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只衝徐子棋一點頭,就快步向前追上了王者風:“王市長,常部長打來電話,說是原野來了天澤,非要和您見面不可。”
王者風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彭雲楓立刻就察覺到了王市長的不快,忙說:“我回了常部長?”
“不用,告訴常部長,我過一會兒就回去。”王者風心中隱有不快,事情本該由金顏照暗中處理妥當,怎麼原野又光明正大地來到天澤了,到底他想要做什麼?
就連王者風也沒有想到,原野的到來,竟然狠狠地爲天澤市燒了一把火。
王者風並沒有立刻回去,爲官之道,必要的矜持還是必須保持的,關鍵還有,他和杜衡、楊威的考察工作還沒有結束。
杜衡瘦了不少,儘管化了淡妝,但因爲王者風離得近的緣故,還是能看到她臉上的疲憊和眼神中的憔悴。也是,她一個人在折江省拼搏,心事又重,又沒有知心朋友,再苦再累也一個人承受,而且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確實身累心累。
也看了出來,楊威對杜衡迷戀得不行,臉上的笑容一直盛開,跑前跑後十分殷勤,杜衡卻還是淡淡的神情,對楊威沒有一個笑臉,只有面向王者風的時候,才微微有點笑意,但也很勉強。
王者風心中嘆息,杜衡是所有喜歡他的女人之中,心裡最苦的一個。她對他的態度轉變完全是因爲古璞,但現在古璞已經出國,似乎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大山沒有了,實際上他也清楚,他和她之間還是隔着千山萬水。
王者風一行站在一處高崗上,遠望一望無際的草原。3月的草原,還是一片枯黃,雪還未化,冷氣逼人。草原風大,吹得杜衡風衣的下襬急速擺動,平白給她增加了出塵之意。
“有時想想,出家也挺好。”杜衡突兀地就說了一句,“草原確實遼闊,讓人也心胸開闊了不少,我決定,投資5000萬,要在大草原上建造一座世外桃源,用來安放我的夢想……和愛情。”
最後一句說得蕩氣迴腸,就讓王者風也心中一動,不由暗歎一聲,說道:“小時,不要太累了自己。凡事看開就好,歡迎你來天澤投資,以前的許多事情,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楊威在一旁看了看杜衡,又看了看王者風,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了一抹濃濃的失望:“王市長,嚴總,我到旁邊抽支菸。”他笑了一笑,獨自跑一邊傷心去了。
楊威留戀花叢多年,自認萬花叢中過,寸草不沾衣了,沒想到對杜衡一見鍾情,而且愛得不得了,真讓他動了娶她爲妻並且爲她收心的心思。不料杜衡心有所屬,竟然還是他最尊重的王市長,就讓他心裡很不好受。沒辦法,誰讓王市長太優秀了。而且也不怪杜衡,畢竟她認識王市長在先。
算了,多情自古空遺恨……
還是彭雲楓識趣,一路小跑過來遞上風衣:“王市長,風大,小心着涼。”第二秘的稱號不白叫,他比徐子棋還有眼色。
徐子棋面有愧色,小聲對彭雲楓說道:“秘書長,我得向您多學習,剛纔我也想到了,但行動上慢了一步,還是沒能做到眼到手到。”
彭雲楓拍了拍徐子棋的肩膀:“也就是王市長用人比較寬容,子棋,你很幸運。”
這一句話意味深長,徐子棋不免汗顏。
王者風接過風衣,替杜衡披上,杜衡點頭致意,又說:“再走走?”
王者風知道她的意思,兩人就朝草原深處走去。徐子棋算是開竅了,忙告訴司機開車跟上,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領導走累了隨時要車。他和彭雲楓、楊威就跟在後面。
王者風和杜衡邊走邊談,說起了杜衡最近的生意,還有範建華和範曾。
生意一切都還不錯,杜衡也是資產過億的億萬富姐了。但財富的增加顯然沒有給她帶來更多的快樂,她比王者風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多了太多的心事和愁眉。
還好,說了一會兒話,杜衡可能又覺得和王者風之間恢復了以前的感覺,笑問:“古璞出國,是不是因爲她對你失望了?”
“她想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早就對她說過,她想走,我絕不攔她,給她想飛的自由。”王者風也笑了一笑,“古璞太單純了,她的心裡藏不住憂傷,不象你,你有時太累了自己。”
“我願意,要你管”杜衡突然就嬌嗔了一句,“女人和女人不同,男人都想有新鮮感,要是全世界女人都一樣,男人還會喜新厭舊?”
王者風就伸伸手,無奈地笑了。
杜衡繼續說:“我就是過不去心裡的坎,一個人苦了累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他一邊假裝對你好,還和你同住一屋,假裝柳下惠,一邊和別的女人上了牀,你說換了是你,會不會也對生活失望,而且好象心裡有什麼東西打碎了一樣?”
