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鳴視察完北三縣結束,立刻又進省城去跑資源和款子去了。
而這一次,陳京沒能跟他隨行。
就在那天早上,一切都準備就緒,伍大鳴把陳京叫過去,直愣愣的看着陳京,一語不發。
陳京忍不住問他:“伍書記,請問您有什麼事情?”
伍大鳴沉吟了一下,道:“這次去省城,你留下來!稍後,紀委楊書記有事情要跟你談!”
陳京一愣,嘴脣掀動了一下,沒有說話。紀委找自己談話,那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陳京自忖自己行得正坐得穩,哪裡來的問題?
但是,這個疑問,他是不能和伍書記說的,只能埋在心裡!
“不要有思想包袱,紀委談話,既可以說是瞭解情況,也可以說是對幹部的一種保護!”伍大鳴道。
就這樣,伍大鳴去了省城,陳京留了下來。
紀委書記楊傑是個很低調的人,平常不苟言笑,到哪裡都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鏡,手中拿着一支老式的上海牌鋼筆,給人一種很古板嚴肅的感覺。
他找陳京談話,先不說話,而是先上下打量陳京。他那一雙深邃的眸子,飄忽不定,讓人讀不懂他的內心世界。
過了很久,他緩緩開口道:“最近,省市紀委都接到了多起關於我們德高幹部的舉報信,舉報信多,同時舉報的內容靠實,所以,這一次,我們紀委擬定,針對這一些舉報,我們專門成立一個調查小組,來詳細調查此事!”
陳京一語不發,心中卻在想,究竟是誰在舉報自己,爲什麼要舉報自己?舉報自己的是什麼內容?
“今天我和你談話,就是明確告訴你,在這些舉報中,你是被重點舉報的人。這一次,我們紀委的調查,可能會從你身上開始,這件事情,我已經和伍書記通過氣了!”楊傑淡淡的道。
他頓了頓,接着道:“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組織上到目前爲止,對你都是充分尊重和信任的。在調查期間,你的工作也不會受到影響。相信伍書記也跟你講過,這樣的調查,我們旨在查明真相,同時也是對幹部的一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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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京深吸了一口氣,道:“楊書記,您放心,我一定配合調查!”
楊傑點點頭,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也許他很少笑的緣故,這一笑起來,給人的感覺頗爲詭異。
一件事情能夠驚動楊傑,這說明這件事情已經頗爲嚴重了,而實際上,紀委的這次調查,也是相當嚴格的,紀委和市檢察院成立的聯合調查組,深入到全市的各個層面,開始展開這次舉報調查。
……法國波爾多紅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殷紅如血,兩隻酒杯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緊接着便是狂放的笑聲。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坤哥,你既然是替廖總在做事,那就一定要憂老闆之所憂,要時刻準備替老闆做他想做,而又不方便做、不屑做或者不能做的事情。”說話的人是邵洪岸。
他的對面,坐着的是邵坤。
邵坤沉默不語,問邵洪岸:“洪岸,冰瑩的事情怎麼樣?我聽說,她已經被移送到地方檢察院了?”
邵洪岸臉色一變數變,露出頗爲痛苦的神情,道:“她還在服刑期間,現在又發生了事情,還能怎麼辦?這次蹲監獄是必然的了,就不知時間有多長!”
邵洪岸說了這話,臉上露出怨毒之色,道:“就是伍大鳴,還有他那個爪牙陳京,害得我和冰瑩兩人累累如喪家之犬。無論如何,我這一輩子,都要和這兩人鬥到底。”
他嘿嘿冷笑,道:“現在好,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有的是機會!”
邵坤一語不發,沉吟了很久,道:“可是洪岸啊,這一次你弄的這個大舉報,我懷疑不能把陳京怎麼樣。畢竟,這些舉報真要查起來,多半都會查無實據的!”
“誰說查無實據?”邵洪岸打斷邵坤的話,道:“你想想,現在最引人關注的事情是什麼?是新區土地爭議的問題。就在這爭議的當口,新區管委會竟然做主就直接以優先價給了侯氏兄弟一塊地。
這就奇怪了,前兩天侯氏兄弟請陳京到夜總會半夜不歸,然後,他們又請易先平打牌,據說一晚就讓易先平贏了三四萬,這裡面沒有問題嗎?
就在這個之後,管委會易先平就給侯氏兄弟撥地,甚至連區委和區政府都沒審批,侯氏人的腳就踩到了那塊地上了,這裡面說沒有貓膩,誰能信?
