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說宗衡甲說上話,就算今天只是遠距離見他一見,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王者風就想,既來之,則安之。說是安之,眼光一掃,卻又立刻不安起來,因爲他看見到了傅東來。
如果說只看到了傅東來還沒有什麼驚訝的話,但看到了傅東來旁邊的元明亮,就讓王者風吃驚不小。當然他吃驚的不是傅東來和元明亮在一起,而是元明亮居然也出現在這種場合,就讓他心中一動,只憑傅東來的面子應該沒有資格帶無明亮前來,再說也沒有必要,難道說,元明亮的遊資,還有更高層的人物有利益在內?
如果有超出折江層次的高層人物也有利益,事情就麻煩了,說不定會增加許多變數……
王者風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爲他看到和傅東來、元明亮在一起說話的人,竟然是國務院副總理趙泉新!
王者風對於趙泉新不能說特別熟悉,但也有過幾次接觸。在他還在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的時候,在上回和陳穩論戰之時,就和趙泉新打過交道,當時覺得趙泉新雖然爲人保守,不過性格上也有可取之處。
當然他和趙泉新之間沒有真正有過來往,並不清楚趙泉新的真正爲人,也時他的所作所爲並不瞭解。但現在見他和傅東來有說在笑,而且還很明顯地和元明亮在鄭重其事地交談。
王者風離得遠,自然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但從他們的表情上面就可以看出,元明亮顯然是在向趙泉新彙報着什麼,而且傅東來也在一旁不停地做着補充。趙泉新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地插話問上幾旬,場面十分熱烈而且旁若無人。
王者風就猜想,肯定是有什麼利益牽涉其中,否則幾人也不會相談甚歡。老古注意到了王者風的異樣,問道:“你和趙泉新打過交道?”
“接觸過兩次。”王者風一下想起身邊有老古這樣的一個高人,正好問問趙泉新的爲人豈不方便?就問“老古,您對趙總理了解多少?”
“趙泉新……”老古眯起7眼睛,望向了遠處,微微愣了一會兒神,才說“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可惜的是,時運不好,幾次錯過了好機會……他也就是一屆了。”
隨後,老古又說一些趙泉新的事蹟。趙泉新出身草根,也是屬於從基層幹起,一步一個腳印走向高層的踏實肯幹的幹部類型。有一年在他擔任省長時,正在抗洪救災,當時的一號首長前去視察,省委書記前去迎接,他走不開身,沒有去。等首長來到受災現場時,他正準備前去迎接,卻突發險情。
身爲省長的趙泉新不顧個人安危,奮不顧身地和幾名解放軍一起救下了幾名百姓。當他一身泥水一臉狼狽地想要去洗洗再面見首長時,一號首長卻甩開前呼後擁的衆人,徑直來到他的面前,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感慨地說道:“正是因爲有你這樣的好黨員好乾部,黨的事業纔有希望!”
當時正是全國欣欣向榮的時節,正觜每樹立典型鼓舞人心,趙泉新就被一號首長在以後的多次重要場合的講話中,引爲正面例子,趙泉新也因此平步青雲,順利接任了書記,致後進入了政治局,然後就是國務院副總理。
只不過自從當年的一號首長退下歷史舞臺之後,趙泉新根基不稂的弊端就顯現出來。當年他升官確實是一次巧合,甚至還有人懷疑他是故意作秀,於是就有人稱他爲作秀省長。雖然他擔任了副總理之後,儘量低調務實,但政治上的排擠無處不在,他的作秀名聲,在高層之中流傳甚廣,也確實影響到了他的正面形象。
上一次換屆的時候,趙泉新也被一時當作總理候選的熱門人選,但最終不但沒有成爲總理,還在副總理的位置上沒有動上一動,連排名都沒有提上一名,可見還是受到了冷落和排擠。
趙泉新年紀大了,再在副總理的位置上千上一屆,就該退下了。其實應該說從他擔任了省委書記之後,雖然費了一番周折還算順利地上升到了國家領導人的行列,但此後就再也沒有順利過。職務上的表現逼在其次,主要是工作上受到排擠和冷落,誰都知道趙泉新在國務院被邊緣化得厲害。
“人的一生,運氣很重要,但也有限度。趙泉新的運氣,一次用完了,所以現在就事事不順。”老古感慨幾句,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說“沒聽說趙泉新和傅家關係有多近,難道說,他現在和傅家走近了?”
