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臺北101大廈是這座城市最耀眼的明珠。
大廈高聳雲天,整個臺北的夜景,在這座大廈之上,都可以盡收眼底。
101大廈鴻城集團董事長辦公室,郭長省揹着雙手,慢慢的在房間裡面踱步,他的辦公桌後面,一張大大的中國地圖異常的醒目惹眼。
大地圖的上面,是一幅宣紙寫的長幅書法,瘦金體的字寫着余光中先生的《鄉愁》一詩。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書法的落款,郭長省三個字極其的工整,後面還有“郭長省印”的印章。
郭長省在房間踱步,他的辦公桌前面,畢恭畢敬站着三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左手一側的高個中年男子不住的擡頭看郭長省,過了良久,他道:“董事長,難道我們真的要選定在大陸的中部地區投資?根據我們手上所掌握的信息,在大陸沿海各省市,投資環境要比內陸好得多,我們完全可以……”
“黃部長,你的意思我知道,投資大陸是我們既定的方略,而投資中原我決心已定!”郭長省擡手止住高個中年人的話頭,他頓了頓,又道:“自古以來,我們中華民族就有一句話,‘得中原者得天下’。
我們看問題,不能夠只看現在,只看表面,現在大陸沿海地區發展勢頭是不錯,但是像這樣的發展速度,大陸經濟基數的膨脹,老百姓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當這個水準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大陸的勞動力成本將再也不廉價了。
到了那個時候,沿海發達地區的用工成本肯定會直線上升,我們內陸工廠用工成本優勢會凸顯。”
郭長省個子並不高,六十歲上下的樣子,但是腰桿挺得筆直筆直。
他在創立鴻城集團之前,做了十年的軍人,長期的軍旅生涯,磨礪了他的個性和性格。而他白手起家,創立鴻城集團,一步步走到今天這樣的高位,靠的就是他堅韌的性格,和不服輸的精神。
當然,他高人一着的戰略眼光,也是鴻城屢屢能夠比對手佔先機的重要原因。
郭長省這話說完,三人中間的中年男子補充道:“還有,我們這次進軍大陸,只是一次試探性投資!說起來,臺商投資大陸最風潮的時候已經過了,我們已經走在了別人的後面。
也正因爲如此,我們不能夠選擇沿海地區。因爲在這些地區,臺商投資已經有了無數的樣板和模板,那些地方政府、行業協會,乃至普通老百姓,他們對臺商的認識已經形成了固定的思維。
而這一點,就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我們鴻城擁有自己獨特的企業文化,我們的企業也擁有獨特的經營理念,在一個未開發的處女地,更能夠有利於我們發揮這個理念。”
此人說話表情很豐富,他邊說話,雙手邊在空中揮動,顯得很有氣勢。
他話鋒一轉,矛頭指向剛纔那位黃部長,道:“所以,黃凱部長,你這次率領考察團去楚江省,一定要和他們談到我們最理想的條件。談判你是高手,其他方面,我們都沒有叮囑的了!”
黃凱點點頭,笑道:“你就放心吧,邵總。楚江省我不是第一次去,那邊還比較落後,當地政府對投資的需求極其旺盛,那樣的談判太簡單,根本不需要用太多的策略和技巧。”
“黃凱!”郭長省皺皺眉頭,語氣之中頗有責備的味道。
“任何時候輕視對手都是不對的,你對楚江又瞭解多少?‘惟楚有才’這話不是胡說八道得,永遠都不要以爲這個世界上就你自己最聰明!”
