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國人,寧肯讓家業爛在子孫手中,也不願假人於手,共求發展。國內家族企業都在做大之後,因爲分配不均而分崩離析的事例,屢見不鮮。
說起來王者風雖然不能算是徹底的外人,但就算他是吳家光明正大的女婿,也是外姓。在古代,就是外戚。不同姓者不同心,沒有一人會將家業交給女婿,除非是養老女婿,但也總有提防之意。況且嚴格說來,王者風是吳家不能承認的女婿。
由此也可看出吳老爺子非同一般的一面,他能想到將吳家託付給王者風,就有直面世俗壓力的勇氣,同時也是對王者風能力的認可和對他爲人的百分之百的信任。
王者風驚訝之後,很感動,也很沉重。
“我擔當不起挑起吳家的重任,老爺子,您太擡愛我了,我很感激。”王者風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因爲老爺子的目光很堅定,語氣也很堅定,他再鎮靜,也難免有點慌亂,“吳部長還年輕,他最少也能在臺上20年,20年後,第四代也開始嶄露頭角了。”
“我給你時間考慮。”吳老爺子根本不給王者風拒絕的機會,不過他還是嘆了一口氣,“你就不要再多說了,我的決定不受巨洋的歡迎也就罷了,連巨江和巨河也是反對的態度,就讓我很生氣,都欺負我老了,說話不算話了。我還沒死,說話還有份量。這事我不管你是不是答應,我就當你同意了,只有你的關過了,我纔好做通巨洋、巨江的工作……”
王者風很是爲難。
他可以先來一個緩兵之計答應老爺子,畢竟一個老人的心願維持不了多少年,現在吳巨洋春秋正盛,等老爺子百年之後,他抽身而退即可。但現在的形勢是,他只要答應了老爺子,就有可能在吳巨洋和吳巨江的心目之中留下壞印象,甚至還會被懷疑他是有意圖謀不軌。
但不答應,又不忍讓一個老人的願望破滅。
“我……”王者風還是來了一手緩兵之計,“現在答應您爲時尚早,等什麼時候我邁進了副部級的門檻,再答應您也不遲。以我現在的級別,也不可能服衆。”
吳老爺子是何許人也,含蓄地笑了:“我知道你愛惜名聲,擔心巨洋和巨江對你有看法,好了,不說了,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巨洋和巨江的工作,由我來做。你以後只管事事從吳家的利益出發就行了,從現在起就當自己是吳家的一員。”
當自己是吳家的一員,就意味着政治立場完全向家族勢力靠攏,事事要站在家族勢力的立場上考慮,也意味着要和平民勢力一系完全劃清界限,同時,更是和總理站在了對立面上。
總理能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爲,王者風不抱任何奢望,但如果連老古也不理解他的話,他將如何面對老古的置疑和翻臉?