是不是和傅家走近,王者風不好猜測,但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趙泉新和傅東來之間的談話,絕非是一般的客套,肯定是在談論什麼大事,而且對他們雙方來講,還是好事。
王者風又暗中觀察了幾人一會兒,不多時,有人找趙泉新有事,趙泉新就和傅東來揮手告別,臨走時,趙泉新又專門和元明亮握了握手,還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兩人都是會心一笑,然後分開。趙泉新和元明亮走近,難道是元明亮對他許下手什麼好處?
王者風正想得入神時,忽然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不及回頭,就聽到身後哈哈一笑:“小王,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到你,我還以爲今年過年和你見不上面了。”是吳巨江。
今年過年一直沒有和吳巨江見面,王者風也覺得有些遺憾,沒想到在會場遇到了吳巨江,王者風也很高興,回身和吳巨江握手:“吳省長,過年好。”
老古只是衝吳巨江點點頭,又對王者風說道:“我去應酬一下,一會兒再見。”轉身走了,連手也懶得和吳巨江握一握。
吳巨江也不覺得尷尬,他也知道王者風和老古的關係不錯,王者風的關係網太複雜了,他勉強不了什麼。而老古一向和四大家族之間沒什麼來往,點頭之交也是正常。王者風就和吳巨江戰了個地方,坐下說話。
吳巨江到了寧省上任之後,一切按部就班,基本上四平八穩,寧省的地理位置和特點決定了本身就是一個平穩的省份,就是新聞聯播也極少播放寧省的新聞,因爲一般有大量少數民族聚集的省份,中央一般都低調處理。
吳巨江和柳雲易的配合還算就契,兩人之間因爲有合作的基礎,所以前禮讓三分。柳雲易敬吳巨江的家族勢力,同時,吳巨江又和王者風之間有些複雜的關係,柳雲易也心知肚明。吳巨江也是知道柳雲易和王者風有過不錯的過去,雖然後來沒有再深入交往,他也聽王者風說過,柳雲易的爲人有可取之處,還算公道。
兩個人互相敬重,就互相合作,所以還算是比較合得來的黨政一把手。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寧省經濟不上什麼規模,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如果兩人是梧省的一二把手,必然而然會有矛盾私衝突。利益是永恆的,交情是暫時的。
說了一會兒話,吳巨江拍了拍王者風的肩膀:“雖然你選擇了幫助邱家,站了吳家的對立面,但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王者風就誠懇地說:“我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我並非是刻意幫助邱家,也不是非要和吳家作對,其實我的選擇是最合理的選擇,現在也許解釋不通,等等看就知道了。”
吳巨江卻似乎並不太在意王者風的選擇:“沒關係,我不勉強你一定要是哪一條路。反正我會一直當你是一個朋友,一個親人……”
王者風也沒有想到經歷過許多波折之後,反而他和吳巨江之間越走越近了,他就心中一暖,說道:“謝謝三叔了。”
吳巨江點點頭,站起身來:“我先去忙了,今天事情挺多,我是替老爺子過來露個面,他不想湊這個熱鬧……不能和你多聊了。你要和老古走近我也不反對,但一定要記住把握自己的原則,不要成爲任何一方的馬前卒。”
吳巨江走了老遠,王者風還站立原地不動,愣了一會兒神,搖頭笑了,轉身正想回到座位上,一回頭嚇了一跳,不知何時身後站了一個老者,一頭銀髮,一臉怒氣,正對他怒目而視。
王者風本來不解爲何老者要對他生氣,再一見他所站的位置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擋了人家的路——他站在通道的中間,確實有點失禮,剛纔走神了,沒有多想,就忙閃到一旁,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擋了您的路。剛纔走神了,您應該提醒我一聲,實在抱歉。”
王者風的態度很端正,語氣很誠懇,可是老者都不領情,仍然氣勢十足地說道:“年輕人,做人貴有自知之明,你級別不高,本來不該來這裡。來就來了,還不長眼睛站在路正中,既不合時宜又失禮!”
“王者風,你還真是一個人物,居然能混進會場?”老者一臉怒容,眼神之中噴出怒火“你難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會議?以你的級別,根本沒有資格進來!”
這話就說得有點氣人了,王者風定睛一看,老者正是傅老爺子!今天居然已經受了他兩次氣了,強壓火氣說道:“傅老爺子,我不過剛纔擋了您一下道,就算是失禮,也是無心之過,犯不着您非要和我計較個沒完?再說我怎麼來到會場是我的事情,我有沒有資格也和您沒多大的關係,難道說,您還有權利趕我走?”