“董事長批評得是,我定然不負公司的重託!”黃凱一本正經道。
他很崇拜郭長省,郭長省的話,在他那裡就是聖旨一樣的存在。雖然,他清楚郭長省投資大陸的盤算,說起來,這應該是臺灣某方政治勢力爲緩和和大陸關係,而從中斡旋的一筆投資。
鴻城集團代表了臺灣形象,鴻城集團能夠進駐大陸,這是兩岸關係邁出的又一大步子,所以,鴻城進駐大陸,不僅是一次經濟行爲,更有很深的政治內涵。
所以,不誇張的說,郭長省在作出投資決定的那一刻,不管最後結局如何,他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黃凱作爲投資部的負責人,深諳其中的關竅。
但是他卻告誡自己,讓自己忘掉那些政治的因素,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商人,商人一切都要以利益爲重,他必須要對公司利益負責……
……
臺灣鴻城集團考察團來楚江考察的消息在省臺報道。
從報道的那一天起,澧河上下也都進入了戰備狀態,舒治國對鴻城進駐澧河信心是不斷的增長,從起初的不冷不熱,到現在,他完全是鬥志昂揚了,這次接待工作原定是由王涵陽把關,可是現在,有很多工作,都是他親自在過問。
陳京倒沒有太受這個消息的影響,他時刻準備着,處於外鬆內緊的狀態。但是與此同時,他卻在就近期經貿局遇到的一些問題,逐一解決。
這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時機了,就在這個當口,澧河的中心工作在圍繞着臺灣考察團轉,很多的問題和矛盾都被暫時掩蓋住了。陳京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臺灣鴻城考察團的事兒,澧河現在各方面矛盾不知要激化到什麼程度。
所以,這個時候未雨綢繆,趁着良好的時機,這是陳京絕不能放過的。
澧河申報縣市級產業化龍頭企業的問題,最終企業名單已經擬定出來,經貿局統一籌備經費組織申報,這是第一件事。另外,開發區兩家企業停工的問題,陳京主導的分期整改方案已經擬定。
只需企業方面再確認簽字,這個方案就可以生效,海螺和田園兩家公司可以迅速恢復生產,現在已經是秋季了,馬上老百姓的冬肥儲備就要開始了,兩家企業即使恢復生產,也可以緩解全縣農資壓力。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經貿局新增副局長的人選確定,組織部發文,任命文建國擔任澧河縣經貿局常務副局長(正科),文建國這個人,能力陳京是比較欣賞的。
文建國的軟肋在他的心胸以及性格上,文建國心胸狹隘,性格方面私心中,喜歡搞內鬥,搞權謀,動不動都就給人下套,常常搞得班子內部,正副職之間很不團結。
現在陳京用文建國,是典型的用其所長。
文建國現在在澧河是無根之萍,他跟馬步平當了那麼多年秘書,他腦門上的那個馬字,簡直就是鐫刻上去,洗都洗不掉的。
馬步平沒在澧河了,根本就沒有人敢用他,陳京敢用他,前提就是有信心駕馭他。
……
縣委,陳京接到縣委緊急電話,他立馬便奔赴了過來。
他以爲是縣委要召開緊急會議,誰知,他到了縣委,黃小華便徑直將他帶到了舒治國辦公室。
舒治國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神色之間很不安,他見陳京過來,他忙道:“小陳,臺灣考察團考察我們德高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好傢伙,本來他們是要奔澧河來的,誰曾想被他們攔截了,這還不夠,還封鎖消息!真是豈有此理!”
舒治國一向很儒雅,但是此時他卻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
想來舒治國最被人稱道的就是他在市裡的關係硬,靠山硬。現在看來,在利益面前,再硬的關係,那都是靠不住的。考察團進駐德高兩天,指不定談了些什麼呢,說不定,澧河已經被納入到談判中去了。
對這個結果,陳京有所預料,當時人家鴻城聯繫的就是德高,澧河橫插一槓子,根本就是任志賢搞的一個小把戲。這個小把戲能夠哄一時,又哪裡能夠一直哄下去?
陳京道:“舒書記,事已至此,我們不宜主動出擊了。畢竟,市裡和他們接觸,澧河肯定也已經納入了對方的考慮範圍之內,我們如果主動出擊,壞了市裡的意圖和計劃,那就是個大烏龍了!”
“那這事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做了這麼大的努力,就這樣白白放棄了?”舒治國大聲道,語氣很不好。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平定了一下心緒,道:“小陳,你年輕人,腦子靈活一些,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兼顧目前的困難,我們不能夠白白的做工啊!”
陳京深吸了一口氣,他進門到現在,茶水都沒人上一杯。這對一向溫文爾雅的舒治國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舒治國急瘋了,失去分寸了。他現在估計滿腦子都在問候市委的那些老大們,向繞過市裡,又不得罪市裡相關領導和部門,這個問題困擾着舒治國。仔細想想,世上哪裡有那麼美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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