柳新林道:“柳新林。你給萬海集團去個電話,我給你三天時間,把這個項目確定!”
柳新林倏然一驚,差點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三天時間怎麼可能?徐兵搞了這麼久。都把事情搞黃了。他柳新林能在三天之內搞定?
不過旋即。他明白了陳京的意思。
陳京肯定是要利用這件事情狠狠的敲打敲打徐兵爲首的一幫人。這段時間市裡的氛圍有些怪異,現在擺在大家面前的荊江船廠的事情黃了,內燃機廠的資金沒有着落。
另外招商引資工作頻頻錯失機會。
荊江的形勢描述起來。宏偉藍圖氣勢磅礴,可是真正做起來,卻四處碰壁,沒有一件順心事。
現在大家士氣都很低落,有些人內心很急,有些人卻在幸災樂禍。
就像徐兵這種人,表面上很急,其實內心卻暗地裡等着看陳書記洋相的也不在少數。
幾乎沒有多少猶豫,柳新林站起身來認真的道:“是,書記,三天之內,我保證完成任務!”
柳新林表態激昂,引得一衆人直愣愣的看着他。
三天之內完成任務?好大的口氣啊!
徐兵捂了這麼久的項目,柳新林能三天之內就搞定?這傢伙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了?
面對衆人的質疑,柳新林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對陳京信心十足,陳京說三天能定,這個事兒說不定三天都不要。
儘管聽上去用三天搞定這個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柳新林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
陳京點點頭,壓壓手道:“好,我看咱們就缺少新林的這股子氣勢。有些同志工作中遇到一點困難,就想着打退堂鼓,畏難情緒十分嚴重。在工作上面缺乏拼勁,鑽勁兒,幹什麼事情都是走馬觀花,淺嘗輒止,這樣的工作態度怎麼能夠幹成大事?”
陳京一拍桌子,甕聲道:“三天,就只給三天。我協助新林去辦這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了不起的難題,拖了大半年了,最後竟然還會黃掉!”
……
散會後,柳新林第一時間跑到陳京辦公室。
他難掩內心的忐忑,道:“書記,萬海集團的事情……”
陳京擺擺手道:“你去忙你的,這個事情我去做吧!鄭遠坤不是要去香港嗎?你去跟他商量一下,你們一塊而去。鄭遠坤這個人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可是個大能人。
咱們共和國恢復高考之後首批京大的學生,他的同學現在基本都活躍在共和國各條戰線上面,都是精英。
這一次他提出和港方合作開發中小型遊輪客輪的計劃,我看就很務實,如果這個合作能成。我們荊江船廠就會擺脫目前的困境!”
柳新林點點頭道:“書記,您放心,最近我和鄭遠坤交流得很多。撇開這個人的情商不談,此人的智商的確很高,而且管理很有一套,最近他整頓船廠的人事和管理,就體現了高水準。
現在船廠錢沒有,但是士氣不錯,都是得益於此人在工人心目中的威望啊!”
陳京笑笑,道:“新林啊,現在我們是困難時期。一定要堅持住,要多想辦法,要充分發揮集體的智慧。現在就是考驗我們意志力的時候嘛!”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道:
“最近我準備去京城一趟,主要是想辦法解決咱們內燃機廠的問題,另外,就是爭取一下項目和資金。你們去香港快去快回,回頭你陪同我再去京城。主要是要努力解決外部的環境問題!”
柳新林離開後,陳京抓起電話直接撥給沈夢蘭,沒說太多廢話,直接讓沈夢蘭晚上去麗都酒店咖啡廳,他有點事跟她談談。
再說沈夢蘭這邊,接到陳京的電話她着實吃了一驚。
但是旋即她就明白陳京的意圖,她心中不禁有些得意,沒想到陳京這麼牛哄哄的人,也有求自己的時候?
她正想着在電話中得瑟一下,陳京卻沒有給她機會,就給了說了一個地址,然後啪一下把電話掛斷了。
聽着電話裡面“嘟”、“嘟”的盲音,沈夢蘭一下氣樂了。
這都是什麼人?這是荊江對待投資人的態度嗎?現在這傢伙可是有求於自己,還這種態度?
他當自己是誰?
沈夢蘭暗暗發誓,心想今天去咖啡廳一定的好好的擺擺譜,甭管他陳京什麼態度,自己都得繃住。
萬海集團到哪裡投資,那都得自己說了算,荊江投資計劃,自己今年不投就是不投,陳京能把自己怎麼地?能把自己吃了不成?料想他還沒這個本事吧?
下班之後,沈夢蘭早早就駕車到麗都酒店。
到了地方她一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
她使勁了錘了一下座椅,心想自己還真是賤,剛纔不是想着端架子嗎?怎麼還沒開始就露陷了?
她覺得這樣不行,連忙起跑到旁邊的超市轉悠。
轉悠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她再一次到咖啡廳,陳京還是沒到。
她心中更是氣憤,心想陳京這都是什麼人?毫無風度,傲慢無禮,約好了時間竟然還遲到,就沒見過這種有求於人,還這般擺臭架子的。
她心想要不乾脆算了,自己走得了,誰讓陳京不守時?
可是她終究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一時異常糾結,坐立不安。
就這樣又耗了二十分鐘,她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冷不丁的響起:“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會兒車,怎麼?等這麼一會兒就急了?”
沈夢蘭一回頭,陳京堪堪就站在她的身後,她臉微微一變,訕訕的道:“沒,沒有。陳書記,您……您請坐!”
陳京脫掉外套,坐在沈夢蘭的對面,沈夢蘭忙熱情的道:
“陳書記,您喝點什麼?”
“隨便吧!”陳京擺擺手,眉宇之間盡顯疲憊之色。
沈夢蘭叫了一杯美式咖啡,眼睛瞟向陳京,她微微皺眉。
她敏銳的發現,今天的陳京和以往似有所不同。以前她每次見陳京,陳京都神采奕奕,器宇不凡,給她的感覺都是風流倜讜年少得志的高官形象。
可今天陳京看上去如此疲憊,眼睛中甚至還佈滿了血絲,臉色也泛黑,一看就是最近工作一定透支了。
咖啡很快就送到了,陳京加了一點糖,緩緩的用勺子慢慢的攪着,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沈夢蘭在來之前,早就準備好了若干多的措辭,可是此時此刻,好像全都用不上了。
陳京不說話,他似乎很享受這片刻的放鬆和寧靜。
沈夢蘭不忍打擾他,也像陳京那樣捧着咖啡,慢慢的品着。
荊江船廠和黃海船廠合作失敗的消息已經傳開了,而陳京因此和省委某主要領導鬧彆扭的事情,在某個小圈子裡也人盡皆知。
沈夢蘭耳目衆多,這一些情況她心中自然很清楚。
陳京的性格就是天生的要強,倔強,認準的事情毫不退縮。沈夢蘭對此很瞭解。
看到陳京現在這副略顯頹廢的模樣,沈夢蘭就忍不住會想,也許這個男人現在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他興許就是在死扛,一想到這裡,她心中竟然沒來由的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