邵坤微微皺眉,道:“洪岸啊,這些事情你說得有道理,但是真正追究起來,陳京能負多少責任?他就是一個秘書而已,根本就不是直接責任人,陳京能夠授意易先平?
即使真是情況是如此,證據也不充分,這件事情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大哥,你這是迂腐!什麼事情都等證據確鑿,黃花菜都涼了!”邵洪岸大聲道,語氣有些生氣:“證據的事情,都是紀委和檢察院要想辦法的,我們能夠想什麼辦法?
最近,我們要做工作,要把陳京和易先平的關係多在外面渲染,這兩人都是澧河過來的,當年澧河就是個腐敗堆,而易先平在澧河還是犯過錯誤的人。
反正一句話,要把聲勢做足,要把風放出去,要把握這個機會,把陳京搞臭,搞得伍大鳴不敢用他!”
邵洪岸斬釘截鐵的道,他越說情緒越激動,臉上漲得通紅,一臉的陰狠!
他緊握拳頭,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
這一次,邵洪岸是看準了機會出手的,爲了搞垮陳京,他想的辦法多了!這一次,他有信心,把事情導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如果是那樣,陳京就會臭名。
他的名聲臭了,伍大鳴還敢用他?
只要伍大鳴棄用陳京,就是自斷了一臂膀,對付伍大鳴的時機也就成熟了!
“沒把我弄死,現在也讓你們嚐嚐邵爺的厲害!”邵洪岸心道,他在德高經營這麼多年,手上的關係網絡、利益網絡遍佈整個楚江省,將這些所有的東西都運作起來,別說搞垮一個市委書記,就是搞垮一省委高官,都是有可能的!
再說,即使這次沒有成功,也可以讓陳京和廖哲瑜結怨。
有廖哲瑜這樣一個大BOSS在前面做掩護,邵洪岸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暴露。
因爲誰都知道,最近廖哲瑜和侯氏兄弟有矛盾,因爲這個矛盾,廖哲瑜幹什麼事情都不令人意外,憑他廖家的聲望,這事幹得多大,幹成什麼樣,也不讓人驚奇。
從這個角度說,邵洪岸是立於不敗之地,這樣的機會不把握,真就是腦子壞了!
兩個人沉默,邵洪岸一直在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敲響了。
邵坤起身開門,邵洪岸站起身來,臉上陰狠之色瞬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笑容,他遠遠的伸出雙手,道:“滿秘書長,您終於來了,我和坤哥可把您盼來了!”
來人是市委副秘書長滿延波,邵坤手搭載滿延波肩膀上,頗爲親暱的邀他落座。
這一坐下,邵坤瞪了一眼邵洪岸,道:“洪岸,還不把東西拿出來?簡直是亂彈琴!”
邵洪岸臉色變了變,很是惶恐,從包裡面將兩張光盤拿出來,緩緩推到了滿延波的面前,道:“秘書長,以前我老邵就是個混蛋,是個大混蛋,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幹這種生兒子沒屁眼,卑鄙下流的事兒。
你老千萬大人大量,饒我一次。如果我早知您和坤哥還有廖總是這樣的關係,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幹這事了!”
滿延波將光盤拿在手中,臉上的肌肉抽搐,神色極度難看,他哼了一聲,看向邵洪岸的眼神異常的陰狠。
邵洪岸臉色的陰霾一掃而過,邵坤這時開口道:
“秘書長,您放心,這件事情我親自督辦的,洪岸那裡絕對再沒有拷貝了,今天讓您過來,也就當着您得面,我把這事了結了!
以後,你對洪岸就多看看廖總的面子,不跟他一般見識,不跟他一般見識!”
滿延波嘿嘿一笑,衝邵洪岸道:“邵總啊,你也有今天啊!怎麼?外面這幾天風聲緊,好像有人瞄準了陳京了。這看這做事的手法,好像是你在其中作祟啊,是不服氣啊,被陳京整得不服氣嗎?”
他眼睛陰陰的盯着邵洪岸,一改以前低聲下氣的摸樣,又變得神氣活現起來。
他手上拿着光碟,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這是個好東西啊,保命的好東西,你既然能夠拿出來,嘿嘿,我就看在廖總的面子上,給你留一條活路。”
他輕蔑的看了邵洪岸一眼,站起身來,道:“二位老總,我公務繁忙,失陪了!”
邵坤站起身來送滿延波出去,到門口問:“秘書長,關於見方書記的問題,您還得多幫幫我們……”
“等着吧,方書記很忙的,有時間我定會打電話給你的,你急什麼?”滿延波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外。
邵洪岸一個人在包房中,臉色早已經變成了醬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