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縣沙坪村的吳豐坤老漢近來心情很不好,主要原因在於他這個白髮人送給黑髮人,老大吳天路的死對他打擊很大。除此之外,他還在爲同村劉半仙早些時候說的那些話糾結。劉半仙曾經說過,他們家的五個孩子,雖然都有前途,但其中兩個是有血光之災的。對這些沒來由的屁話,吳豐坤老漢是根本不相信的,可吳天路死後,他不能不信了。劉半仙這些天也不知道去哪裡雲遊了,吳天坤天天都在盼着他。
終於,在中秋節前夕,劉半仙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沙坪村。他前腳剛進門,吳天坤後腳就跟來了。
吳豐坤說:“半仙啊,你可回來了!我都急死了!”
劉半仙說:“吳大哥,有啥事?”
吳豐坤說:“我們家老大,就是天路,前些天出了凶事,人已經不在了。”
劉半仙說:“是嗎,我還不知道。如果我在家,就當到侄子的墳頭上點幾張紙的。吳天路這孩子對人好着哩,可惜了,好人命不長啊!”
吳豐坤說:“他在四川遇上了雪崩,連屍首都沒有找到,哪來的墳頭啊!”
齊半仙道:“是麼,那太不幸了。”
吳豐坤說:“半仙啊,我急着找你,是有事。當年你曾經說過我們家的這五個孩子,其中兩個是有血光之災的。當初我是不信的,可現在天路已經不在了,我就天天在擔心,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孩子也有危險。”
劉半仙眯上眼睛,掐了掐手指說:“讓我算算,讓我算算。唉,命中註定啊,還有一個,也是很危險的。”
吳豐坤聲音裡帶着哭腔說:“半仙啊,咱們可是老親老鄰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劉半仙睜開眼睛說:“救,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吳豐坤一聽心裡略顯輕鬆道:“半仙,只要能破掉那讖語,得多少錢,你開口!”
劉半仙說:“吳大哥,別人的錢,我拿。你的錢,說啥我也不會要。”
吳豐坤說:“半仙啊,怎樣才能破掉呢?”
劉半仙說:“嗯,嗯,這樣吧。你給吳天路立一座墳,裡面偷偷放上天然、天彪、天嬌和天放的衣物,不管他們兄妹四人誰有血光之災,也沒事了。因爲,衣物已經埋在了吳天路的棺材裡,等於他已經死了一回了。”
聽了劉半仙的話,吳豐坤老漢有些疑慮:“半仙,這不成了五個人的合葬了嗎,男男女女埋在一塊兒,這好不好?”
劉半仙說:“大哥,這只是一種避禍的手段。對他們兄妹四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吳豐坤想了想,感到很有道理。他緊緊拉着劉半仙的手說:“半仙啊,太好了,太感謝你了。”
劉半仙說:“老弟兄了,就當的,應當的。對了,你要記住,他們兄妹四個的衣物埋進墳裡這件事,要保密,不可讓一個外人知道。天機不可泄露。有人知道,就不靈了!”
吳豐坤激動地說:“你放心,我知道,我知道。半仙啊,我現在發現你越來越神了,簡直就是半仙之體了。整個人看上去,絕對是仙風道骨。”
劉半仙說:“仙風道骨,可能還談不上。但是這幾年我把易經這部書已經通讀了數十遍,越讀越發現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吳豐坤說:“半仙,你太謙虛了,太謙虛了!”
沒過幾天,人們就發現在吳豐坤爺爺的墳下面又起了一座新墳。據說這是吳天路的墳,這座墳和上面的墳中間空出來了一段距離,人們知道,那個空間是給吳豐坤兩口子預留的。
處理完了這件事,吳豐坤心上壓着的那塊大石頭總算落到了地上。他分別同幾個孩子打了電話,一一瞭解到了他們的近況。在電話中,他沒有囑咐孩子們要當官、發財之類的話,他反覆強調的是平安就是福,一切要保重。
老二吳天然現在仍在中組部地方幹部三司工作,不過也很忙,常到下面去調研。老三吳天彪在山陽市的事業紅紅火火,如日中天。老四吳天嬌現在已經淡出了演藝界,專心搞在北京搞她的玉器經營。連帶着炒一下房子。吳豐坤就問天嬌,都快30歲的人了,怎麼還不成家?吳天嬌就說,今年春節前就會有結果,吳豐坤聽了心裡很高興。老四吳天路說,他已經被大學推薦爲中央美院的博士研究生。他對老爸說,他還想再在校園裡呆幾年。聽說天放也要到北京去,吳豐坤不由得激動起來。四個孩子,有三個都到北京,實乃是他們老吳家的大幸啊!
吳天放之所以要斷續深造,那是受到了幾種因素的影響。其一,她的前任女友週一菲就是博士,他不能輸給她。其二,他還想在油畫方面繼續研究,能成爲一個油畫巨匠,仍是他的一個夢想。其三,雖然吳正嬌還有他的現任女朋友徐文清都極力鼓動他走上仕途,但吳天放覺得讀一讀博士,沒有壞處。博士的起點高,就是到仕途上也會有一個好的開局。另外,博士所接觸到的層次也會更高,他會在中央美院交下一幫來自全國各地的文化精英。假如他將來從政,這幫朋友會助他車臂之力。
他的這些想法,得到了二哥吳天然的肯定。在沒有對人生的目標完全固定的情況下,先讀讀博士,有好處。
吳天然說:“天放啊,你讀到碩士,已經是咱們家學歷最高的人了。你再讀讀博士,那可是對咱們老吳家增光添彩的啊!咱爸咱媽肯定會爲你這個文曲星感到驕傲的。”
吳天放說:“二哥,是不是很可笑啊。我是咱們家裡最不愛讀書的人,沒有想到,現在卻被長期關進了校園。我在高三以前根本就沒有畫過畫,現在卻成了畫畫的手藝人。”
吳天然說:“天放,這很正常,人都是會變的嘛!”
那天吳天放陪着徐文清在青島看日出,徐文清緊緊地依偎在吳天放的身邊說:“師傅,太美了!”
吳天放說:“徒兒,日出就是不錯。”
徐文清說:“我說的不是日出,我說的是我的感覺。如果我們兩個能這樣慢慢變老,那就太幸福了。”
吳天放摟了接徐文清說:“徒兒,爲師願意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徐文清說:“師傅,我願意陪着你,直到海枯石爛!”
吳天放問:“徒兒,那我讀博士的事?”
徐文清說:“只要是師傅決定的事,徒兒我永遠支持。我好怕師傅念緊箍咒啊!”
吳天放說:“好徒兒,只要你聽話,爲師我永遠也不再念那該死的緊箍咒了!”
在青島的棧橋上,兩個人直到太陽升起三杆高了,纔回到市區。在路上,徐文清說:“師傅,這青島也是地無三尺平啊。”
吳天放說:“可不是,你看這裡騎自行車的人就很多。上坡下坡方便。”
徐文清說:“這幾年青島的變化可真大,已經顯示出國際性大都市的氣魄了。”
吳天放說:“再過幾年,等跨海大橋建成後,青島、黃島、紅島就可以連成一體了。那個時候,青島一定會更美!”