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心中也是怒氣漸生,陳穩可以就事論事,可以指責產業結構調整的弊端,但卻對他人身攻擊就不對了,有侮辱的成份,不過再一想其實陳穩也並沒有刻意對他攻擊。陳穩的聰明之處就在於。讓大家都對某一件事情深惡痛絕,同時又含蓄地點明,事情是由他主導而成。
自然而然,他就成了衆人發泄怒氣的對象。
不止王者風怒氣難平,瞿永進也是動了肝火。他低聲對王者風、範曾和杜衡三人說道:“等一下提問的時候,看我不和陳穩辯論辯論,一定讓他下不來臺!太過分了,他明知道王者風是我的學生,還敢胡言亂語,難道是覺得我瞿永進好欺負?”
範曾和杜衡一齊說道:“我們師徒四人一齊上陣,一定可以把陳穩反駁得落花流水。”
陳穩見他完全掌握了局勢,雖然表面上一臉鎮靜,假裝他公正無私。並非刻意針對王者風本人,但見成功地將火燒到了王者風身上,還是有點沾沾自喜,心想對不起了王者風同志。不是非要貶低你,誰讓你是折江省產業結構調整的第一人,不打壓你又打壓誰?槍打出頭鳥!
陳穩穩定了一下情緒,對今天演講能否獲得巨大的成功,充滿了信心,然後繼續進行演講:“在我看來,產業結構調整並不一定是要針對新興的項目,或是高精企業的合資將老舊的國企盤活,將落後的國企救活並且推向市場,纔是正道。比如巨州市有倒閉破產的棉仿廠,有半死不活的三峰酒廠,還有一個垂死,掙扎的複印機廠。都可以借產業結構調整的東風,展翅高飛,爲什麼在高瞻遠矚的領導們的眼中。產業結構調整的春風,就度不了他們的玉門關?”
“霧州市也有許多零散的太陽能光伏產品生產廠家,如果能將他們化零爲整,作爲未來的清潔能源,大力推廣太陽能產品,不但能夠帶來經濟效益,也有更大的社會效益,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爲什麼也沒有人推廣,或是從中牽線搭橋爲他們引進外資?而偏偏去做空中樓閣的文化旅遊項目,偏偏去投資一個醬菜廠。個人原因,就非常耐人尋味了”。陳穩有意引導別人去猜疑去朝不好的方向聯想,不明說,但還是有意去誤導,煽動別人對王者風產生不好的印象。如此舉動在王者風幾個看來,就確實有點其心可誅了。
隨後,陳穩就此做了總結性發言:“產業結構調整是好事,但也有其巨大的侷限性,而且在現階段只適合在南方沿海的發達省份試點推廣,並不適合在國內大範圍的試點。內陸省份因爲其自身的地域侷限和觀念認識上的保守,在推廣產業結構調整的過程之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且個別主導者由於自身素質和能力的原因,或是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假借產業結構調整的推廣,實際上是在加劇國有資產的流失,毀掉原有得知名品牌,只拿一些並不能產生真正的效益的虛假項目來取得表面的政績,爲自己謀取升遷的資本。我的觀點是,產業結構調整政策應該慎之又慎,不宜再在內陸省份繼續推廣”。
掌聲,經久不息的雷鳴般的掌聲。
王者風也附和着鼓掌,不是爲陳穩學說的精彩,而是爲了他偷換概念,成功地矇騙了大多數人的騙技而鼓掌。陳穩如果生在亂世,當爲一代梟雄。他既有才學又有口才,還有利用學問剛和矇騙別人的本領,可以說具備一個梟雄所具備的。如果陳穩從政,將是一個極難對付的既有表面文章,又有真實本領的對手。歷來理念上的分歧最難握手言和,想當初他和邱衛紅只是因爲立場不同而有了政治上的鬥爭,最終才能摒棄前嫌,成爲好友。但王者風清楚,他和陳穩之間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理論上的爭執,誰也不能完全說服對方,所以只能拿事實說話,看誰能夠笑到最後。
範曾根本沒有爲陳穩起立,更沒有給他鼓掌,一臉鐵青坐着不動。
杜衡還算有點禮貌,總算站了起來,不過也沒有鼓掌。四人之中,只有王者風和瞿永進不但起身,還面帶微笑地鼓掌,臉上流露出的笑意。好象是真心贊同陳穩的理論一樣。
其實王者風和瞿老一樣,都對陳穩片面之詞不以爲然。