王者風無言以對,他和杜衡在京城賓館的一夜,確實是波瀾不驚的一夜。和古璞之間發生的事情,有意外也有命定的巧合,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該來的總會來,不該的來,就也許永遠不來。
“曉木現在怎麼樣了?”王者風很久沒有梅曉木的消息了。
“他回京城了。”杜衡輕輕搖頭,“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我對他沒有感覺。別提了,因爲和梅曉木沒成,範書記還衝我發了一通火,說我眼太高,心太野,不現實。”
說範書記而不喊姨夫,由此可見在杜衡心目之中,範建華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範建華不但現實,而且還是太現實了,他以前對杜衡就是不冷不熱,又見有機可乘,就想讓杜衡和梅曉木結婚,也好藉機和蘆家聯姻。堂堂的範書記,也有看不清形勢的時候,就算杜衡嫁入了蘆家,蘆家也未必就能接納他,家族勢力對於聯姻之事看得很淡,不會因爲婚姻而改變政治立場。
況且他一直對杜衡並不熱心,杜衡對他也沒有多少親情,嫁入蘆家,能爲他帶來好處還是壞處還未可知。
從這件事情上王者風也對範建華看輕了一眼。
杜衡近來和範建華來往很少,王者風也沒有從她嘴得知多少範建華的動向。還好範建華擔任省委書記之後,一直還算溫和,也和王者風上一次利用劉俊事件試探他有關,讓他知道在折江省想說一不二,很難,而且折江省離京城太近了,只有低調務實才能讓中央放心。
至於範曾,還在走學者型的道路,也算比以前進步了不少,變得更世故更圓滑了,但還沒有結婚。不過聽說要和一位中將的女兒定親,就讓王者風感嘆,範建華還是走向了聯姻的道路。
對於範建華和範曾,他不想過多評價。但對於折江省的局勢,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因爲無風起浪也好,有人故意散佈消息也好,有關石鐵軍調離的消息,傳得越來越離譜,甚至還有人說石省長會調往京城,降職使用。更有人說,石省長將會調到西北偏遠省份,最大的可能是接任吳巨江,而吳巨江有望到南方某省擔任省委書記。
如果說以上傳聞只讓王者風擔心並不是十分操心的話,有關梅之禮的可能動上一動的消息,就讓他難免操心了。因爲一如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樣,小道消息說,梅之禮有可能前往齊省扶正,擔任省長。
能邁入正省級高官的序列,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齊省的省委書記是邱仁禮。早先邱仁禮說過,希望能和梅之禮搭班子,如果傳聞是真,那麼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暗中拉了梅之禮一把的就是邱家。
人情太大了,不好還。王者風寧可願意讓岳父再晚一年邁入正部,也不願意承邱家的人情。邱家的用意深遠,等於是要將他完全綁死在家族勢力的戰車之上。
但他又無法反抗,而且他和岳父通話的時候,岳父並不反對到齊省上任。也是,他完全可以理解由副省長終於邁進省長的喜悅,有多少副省級幹部終其一生都無法扶正。
王者風又不好勸岳父什麼,就算親如翁婿,也沒有勸別人不要升官的,不是當事人,是無法體會升遷的迫切心情的。
不過還好,現在不管是石鐵軍的動一動,還是岳父的動一動,都暫時只是乾打雷不下雨,沒有切實的消息傳出。但政治上的事情往往風雲變幻,真真假假還真讓人難以分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煙消雲散,沒人再提了。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真的下來一紙調令,傳聞成真。
省部級幹部的調動,也許以前是天大的事情,近年來或許是政治越來越透明的原因,每年似乎都有幾起,別說是他,就是一般百姓也司空見慣了。當然,他也見慣了,如果不事關他的切實利益,誰愛調動就調動去,但現在兩人都和他有密切的關係,不關注都不行。
折江省的局勢也算是平穩過渡了,眼下正在平衡期,石鐵軍不走還好,能夠維持一個微妙、平和的局面,如果石鐵軍一動,不但對他本人的政治前途會有負面的影響,折江省的局勢也會再次迎來一個動盪期。
高銘明資歷不夠,中央有可能會空降省長,又將是一番政治較量和重新站隊。
不是王者風想要看到的結果,但他又人微言輕,影響不了大局,只能袖手旁觀,問題是,難不成總理會任由別人擺佈石鐵軍?再置之不理的話,就太讓人心寒了。
收回了思緒,王者風見杜衡一雙大眼睛重新恢復了生機,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不由笑了:“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有大草原。”
“你沉思時的樣子,最迷人最讓人嚮往了,非常有男人味。”杜衡莞爾一笑,半真半假地開了一句玩笑。
王者風啞然失笑。
正和杜衡繼續說笑的時候,遠遠傳來了徐子棋的聲音:“王市長,金記者要見您……”
金顏照來了?王者風回身一看,見金顏照一身精幹打扮,站在遠處,颯爽英姿,幾如草原上的英雄兒女一樣,差點就讓他失笑出聲,她這又是哪一齣?
被徐子棋和彭雲楓放行之後,金顏照幾步小跑來到王者風和杜衡面前,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杜衡幾眼,纔對王者風說道:“王市長,有件事情要向您彙報一下……”
杜衡認識金顏照,凡是關注王者風一舉一動的有心人,都會知道金顏照幾乎就相當於王市長的御用記者,當然,還有蘭敏敏。她並不認爲金顏照和王者風之間有什麼,她瞭解王者風的爲人,因此對金顏照審視的目光抱以一笑。
杜衡也能猜測王者風重用金顏照的用意所在,官場上自有潛規則,尤其是在上新聞的時候,有一條原則是老大優先制,就是在場的領導之中,誰的級別最大,誰就是新聞事件中的男一號。比如說王者風和陳潔雯同時出席一個會議,那麼一號人物只能是陳潔雯一人,整個新聞畫面都會以她的形象和發言爲主,王者風即使露面,也不過定格幾秒鐘,講話什麼的都會略過。
但市長自有市長的權力所在,有御用記者的話,出行的時候,他就是最大領導,上新聞的話他就是唯一的男一號了。以杜衡所想,王者風也是借重用金顏照和蘭敏敏的手段,來突出他在天澤市的實幹形象。
不過王者風更深層的用意,杜衡也不得而知。
王者風就衝杜衡微一點頭,就和金顏照來到了一邊,他知道金顏照急急來找他的原因,也不明說:“顏照,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