必須承認,四家之中,吳老爺子手腕最高,眼光最長遠,也最有魄力,吳家能一直穩居四大家族之首,確實和老爺子的個人魅力密切相關。
以王者風的眼光來看,吳巨河沒有政治天賦,自不用說,吳巨洋雖有手腕和心機,但直爽有餘,圓潤不足,似乎不具備登頂的素養,以他的判斷,吳巨洋比起程曉宇還稍微欠缺一點什麼,更遑論石鐵軍了。而吳巨江則是圓潤有餘,手腕不足,而且似乎對政治也不是十分熱心,對走向更高的位置,更是比較淡然。
估計吳巨江最後也就是做到省委書記,然後再體面一點,以副國級待遇退下。而吳巨洋有可能會問鼎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但也可能會衝擊失敗。吳家二代之中,只有吳巨洋是唯一一個有望衝擊幾巨頭的人選,他如果失敗,將是吳家不可承受之痛。
細心一想的話,老爺子未雨綢繆,何嘗不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吳巨洋無法成功當選中央政治局常委,只能指望三代之中有人挑起重擔,哪怕只是一個承上啓下的作用,也好支撐着吳家不倒,順利延續到第四代。
王者風越想越佩服老爺子的遠見卓識,看似是大手筆,實際上還是一筆有賺無賠的買賣,因爲吳老爺子看透了他,知道他一不會貪圖吳家的勢力,二不會謀取吳家的財富,三是因爲他和雲菡煙之間確實感情深厚,又有云王是愛情的結晶,也是吳家目前唯一的第四代,就算真的將吳家家業交到他的手中,也飛不了。
王者風不得不歎服,就他接觸的高層之中,總理他了解不多,不敢妄下結論,但邱、付、梅三家的老爺子,或手腕不如,或眼光不如,或魄力不如,總之,三人與吳老爺子相比,確實各有不足之處,他們敗在吳老爺子手中,並不冤枉。
吳老爺子雖然沒有成爲國內第一人,但他的智謀和手段,以及敏銳的眼光,在王者風的心目之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離開吳家的時候,吳巨洋和吳巨江都出來送行,當然不僅僅是爲了送王者風,王者風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是爲了送蘆軍弋。
吳巨洋和吳巨江顯然知道王者風被老爺子叫進書房,在談些什麼,吳巨洋表情淡淡,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吳巨江神色間,微微有些不快。王者風也不好解釋什麼,只是和吳巨江握手的時候,稍微用了些力,很堅定地說了一句:“三叔,看行動。”
一句“三叔”叫得很真切,吳巨江微微動容,就連吳巨洋也變了臉色。
蘆軍弋本來和王者風不同路,卻偏要和王者風同行,又非要拉着王者風去喝茶,王者風知道他心中的疑問,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梅書記,其實吳老爺子找我沒說什麼,您不用好奇了,是一點個人私事。”
想搪塞蘆軍弋沒那麼容易,他就耍賴地一笑:“我現在不是什麼梅書記,我是蘆軍弋,是你的長輩,我喝醉了,你得允許我發發酒瘋……”
王者風無語,誰會相信堂堂的省委副書記會是這副無賴尊容?但蘆軍弋就是蘆軍弋,從來不會矯情也不會故作姿態,他想如何便如何,就纏得王者風實在沒有了辦法,只好說道:“吳老爺子找我就是想讓我堅定地和家族勢力站在一起……”
蘆軍弋相信王者風說的是實話,但還認爲王者風打了埋伏:“肯定還有,不告訴我是吧?不告訴我,我明天讓曉琳帶來蘆笙去見梅里,看你怎麼收場。”
王者風只好投降:“好,您厲害,我服了。吳老爺子還想讓吳家第四代……人丁興旺。”
“哈哈哈哈”蘆軍弋忽然開懷大笑,“怪不得老爺子要親自出面,吳巨洋臉皮薄,可沒臉說。”
蘆軍弋笑完之後,擺了擺手,滿意而去,他自爲以得計,其實還是被王者風一張一馳耍了一道。因爲王者風把握住了他的心理,一鬆一緊,利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丁興旺的真消息,騙過了他的好奇心,從而隱瞞了更深的真相。
接下來,王者風和家人在京城四處遊覽了一番,讓王東玩得不亦樂乎,也讓梅里芳心大慰。
國慶假期過了一多半,王者風在京城又和幾名朋友見了面,在楊威的引薦下,又認識了一些京城界的工商界人士,隨後他就和梅里母子回到了明州,因爲梅之禮也回來了,王者風說什麼也要和梅之禮見上一面。
當然,很有必要和石鐵軍也要面談。
總之京城之行還算符合預期,唯一讓他鬱悶的是,打電話給老古沒有打通。不是沒人接電話,就是打不通。怪事,老古是一個就算對你不滿也會當面說清的直脾氣,他不可能躲着不見,那又是怎麼了?
老古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一回到明州,小古的問題又擺到了眼前,居然有人不死心,通過某種渠道向折江省委施壓,希望將古向國的問題淡化處理,要求儘可能地降低負面影響,而且還提出一個非常不合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