陳穩面帶微笑勝利而滿意的微笑,朝臺下鞠躬。他的目此,落在了第五排中間的兩個人身上,一人50開外,微胖,圓臉大眼濃眉,目光非常犀利,另一個45歲左右。瘦長臉,頭髮稀少,嘴大鼻寬,眼神柔和,見他們微笑點頭。他心中大定,知道如果得到了他們的認識,今天的演講會就算是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二人之中,微胖之人名雲開林,瘦臉之人名蒲國昌,是他身後的高層智囊團中的□□人物。陳穩目前只是經濟顧問,而且還是外圍的經濟顧問,還沒有走進□□層,他清楚得很,就算他成爲□□層的經濟顧問,也比不上眼前二人在高層眼中的地位。因爲他們是智囊團中的人物。
智囊團相當於高層的決策層,高層對外所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由智囊團提供的計策綜合而成。智囊團不僅僅提供經濟上的決策。還有各種國內以及國際政策上的大事,都負責甄別和做出判斷,以供高層做出最後的決定。
智囊團對高層的影響之大,是決定性的。
雲開林和蒲國昌在高層的身邊的地位極高,高層對他們信任有加,只要他們發話,高層就會讓陳穩進入□□層擔任經濟顧問,到時他的經濟學的理論就有更廣闊的施展空間,甚至有可能成爲國家政策向全國實施。
今天的演講,一爲造勢,二爲討好雲開林和蒲國昌二人,以便二人多在高層面前爲他美言幾句。
陳穩得到了二人的首肯,高興異常,演講環節已經結束,接下來就進入了提問環節,他擡手看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足夠再來有一場熱烈的討論,就對臺下說道:“諸位來賓,諸位領導,諸位專家教授。諸位同學,下面就進入了討論階段,大家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我盡我所能和大家一起探討,謝謝。”
就坐的是一位來自北大的教授。名叫祖章,他言說道:“陳教授,您荊裡論部分講得非常精彩,有見解,不過後面舉的例子就有些不太恰當了,有值得商椎的地方。”
陳穩一臉淺笑,問道:“祖教授作爲北大的系主任,學識淵博,在國有經濟的理論研究方面一直頗有建樹,您的問題一定非常深刻,我洗耳恭聽。”
陳穩的姿態放得很低,越是如此,越能顯出他的迷惑性和欺騙性。
祖章和陳穩儘管不是很熟,但對他的理論也研究了不少,算得上神交已久,以爲陳穩文如其人,是個直爽之人,就直言不諱地說道:“產業結構調整既然能在南方省份獲得成功,那麼也一定可以在內陸省份也同樣獲得成功,難道還有南橘北枳一說?照您的說法,豈非表明國家政策也有水土不服的論調?再說您所舉的幾個例子,一葉障目不見森林,有點失之偏頗了。”
陳穩被祖章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指出他觀點偏頗,不免有些不滿,不過還是努力表現出謙遜的樣子,說道:“願聞其詳。”
柳梭見陳穩態度端正,以爲他真是謙恭之人,就不客氣地說了起來:“陳教授只從巨州市和霧州市幾個改制的事例,就得出了在內陸省份不可推廣產業結構調整的結論,未免倉促,而且明明幾個例子都有可取之處,卻被您斷章取義誤解讀爲失敗,也是對大家的一種誤導。其實在我看來,巨州市的通海鐵路和文化旅遊,以及霧州市的柯達合資、醬菜改制,不管拿到哪裡,都是值得稱道的成功,怎麼在您的口中,就成了失敗的代名詞,就成了空中樓閣了?而且您身爲堂堂的教授,多次點明王者風這個小同志在領導小組所起的作用,還有意誤導大家對他心生不滿。我倒想問問您,您和王者風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祖章說話的聲棄不大,而且語速不快,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說出,卻如一枚重磅炸彈,頓時激出了無數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