傅老爺子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兩個人跟隨。從傅老爺子的作派和氣勢上面可以看出,絕對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你可不是擋了我一下道,而是次次想擋我的道,王者風,不是我和你計較個沒完,而是你卻處處和我作對!”傅老爺子年紀不小了,但面對王者風時,卻失去了沉穩的氣度,直氣得鬚髮皆張,“我現在就請你出去,請你出去!”
傅老爺子一揮手,他旁邊的兩個人就身形敏捷地來到王者風左右,伸手就想架起王者風,把他拖走。
兩人要架他出去,他還手的話,在會場上鬧了起來,肯定是他的不是。不還手的話,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擡了出去,也是丟人。傅老爺子挺有心機,別看發怒,整治人起來也有一手。
王者風做一遲疑,雙臂已經被人架了起來,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應付之時,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帶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話:“老傅,年紀越大火氣越大,可不好,容易傷身子。”王者風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蘆老爺子及時出現了。蘆老爺子站在王者風身後,身邊是蘆軍弋。
蘆軍弋說話就沒有蘆老爺子那麼客氣了,衝王者風身邊的兩個人說道:“再不放手,看我怎麼收拾你!”兩人顯然也認識蘆軍弋,下意識地就放了手,面面相覷,一臉懼意。
蘆軍弋當年的紈絝子弟威名深入人心,兩人也早有耳聞,雖然有付老爺子撐腰,也是難免心中膽怯。
傅老爺子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想整治王者風一頓,也好讓他出出醜,沒想到,事不湊巧,又被蘆老頭給攪黃了,不由心中來氣,不快地說道:“老蘆,這是我和王者風之間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他剛纔擋了我的道,我給他一點經驗教訓也不爲過。”
“年輕人,難免會犯點錯,要多給年輕人成長的機會,他們才能更好地接我們的班。”蘆老爺子雖然一臉笑容,但笑容之中的目光十分堅定,意思是,他管定了。
傅老爺子臉色一寒:“老蘆,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了,犯不着因爲一個小年輕而落下什麼不好,對不對?”
蘆老爺子臉色不變:“老傅,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了,向來是你讓我,我讓你。今天你就讓我一次,難道不行?你不讓我,我在晚輩面前,面子可沒有地方擱了。你也知道軍弋發作起來,也很嚇人,敢衝我叫板,我也不想讓他埋怨我沒有擔待。”
傅老爺子臉上的火氣越來越盛:“這是我們兩個老傢伙之間的事情,犯不着牽涉到晚輩,和軍弋沒什麼關係。
“怎麼就和我沒有關係了?”蘆軍弋就及時地站了出來,嘿嘿一笑“王者風是我帶來的,他被人趕了出去,不是直接打我的臉嗎?傅老爺子,您是長輩,您打我一下臉,我得忍着。但我臉要是被人打了,總得要找人發火不是?到時隨便劃拉幾個人,不一定會傷着誰。我的脾氣有點不好,鬧大了,收不了場,也是麻煩事。”
傅老爺子氣得臉色發青,蘆軍弋擺明了是耍賴,但蘆軍弋的賴皮之名在京城之中又無人不知,反正已經賴皮出名了,你又能拿他怎麼樣?他正猶豫着找個臺階算了,確實是犯不着因爲一個王者風和蘆家鬧起來,最終鬧得不歡而散,反正蘆軍弋不怕丟臉,他怕!
傅老爺子正想臨陣退縮,反正和蘆家鬥了幾十年了,有勝有負,也不用非要計較一時得失。他腳步微微向後一動,跟着他兩個人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打算從王者風身邊撤回,不料還沒有邁開腳步,就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出了什麼事兒?首長快到了,怎麼亂套了?”傅老爺子心中一喜,傅伯舉到了。
傅伯舉一臉嚴肅地來到場中,他是此次會議的組織者之一,主要負責人員安排和座席排位……他一見老爺子和蘆家老頭對峙,還有蘆軍弋的臉上露出標準的紈絝的笑意,他就知道,又起糾葛了。
傅伯舉就拿出主事人的威嚴,先是衝傅老爺子點點頭,向蘆老爺子問了好,纔對蘆軍弋說道:“軍弋,又怎麼了?”一個“又”字,表明了傅伯舉對蘆軍弋的偏見和不耐煩。
蘆軍弋還沒有說話,跟隨傅老爺子的兩人之中的一人,來到傅伯舉近前,小聲彙報了幾句。隨後,傅伯舉的臉色就變了,目光不善地看向了王者風。
王者風知道,傅伯舉又要找他麻煩了,今天跟隨老古前來,沒想到,機會還沒有遇到,就先遇到了一頭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